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半山听雨
昭雪点点头，“嗯，看。”
莫离拿出六棱阴骰，手中掐诀打开，里面发现除了四个寄魂，还有之前被自己关在里面的一个天魔魔种。
天魔魔种靠人的心魔而壮大，如今它被莫离关在六棱阴骰里，得不到成长的机会，依然小如分子微粒。
莫离将其中一个寄魂抽了出来，这个寄魂被九幽冥火煅烧得只剩下一丝魂息。莫离一手按在它的头上，进行了搜魂。
她将这个寄魂的记忆凝结成魂珠，然后再把其他的寄魂一样处理。
这些寄魂与陈伯谦的寄魂不同，它们皆是真正意义上的傀儡，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它们的记忆，也只是来到沧溟界之后的记忆。
不过，其中有一个寄魂有些不一样，原来它的魂体中有另外一道程序。如果陈伯谦的寄魂死了，那它魂体中的另外一道程序将被激活。这道程序会给它一次机会，能让它的魂体瞬间从危险中脱离，然后代替陈伯谦，继续完成献祭沧溟的任务。
所以，若不是莫离事先将它们引入次虚空，用魂钉先控制住了它们，说不定沧溟界依然被毁，而自己也已暴露在上面那些人面前。
莫离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在搜魂时自己察觉到它的魂体有一道禁制，不然也不知道他们居然留了这么一手。
上面这些人的手段真是防不胜防，自己还是得更小心谨慎些。
莫离把魂珠交给了昭雪，接下来，便是昭雪他们一起商讨如何部署的问题。
莫离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不想再听下去，便悄然离开了。
注意到莫离离开的昭阳，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他怕她故作坚强，内心却自责痛苦。
莫离回到青雪峰，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右峰，而是去到了青雪群峰的一处临近悬崖的竹林。
整个青雪群峰很大，方圆数十公里内的山峰都属于青雪峰的范围。
竹林中，轻风穿过竹叶的声音让莫离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看到昭雪他们在那商讨未来的事情，她突然觉得与前世的情景好像。
那些激烈争吵的画面，那些流血的情形，那些崩塌的河山，还有最近的沧溟，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莫离闭了闭眼睛，来到了竹林的悬崖边。
吹着悬崖上的风，莫离拿出自己的笛子，开始吹奏起一首自己很喜欢的曲子，半山听雨。
清脆的笛声，伴随着微风，莫离闭起眼睛，感受着灵魂被洗涤之后的宁静。
一曲罢了，莫离放下了笛子。
“师妹吹奏的是什么曲子，让人听了身神皆是一松。”
莫离回头一看，是百里乐生。
百里乐生走到她身边，与她一起并肩而立，看着崖底的云起云涌。
“这首曲子，叫半山听雨。若用玄琴弹奏出来，才是它最绝色的地方。”
“哦，如此，那师兄我该要去学一下琴了。”
“师兄真的这么喜欢这首曲子？”
“没错，听完之后，感觉可以让我的心平静下来。我沉迷偃术日久，也是时候学一下其他的东西了。”
说完之后，两个人又沉默了。其实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心都不平静，而且都知道是为何而不平静。
“锦钰他……怎么样了？”莫离问。
“受了点伤，回来之后蔺月师兄已给他医治，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
“嗯，那就好。”
……
两人又再次沉默，只望着远方的云霭。
一会儿之后，百里乐生说：“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种情形之下，已经无法阻止，离开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
“我以前一心钻研偃甲，从来不曾留意到人间疾苦。那天回头望了一眼，看着山河破碎，那些不甘哭喊着倒在地上的人们，我的心，不知为什么突然痛了起来。我也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
“我都如此，作为带头人的你，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不要再说了。”莫离突然出声说道，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痛苦吗？好像有，可是她感受不到。自责吗？应该也有。
但是，她的内心此时此刻只有平静，如死水一般，没有一丝起伏。
她的痛苦，她的煎熬，包括她的泪水，早在归墟空海的时候就流干了。
痛苦有什么用？自责有什么用？唯一有用的就是把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踩在脚下，让他们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莫离闭了闭眼睛，让自己起伏的心绪平复了下来。
“对不起，师兄。”她道歉道，“我没有痛苦，也没有自责，所以师兄不必担心我。我知道，这次任务失败，大家的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是，一味的沉浸于痛苦自责之中，于接下来的困境没有一点用处。不如劝大家，还是把心态调整好，莫入了魔怔才对。”
百里乐生盯着莫离的侧脸，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了解自己的这个师妹。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坚强，也更冷漠、冷血。
但是，人家说，过于优秀的人总有些缺陷，这是天道的平衡。
自己在修炼和偃甲、阵法一道天资过人，但对人情世故不通，甚至过于自闭，这是自己的缺陷。
而师妹的天资比自己更厉害，仿佛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她，对人对事也常常非常的平和，但是，却有着一颗冷硬的心。
这可能就是她的缺陷吧，但是，这也是她的优点。
她确实，比自己更适合成为那个人。
百里乐生收回了自己探究的目光，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问道：“师妹，从进入沧溟界的时候，我就猜测，这些寄魂背后的人，到底是一些什么人。后来，沧溟界崩塌，我才肯定，他们背后的人，是神，对吗？”
莫离沉默了起来。
风起云涌，天好像快要下雨了。
不久，雨滴落下，噼里啪啦打在竹叶上。
莫离撑起一道灵力，挡在自己的头顶，轻轻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