第 12 章 家族
晚上九点。
王权祖宅。
此时的王权祖宅灯火通明，入门的巨大广场上，站满了族人。
他们有的本身就住在里面，有的长期在外奔波，但他们今天都选择了在此等待。
刚刚打完一场胜仗的王权灵看到广场上站的密密麻麻的族人。
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心中愧疚万分。
想到自己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系统，又想到此刻的自己与曹玄静之间那短时间无法追赶的巨大差距。
『这些都是我的家人，上一世无比渴望的家人。现在就因为我，他们同样被人……』
『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一天……』
没有一人询问今天会议的结果。
少年往前慢慢走去。
“灵哥欢迎回家。”
“灵儿回来了？”
“小灵子走路不要勾头。”
……
终于他走到了广场的正中央，这里站着的是还没有闭关的长老们。
他缓步向前，直到走到长老身前。
对着长老们曲腿跪下，重重地磕了下去。
看着这个架势，活了数百年的长老们都仿佛猜到了什么。
他们并没有急于开口，周围族人也面面相觑。
沉默许久的少年终于开了口。
“求各位长老收回我的少族长之位。”
望着跪伏的王权灵，周围的族人都反应了过来。
他们都能感受到王权灵此刻压抑的情绪。
所有人都看到了少族长今天的坚强和镇定，但是他内心的痛苦或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从小到大没让家族失望过的他，现在却因为自己未婚妻的原因让家族背负骂名。
这对他来说有些过于残忍的。
有年轻的族人想要过去把他搀扶起来。
刚准备动身却被身旁的长辈拦了下来。
看着长辈缓缓摇头，他们像是懂了什么似的。
“你要认输吗？”
听着长老深厚的声音，少年紧咬着嘴唇，却是倔强地不愿开口。
“那你总要给我们一个原因吧？”
少年依然沉默，他再次起身，重重磕了下去。
站在首位的大长老王权征途轻叹一口气。
“那好吧，如你所愿。”
环视周围一圈，大长老语气一震，一种极具道韵的声音从他口中传了出来。
“王权族人，列队集合！”
话音刚落族人们都开始按辈站队。
“根据族规，在继承人没有错误且自愿提出撤退的时候需说明原因，如无原因将由族内全员在问心石旁发起投票，票数达百分之三十以上，方可退位。”
问心石是一种可以感应情绪的奇异灵石，它被广泛用于教育，刑侦等方面。
王权家族的广场中央有一块极大的问心石，它的范围可以覆盖整个广场。
“各位，我们现在没有计票工具，就口头喊票吧，现在开始，支持少族长退位的请出声。”
晚风吹动了少年的衣衫，衣袖的打击声清晰入耳，因为此时全场鸦雀无声。
整个广场安静的有些可怕，问心石毫无动静，这背后的含义让少年心头狂震。
少年想要抬头看一看情况，但是极度的愧疚让他此刻头若万钧。
“根据统计，无一人支持，故而提议废除，少族长人选原定不变。”
听到这个消息的少年再一次重重磕下：“请您收回成命。”
“理由！”
面对长老的厉声询问，王权灵像是想起了三月以来的种种恶语，又像是今晚家人的无声支持，又像是想起刚刚的投票。
少年的泪水悄悄的侵占了眼眶。
“我已经没有资格，没有脸面再当少族长了。”
听着颤抖的声音，大长老环视一周，看着每一位站立于此的族人，他们有人白发苍苍，有人身影坚挺，有人朝气蓬勃，有的……
但一样的是王权一族数万族人此刻脸上全部挂上了担忧。
最后，他雄厚的声音再一次传了出来。
“我们的少族长刚才对我说，他已经没有资格再继续担任少主位置了。”
大长老的话语传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听到的族人们脸上纷纷多了一丝坚定。
“用你们的行动教教咱们这位少族长，何为资格！”
话音刚落！
族人陆续动身，目标是王权灵身前问心石。
第一位族人路过少年身旁，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王权第289代子孙，王权无震。”
这位白发老者步伐沉稳，行到巨石之前，右手伸出，轻轻触碰。
“我支持。”
简短话语过后，巨石闪出红光，还不等光芒消散。
“第289代子孙，王权无痕。”
“第290代子孙，王权轻柔。”
“第292代子孙，王权一心。”
“第291代子孙……”
古书《奇物》有云：南有一石，其名问心，问心奇特，人以手触之，可辨意志，心有赤城者触之，石放红光。
一道道声音，一缕缕红光交融在一起，组成了一首奇妙的交响乐。
乐声顺心而入，不断冲刷少年的痛苦。
随着最后一人的声音消散，赤红的巨石开始慢慢褪去颜色。
与它一起褪去的还有少年强撑的伪装。
跪伏的少年身体开始颤抖，他依然没把头抬起来。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因为羞愧。
少年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地砖，上齿紧紧咬着没有血丝的嘴唇，泪水疯狂在他的眼眶打转。
“你觉得自己让家族蒙羞，你觉得自己无法带给家族荣耀，你觉得自己给家人造成了伤害。”
长老平静洪亮的声音传遍了全场，他轻易的撕破了少年最后的伪装。
“想要给家族带来荣耀是对的，不想抹黑家族也是对的，不想让家人受到伤害更是对的。”
说到这里，大长老停顿了一下，接着他话音一转。
“但！”
“如果一个家族只要求族人给它带来荣耀而不去庇护族人，那它的存在将毫无意义！”
“我们的努力，不是为了什么狗屁荣耀，也不是为了什么家族荣誉感，更不是为了不让家族蒙羞。”
“我们王权一族努力至今，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保护家人，如果一个家族连家人都不去保护，那么这样的家族连狗屎都不如。”
“莫说你无半点错误，就是你有错，除了我王权家，也不能有第二个人去审判你。”
“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但你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你似乎无法坦然接受来自家人的爱，从家人身上接受爱意，你会想尽一切方法去回报，你真的知道家人的意义是什么吗？”
上一世的孤儿身份，让王权灵根本没有学会这些，不过现在的他，似乎已经理解了。
不等少年回答，这位老人就用他的吼声给出了答案。
“家人就是一切！”
“在场所有小辈，你们也都给我听好，我们这些老东西都还没死干净呢，只要我们还在，你们就永远都是孩子，孩子就干孩子该干的事情。”
“长辈还没有矫情到需要你们为我们操心的地步，只要你们没有错，就算你们与世界为敌，我们也会坚定地站在你们所有人的身旁。”
教育完族人的大长老最后把目光放到了少年身上，他已经跪了许久了。
老人语气终于变得温柔起来。
“委屈吗？”
少年不敢说话，他的情绪已经压抑到了极点，他只能用点头的方式告诉这位让人尊敬的长辈。
“委屈为什么不哭？家就是让人哭泣，释放懦弱的地方，受了委屈还不能哭的家，叫什么家。”
伏地少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一刻，少年全身的坚强尽情卸下，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全场。
这声音让人无比心疼。
许久之后。
看着情绪完全释放的少年，大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最后，用你们的声音告诉他，他在你们心中是不是一位优秀到让你们倍感自豪的少族长。”
接下来的声音，震碎云霄。
“所以你也不要再给我们提什么不干的事情，现在我只问你，今天晚上赢了没有？”
少年终于开了口。
“赢了。”
“赢得漂亮吗？”
少年擦拭了一下眼眶：“我觉得还行。”
“解气了吗？”
“还没！”
听着少年有些凶巴巴的声音，长老们都被逗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们陪你一起还击，现在都回去睡觉吧。”
“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