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景七将时栀从海里拖到岸边时,她已经没了呼吸。
景七跪坐在时栀身边,看着毫无生息的她,无措的继续做着抢救。他慌张到大哭,全身已经没有剩余力气。
凌晨的暗夜荒凉又可怖,一个高壮的男人在海岸边嚎啕大哭,任谁看都觉着瘆得慌。
“你哭够了没有?”
忽然一道绵软又略微沙哑的嗓音在荒寂的夜中乍然响起。
听见声音的景七先是止住了哭声,然后擦干糊了满脸的泪水,低头一看,眼神渐渐变得惊恐,嘴里也由哭声变成了尖叫。
“啊——诈尸了——”
“……”时栀一脸无语:“我又没死,诈什么尸?”
景七蹦的老远,颤抖的指着她:“你刚刚明明就没有呼吸了”
时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确实好像是中枪受伤了的,但是往中枪的胸口查看时,并没有看见任何伤痕,连个细微的擦伤都没有。
景七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冷静下来重新蹲在时栀身边,打开手电仔细看了看,‘咦’了一声:“你的伤呢?”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一股刺骨的凉风吹来,吹散了时栀胡乱的思绪。
她忽然记起来q曾经嘱咐说一定不要让自己受到生命危险,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一遍遍呼喊q,却始终无人应声。
海风吹的头疼,湿透的全身都是冰冷的,时栀站起身,搓了搓肩膀,看了还在震惊疑惑中没有缓过神的景七一眼。
“谢谢你救了我景七”
景七对她这突然的态度弄得还怪不适应的,他搓了搓脑袋,说:“咱们是朋友,救你是应该的,但是你这伤……”
“景七,你答应我一件事吧”时栀打断他,认真且严肃道:“今晚见过我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少爷”
“为什么?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出现在那艘游艇上”
随后他又想起来救人前通讯器里传来说炸弹装置倒计时被停止的事情,他诧异道:“难不成是你去偷了那个控制器?”
时栀想否认,但看景七已经几乎确认了的表情,她抿了抿唇,没吭声了。
景七也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出声:“我可以不跟少爷和其他人说,但是你必须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中枪身亡了却又活过来了”
“可能是因为……间歇性的假死症?”
“那你的枪伤怎么会消失?”
“……我说我其实根本没中枪,你信吗?”
“我看起来像个好糊弄的傻子吗?”景七无语的眯眼幽幽道。
时栀犯难了,她总不能告诉景七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而且她也的确不知道为什么她死而复生了。
时栀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没死不是最重要的吗?”
景七虽然对这件事充满了惊疑和好奇,但时栀说的对,她还活着那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两人最后终达成协议,时栀拒绝景七的护送独自回了别墅。
他们上岸的地方离北码头只隔了半座山,景七的通讯器掉进海里,那边的情况他一无所知,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景宴凛身边。
一看见他,景宴凛便沉声问:“枪声怎么回事?”
原以为少爷会对他的失职怒火中烧,没想到却如此平静,景七松了口气。
“他们朝我开枪……”景七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在少爷面前撒谎的胆量,他紧张到嗓音微颤:“我一时躲避不及跳海所以才没抓住吉尔,少爷,是我的失职,您罚我吧”
“谁说没抓住他”权倾白从船上慢悠悠的下来,一只握拳的手上满是血渍,船上正传来吉尔痛苦的哀嚎,不知受到了什么折磨。
“太好了”景七惊喜道。
权倾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是和颜悦色,语气也难得不那么高高在上:“这还多亏了你拿到那个炸弹控制器”
然后他冲景宴凛挑眉:“没想到你身边的人还有点用处”
景七一愣,这功劳怎么到他身上了?
景宴凛没发现景七的不对劲,只难得赞了一句:“做的不错”
想到答应时栀的事,景七没有开口解释,但心里却怎么也不是滋味,在这儿受夸的应该是时栀才对。
…
清晨的微光映照海平面,时栀坐在别墅门前台阶,杵着脑袋遥看前方。
很快,景宴凛的车回来了。
时栀迎上前,将云染抱了个满怀,把手里的绒毛披巾拢在她身上,对着她嘘寒问暖,两人边走边进别墅。
余光里,她知道那双深蓝眼眸是落在她身上,深远而静默,却始终无言。
吉尔被权倾白废了一条胳膊,景宴凛打算将他扔回法国由瓦尔克处置,景书白也正好要去景园给景母烧一炷香,上午跟景宴凛和权倾白两兄弟告别后就走了。
龙湾岛已经没什么事情要留下了,时栀以为他们也会很快离开,正准备问问云染需不需要帮忙收拾行李,途中遇见了匆匆忙忙的景七。
“你带着这些人干嘛去?”时栀随口一问。
景七:“我去筹备晚上的篝火晚会啊”
时栀愣住:“篝火晚会?”
“你不知道吗?少爷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我筹备这事儿,估计是想哄云小姐开心吧”说着,景七凑过来捂着嘴对时栀小声说:“你放心,你的事我一个字也没透露”
“走了”
是答应过她的海边篝火晚会吗?
原来少爷还记得……
时栀抿唇浅笑,晶亮眼眸里的阴霾一扫而光,像是星星重新闪烁,有着无法抑制的愉快。
景七忙了一下午,到晚上的时候这场篝火晚会开始点亮,晚会上邀请了很多游客和附近居民,岸边热闹一片,请了很多厨师和烧烤师傅,各种甜品菜式一应俱全。
篝火晚会就在别墅下方的海岸边,离得不远,今晚这里也是全龙湾岛最热闹的地方。
时栀跟云染先到,她原本以为这场面景宴凛不会出现的,但过了十多分钟后,他和权倾白两人在后姗姗来迟。
时喝了一口椰子汁,目光有意无意往景宴凛身上落,总觉得他与这里格格不入,面容冷漠,气场凛冽,三米之内无人敢靠近,只跟权倾白在一侧轻尝着凉酒。
少爷明显不喜欢这种场面,他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来呢?
时栀不由得将视线转移到了云染身上,她了然一笑,是了,女主在这呢。
可她这笑怎么看怎么苦涩,不过是当局者不知而已。
兴致被全然打破。
一场篝火持续到半夜,时栀强迫自己玩的尽兴,她还喝了点小酒,有点醉醺醺的。
云染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她身边了,时栀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四处张望,脚步杂乱的到处乱窜,神色逐渐慌乱起来。
“找什么?”
景宴凛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抓住她的胳膊防止她绊倒自己,然后低声问道。
在酒精的作用下,时栀的害怕和委屈爆发了,眼眶湿润,抽噎着:“我……我又把阿染弄丢了……我又失职了……对……对不起少爷……”
景宴凛神色骤然顿住,手微微一动将人拉近了些,盯着她哭红的脸,脆弱的让人心疼,他长睫轻颤,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晦涩。
他是不是说的太狠了些?
小姑娘哭的浑身颤抖,景宴凛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堵住,难掩刺麻。
他忍不住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擦掉,然后声音放低,有着与平常相差甚大的温柔语气,说:“她回去了,没丢”
“都怪我,是我好了伤疤忘了疼……”
时栀哭的忘我,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男人说了什么,哭声戛然而止,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仰头看他。
“真的回去了?”她问。
景宴凛微微颔首,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脸,指尖上带下泪珠,时栀轻颤,撇过头,有些负气的意味在。
晚会上人多,嘈杂的声音在耳边环绕,景宴凛皱了皱眉,扯过时栀的手腕,将人带走。
“时栀,你做的很好”一路沉默,景宴凛忽然开口说:“我说你失职没有看好阿染,是我说的不对……”
“那你跟我道歉”时栀没等他说完,理直气壮的接下话茬。
但见男人眼沉了沉,时栀又立马怂了,瘪了瘪嘴,双手交握在身前,正想给自己求个情,没想到男人开口了。
“对不起”
字正腔圆且毫无感情的三个字,着实让时栀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捂住嘴。
从不跟人低头的景少爷跟她道歉了?
景宴凛看不下去她那吃惊到夸张的表情,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大跨着步子往前走,颀长背影看着都带着些气恼的骄矜。
时栀追上去,得寸进尺道:“那少爷,你还赶我走吗?”
男人没说话。
那就是不赶了?
时栀笑了一下,醉意已经去的差不多了,她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细软的嗓音里泛着些委屈:“少爷,你下次不要动不动就说要赶我走了,我真的会很难过……”
大步伐忽然慢了下来,景宴凛转头过来瞧她,深蓝眼眸犹如幽深的海底,根本看不真切,但刺骨寒风吹在时栀身上,她缓过神,就听男人低声,像是在她耳边轻喃,语气是无尽的柔和。
“我知道了”
时栀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觉得这可能是个错觉。
别墅很快就到了,时栀的声音难掩雀跃,一路在景宴凛身边不停叽喳。
等两人在别墅里分别,各回各房间的时候,时栀忽然叫住上楼的景宴凛。
“少爷”
景宴凛停下脚步,转身凝她。
时栀笑的灿烂,眼眸里闪着星星似的,她说:“今晚的篝火晚会我很喜欢,谢谢少爷”
“啰嗦”景宴凛冷冷留下俩个字,但转身瞬间,他的嘴角明显往上翘了些。
权倾白满脸高兴的从云染卧室里出来时,与刚好打开卧室门的景宴凛撞了个照面,他笑意霎时僵在脸上,两人目光相对,一道无措,一道冰冷。
索性,景宴凛又重新将门关上,睨了权倾白一眼,语气平静道:“跟我去个地方?”
说是询问,但人已经转身离去,容不得权倾白拒绝。
权倾白暴躁的抓了把头发,心里总有那么几分不是滋味。
明面上,他好像确实是抢了弟弟的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