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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64 出云归雨(三) 被凶了呢。modaoge
他望着她, 怔怔的,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懂,连在一块儿却全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赫连姝也凝视着他。
她将他按在怀里不放, 一双眸子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明亮的琥珀色, 像是某种鹰隼的眼睛, 在追击自己的猎物。
她的怀抱原本该是很暖的, 往日里,他让她这样揽着的时候, 向来半是耳热,半是心安。然而这一刻,却忽地品出了刺骨的寒意来。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迟疑着, 攀在她肩上的手慢慢滑落下来。
她双臂仍保持着拥住他的姿势,只是眼睛里没有一分温度。
“本王说得很明白了,是我提的严惩她们, 我想要她们死。”
“你……!”
崔冉猛一下发力, 要从她怀抱里挣脱出来,无奈她揽得紧, 以他的力气, 竟不能够。不过是在她的身前徒劳地推搡了几下,反而显得分外狼狈。
一瞬的工夫,他的双眼就红透了,盛满了水光, 像是红烛上将落未落的泪。
“放开我!”
她沉默着,只垂眼盯着他,唇角微动了动,绷成一线。
她若要用强, 他是绝不能与之相抗的,这一点他明白得很。他也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力威胁她。
毕竟她,从来都是一个心硬到极点的人。
但他不愿意露了怯,哪怕嗓子眼堵得生疼,也毫不退让地紧紧逼视着她。
半晌,她的手竟当真松开了,双臂慢慢地从他身侧落下去,平静地看他急着抽身,一连退开几步,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望着她。
她竟然还极轻地笑了一下,像是嘲讽。
她一言不发,崔冉却也没有什么能与她说。这样的情形下,好像连一个字也是多余。
烛火哔剥,渐渐变矮,桌上的菜也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他呆站着,直到胸腔里的愤怒完全平息,只余心头一片寒凉,才能开口。
“赫连姝,”他用极茫然的眼神望着她,“你何苦非要这样对我?”
他并不是不明白,她是北凉的皇女,以她的身份要帮皇太女等人,的确很是为难。但是,她若是不愿意,她不答应他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难道先博得他的感激,再刺痛他,看他像丑角一样被戏耍,她会高兴吗?
眼前人端坐在桌边,双眼沉沉盯着地上,也不知能看些什么,只不屑于抬眼瞧他。
起初,他当真是希冀她答话的。
他甚至生出一个极卑微的念头——假如她愿意向他解释,哪怕他心里知道是在哄骗他,哪怕是漏洞百出,他没准也可以将酸楚咽下去,只捂上耳朵,自欺欺人罢了。
因为他,也没有勇气打破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生活。
但是,她固执地沉默着,好像眼中根本没有他。
“那尔慕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他低声道,“我总想着,不可能是你。”
那人仍不理他,像是将自己坐成了一尊石像。
于是他极轻地笑了一下,“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情分在的。”
赫连姝的眉心终于动了一动,他却无暇理她,只转身向门边走去。
王府是她的,屋子也是她的,他不愿意和她待在一处,却也没有往外赶她的道理。那他自己走,还不成吗?
他觉得,他好像从没有认识过她。
刚迈出几步,身后脚步声一动。他想躲,没来得及,被她单手环住腰,硬生生地扯回去。
“你做什么?”他陡然拔高声音,“放开!”
眼前的人眉目阴沉,戾气横生。
他却丝毫不惧,反而昂着下巴怒视她。
她还能怎么样?最多不过是连他一起杀了。横竖在心惊胆战北上的一路中,他也并非没有做过这样的准备。
反正她心里也……没有过他。
他牙关咬得死死的,泪却控制不住,从眼眶里涌出来。抬手去擦也是丢脸,他便索性不管不顾,任凭泪水争先恐后,在他脸上淌得像小溪一般。他只管双眼血红地瞪着她。
赫连姝的眼睛眯起,好像厌恶极了他。
半晌,才终于开口,声音竟透着几分哑。
“你知道本王为了你,受了多大的训斥吗?”
“……什么?”
他疑惑地看她,底气忽然虚了许多。
“你对本王说,你的那位好妹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只不过是借着办年货的由头,和人传信接上了线,除此以外,没有走漏过什么,也没有更多的把柄捏在我母亲手里。”
她紧盯着他,目光阴鸷。
“你敢再说一遍吗?”
“我……”他既慌张,且迷茫,方才与她争执的气势荡然无存,“我没有骗你。”
“哈!”
她陡然笑出声来,咧着嘴角,讥讽至极。在他惊疑不定的注视中,揽着他腰的手猛一用力,在他腰后面一掐,惹得他“啊”一声喊出来。
“那本王和你说个明白吧。你们陈国人的皇太女,还有她身边那群饭桶,都是没脑子的蠢货。她们和义军商议起兵造反,就白纸黑字地写在信里,让人抓住了送到我母亲跟前。”
她道:“胆子也只有针尖一样大,尤其是那个皇太女,让审问的人连蒙带吓,没费什么工夫,就把事情都交代干净了。你猜怎么着,她哭天喊地的,把罪名都往大臣身上推,只求自己能活命。”
崔冉在她的话音里,如遭雷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整个人一阵阵地发冷,身子绵软轻飘。
眼前人只一味冷笑,“你说,本王在这个节骨眼上,像个呆子一样去替她说情,我母亲会怎么想?”
“我……对不起。”他颤声道。
赫连姝眯眼盯着他,神色不善。
“你是对本王不起,还是对自己不起?”
“我,我不明白。”
“你为了救你妹妹,倒是费心费力,可惜,别人转头就把你给卖了,半点也没顾及过你。”
她瞧着他,笑得很不可思议,“你们陈国人,是专出白眼狼吗?”
他被她牢牢箍在身前,只觉得她手掌如铁,快要将他的腰掐断了似的,却也顾不上喊一句疼,只挂着满脸的泪水,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发愣。
“或许是哪里弄错了。”他道,“陈茵不是我妹妹身边很倚重的人,或许是她的消息不对,这些事她也不知道,才……”
“够了!”
赫连姝猛然暴喝,一下挥开手。
他失神之下,脚下发软,本是借了她的力才能站住,这一下猝不及防,被甩得跌出去,踉跄了好几步,重重撞在桌角上,撞得桌上的杯盘都纷纷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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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
她像是愣了愣,往前踏了两步,却终究是停住了,没有再靠近,已经伸到半空的手又放下去,在身侧握成了拳。
崔冉忍着腰间剧痛,轻轻倒吸着凉气,扶着桌子站稳。
就听她道:“你为她们来求本王,来冒风险,可她们是怎么待你的?她们配吗?要是依本王从前的性子,被你当猴耍骗成这样,回府就该一刀了结了你。你辛辛苦苦护着的那群东西,在意过你的死活吗?”
他被她训得脸色苍白,也无话可以回,只剩下一颗心冷得木僵。
是啊,陈茵和沈尚书待他皆无情,甚至他的妹妹,也并不在意他的性命。在她们眼中,他只是一枚侥幸在赫连姝身边存活下来的棋子,能够替她们效劳,助她们完成大计而已。
只要棋能赢,卒子的死活并不重要。
如今想来,他或许并不是不明白,而只是不愿意深想罢了。
他不愿意去想象他的亲人和故人,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抛出去。
面前的赫连姝犹自冷笑,“你在本王面前,不是还有点小聪明吗,怎么,一关系到你们陈国的人,就能蠢成这样,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他身上一阵阵地发软,大约是气血攻心的缘故,眼前也发起黑来,更有腰上刚才撞了的地方,刺痛得厉害。
他倚着桌子,才勉强站住了,声音细弱,“是我错了,你别……”
原本想说“你别生气”,话到嘴边,却又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他这样愚蠢,给她添了那么大的麻烦,她要动气,也是很应该的。他好像没有资格,去请求她无度宽容。
眼前人望着他,眉心紧拧着,双唇抿成一线。
有那么一瞬间,她眼中的戾气还是散了不少的,让崔冉以为,她下一刻就会走过来,将他拉近身前,或许恶声恶气地再训斥几句,但终归不会太和他计较。
就像她一直以来对他的那样。
但她的拳头紧了紧,手背上隐隐浮现出青筋。
“本王既不喜欢愚蠢的男人,也不喜欢心里向着别人,从本王身上图谋的人。”她冷着脸色道,“过去这一阵,是本王待你太好了。”
说罢,转身大步向外而去。
“赫连姝。”他在后面微弱道。
“不许叫我!”
房门“哐当”一声,被大力摔开。他望着她融入夜色中的身影,身子再也站不住,顺着桌脚滑下去,颓然跌坐在地上。
还有极轻的,根本不能被她听见的末尾几个字。
“你扶我一下……”
第65章 65 出云归雨(四) 委委屈屈小可怜。……
赫连姝的怒气, 经久不息。一连几天,都没有再踏进过崔冉的院子。
而他的脸色,也一夜之间灰暗下去, 好像主心骨让人给抽走了一样, 与几日前有说有笑, 顾盼温柔的模样截然不同了。
鹦哥儿看在眼里, 也不由得跟着心急。
“公子,今日厨房里做了酥点送来, 说是南方的清淡口味,我瞧着应当是不错。”他揣着小心道,“我去拿几块来,你尝尝, 好不好?”
崔冉只轻轻摇头,“不用了,你拿去吃了吧。”
“这是她们孝敬你的。我要是沾你的光也就罢了, 可是你都不动, 我又哪里好碰呢。”对面边说,边摇他的手, “你就尝一尝吧。”
他只道:“你在我身边, 哪里有过这样大的规矩。你别忙了,我实在是没有胃口。”
“公子……”
鹦哥儿颓唐坐倒在他榻边,满脸忧色。
“你这样一天天的,东西也吃得少, 连茶水都不大喝,眼看着人都瘦了一圈了,可怎么得了。铁打的人也不能这样熬呀。”
他不答话,对面就更发急。
“公子你别这样折腾自己。殿下她只是一时生气, 过两天气消了,就过来看你了。要是瞧见你消瘦成这样,还不知道该怎么心疼呢。”
“不会的,”他用干哑的嗓音道,“她说了,她不喜欢我。”
鹦哥儿就急得唉声叹气,跺着脚道:“那一定都是气话。”
说话时的模样,却好像自己也没多少底气。
崔冉有心安慰他,想冲他笑一笑,但连日来少饮少食,夜里也睡不了多久,早已经没了力气,只勉强牵了一下唇角。
其实,他并没有故意折腾什么。
所谓折腾,总得是有一个目的可盼望的。就好像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他也有耳闻,有些君侍稍有抱恙,不急于调养,反倒将自己熬得更病弱几分,以期换得他母皇的垂怜。
可是眼前的他,并无此意。
错了便是错了,招人厌烦也是很应该的。他既没有脸面去打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算盘,也并不相信赫连姝会因为他的示弱,就回心转意,对他加以宽慰。
那一夜她盛怒的模样,如今回想起来,仍旧让他心悸得厉害。
并不是害怕,只是心口上像是被生生剜去一角似的,不住渗血,时刻疼痛。尤其是夜里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疼得格外鲜明。
好像他与她相识的这些时日,还有他以为日渐深厚的情分,都随着她拂袖而去的那一幕,荡然无存了。
那他这样一个人,还尴尬地留在王府里,仿佛也很没有意思。
“鹦哥儿。”他忽地开口唤。
身边的人还以为他想通了什么,忙探身过来,殷勤道:“公子想要什么,是饿了还是渴了,我替你准备去。”
“都不是。”他摇头道,“你说,我要是向她辞行,她会不会允准?”
“你想去哪儿呀?”
“我也不知道。但总之,她既然厌弃了我,我又何必在跟前讨她的嫌呢。”
“哎哟,我的公子啊。”鹦哥儿一拍巴掌,“你可别胡思乱想。就算要走,走的也不是你。你还不知道吧,那尔慕让殿下给赶出去了。”
“什么?”
“我瞧着你这副模样,急都急不过来,都没顾上和你说。赶出去啦,就昨天的事,听说是又哭又闹的,嚷着殿下绝情,让几个护院的婢女给拖出门去了。”
崔冉听着,也不由得愕然,“什么缘故?”
“还能是为什么,一定是因为他到你面前多嘴多舌,惹了你不痛快。他几次三番地招惹你,殿下不愿意留他了呗。”
鹦哥儿说得斩钉截铁的,说完了,才补一句:“虽然是我猜的,但我相信,八成就是这个道理。”
他怔了一小会儿,觉得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他是不喜欢那尔慕,也盼着往后别再见面了才好,可是要说赫连姝为他将那尔慕给逐出去了,他却无论如何也不大敢信。
那是伺候她多年的小侍,后宅里的事情都是打点惯了的,更不用说有小阏氏那一层关系。她如何肯为了他,将那尔慕给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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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她那日里,明明已经对他厌烦极了。
“你猜的定是不对。”他低声道,“不会是因为我,大约是他有旁的事,惹恼了她。”
“公子,你呀……”
鹦哥儿愁眉苦脸的,像是拿他都没了办法。
“夫妻关起门来过日子,哪有不吵嘴的呀。殿下她就是脾气大些,心里可满满地装着你呢,你怎么先心灰意冷起来,像是个要和离的样子了。”
“我没有……”
他让说得脸上挂不住,低着头小声嗫嚅。
他这几日里,心里也想,从前她朝他动怒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过。那时,他仿佛并不如现在畏首畏尾,气性上来了,还敢与她顶几句。大不了便是让她赶出帐子去,也无妨,他回去与其他俘虏挤一挤就是了,总有他待的地方。
可是这一回,他却没有那样的心气儿了。
一来,是他心里知道自己错了,没有脸面去求她宽宥。二来,那一夜她冲他翻脸的模样,他怕极了。他不敢再往她的跟前去,唯恐让她更厌烦他。
“我不敢见她。”他埋头闷声道。
“殿下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前些日子天天往咱们院子里来,快活着呢,现在好几天没见你了,我就不信她心里不想。”鹦哥儿胸有成竹的模样,“但要她服一个软,那是比登天还难了。你要是和她置气,那可不是倔到一块儿去了吗?”
“我没有和她置气。”崔冉低声道。
他犹豫了片刻,终是小心翼翼问:“那依你看,我该怎么样?”
“你早听我的可就好了。”对面眉飞色舞道,“照我看,你就好声好气的,主动去见她一回。她那日里凶了你,没准心里多后悔呢,我就不信见了面,她还能对你有多大的气。”
他听着,在心里默默道,她的脾气难道还不大吗。那天的模样,活像是要吃人似的。
“她这几天,不是都关在房里忙公务吗。”他道,“我去扰她,她大约更要生气。”
“公子你又要问我,我说了你也不听,这……”
眼看着鹦哥儿要和他跳脚,崔冉终究是自知理亏,败下阵来。
“我心里实在乱得很,你容我再想想。”他轻声道,“我,我好像有些饿了,你将点心端来,我们一起吃些吧。”
鹦哥儿听见这话,终于是高兴了,一拍手站起身来。
“公子你这才算是今天头一句明白话。”
崔冉眼看着他出去,苦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活得是有些丢人。
他走到桌边,想倒一杯茶,才发现他无心饮食太久,茶已经凉了。他心想,也无谓事事都要鹦哥儿奔忙,不如自己出去透一口气,便提着茶壶往耳房去。
院子里只他们二人住,耳房既被用于堆放杂物,也有能烧水的小炉子。
他进门的时候,却见鹦哥儿将点心放在一旁,人站在装炭的筐子前,背对着他。
“怎么了?”他随口道,“我瞧着屋里的炭火还旺,这就要添了吗?”
不料鹦哥儿却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猛地回过身来,睁大眼睛道:“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说话间,手还紧张得不行,直往身后藏。
他做得实在太过明显,崔冉想看不见也不行。
“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鹦哥儿鼓着腮帮子,气吼吼的模样,转身就要往小炉子那里跑,“我这就烧了它,看她们再来害人!”
一下就让崔冉给拦住了,没能成功。
崔冉听他这样说,顿时就很明白了,只向他伸出手。
“给我看看。”
“公子!”
“都递到面前了,我不看,哪能知道她们还想怎么害我。”他淡淡道,“我被她们误到这步田地,我想要个明白。”
大约是他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模样,有些将鹦哥儿慑住了,还当真乖乖地将纸条交到他的手里,只是神色满含着担忧。
“公子,你看一眼就罢了,可不要往心里去,她们这些人,不值当的。”
崔冉闻言,倒是微微怔了怔,心想上面写的,多半不是什么好话了。
然而,他当真将那字条展开,看清上面的字的时候,却仍是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笑得苦涩且讽刺。
字条上写的是:“皇太女获罪甚重,是否因你行事疏漏?望见面相商,再议对策。”
落款仍是陈茵。
“我就说了吧,都是些混账话。”鹦哥儿觑着他的脸色,就要将纸条夺回去,“我去烧了它,公子你就当没瞧见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任由他将纸条丢进火里,沉默了片刻,却道:“你留心一下,送炭的安子什么时候再来府里,让她替我安排,我要见陈茵。”
“公子,你还见她干什么呀?”
“你放心,我与她,不,与她们,都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他平静道,“只最后一回,我要同她们讲明,不是我投敌忘本,是她们对不起我。”
第66章 66 出云归雨(五) 乖,乖,认,错。(二……
相见的时候, 就约在几日之后的傍晚,地方仍旧是上回见面的巷子。
崔冉倒是大大方方出的门,并没有刻意躲避什么。横竖赫连姝只是冷落他, 并没有下令对他禁足, 他的一应行动, 仍旧自由。
安子对此的解释是:“驸马虽没有被关押, 却也受北凉人提防,不便于在茶楼酒肆露面, 只能委屈殿下了。”
她对联络见面一事,是极热心的,全然当做了头等大事来办,好像这样便算是为复国大计鞠躬尽瘁了。
崔冉也无意与她多谈。
反正他此番前来, 只为了与故人做一个了断,从今往后,什么亲族, 什么复国, 都与他再没有干系了。
那么,在哪里相见也没什么要紧, 他只求把话说清, 速战速决。
他走进巷子的时候,已经不如上次那样惊慌陌生,一眼就瞧见了陈茵。
她扮作走街串巷的小贩模样,穿着粗布短打, 挑了一根扁担,比先前更瘦削了,颧骨都从面颊上突出来,衬着蜡黄的脸色, 显得很有些凶相。
崔冉恍惚之间,颇有一些感慨。
当年他在宫宴上初见她时,远远地瞧着,当真是姿容清朗,面目姣好。虽然他此前与她从不相识,心里却也悄悄地想着,父后替他定的这一门亲事,当是和和美美的。
如今却是时过境迁,面目全非了。
“我来了。”他站到她跟前,淡淡道。
陈茵放下用于乔装的扁担,先朝他身边的鹦哥儿看了一眼,“怎么不和上次一样,叫他到巷子口上等?”
“他是我的贴身侍人,十分忠心,没有这个必要。”
“罢了,留就留下吧,我也没有工夫管他了。”陈茵黑着脸,语气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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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女的事,你知道了没有?”
“嗯,说是她们都被移去了城北关押,听候惩处。”
他仍是波澜不惊的,眼前人就忍不住盯了他几眼,好像对他的平静既不能理解,且很有些气愤。
“不止如此,我听说,开口向大可汗进谏的,正是赫连姝。要不是大可汗另有计较,她还要极力劝说,对她们施以重罚呢!”
她直瞪着崔冉,像是将满腔的怒火都撒在了他头上。
“这就是你的好妻主!就是你软了骨头去依附的人!”
她盛怒之下,一面向他吼叫,一面迈步而来,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他的面门上。
鹦哥儿极害怕她做出什么来,又不敢反应激烈,反而招惹她,只能扶着崔冉的手臂向后退,轻声道:“公子,你小心些。”
这条巷子很僻静,虽然外面就邻着大街,人声鼎沸的,但只要低着头往巷口里一钻,就全然是隐蔽的一处角落了。
即便是此刻,陈茵这样扯着嗓子喊叫,也不见有人探出头瞧一眼。
崔冉心底里,还真是有几分怕的,觉得仿佛落入了一个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处境。她是女子,如果气头上真要对他不利,他们是没有力量相抗的。
但心里更多的感受,却还是讽刺。
她的真实面目,竟然这样恶心。
也不知是国破被俘后,造化弄人,性情大变,还是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人,只是从前的他太天真,不懂得识人。
一想起他甘愿受她们驱使,想方设法营救皇太女的时候,他就不由觉得,赫连姝对他的评价虽然刺耳,却是再对不过的。
他就是愚蠢至极。
“请你慎言。”他冷淡道,“当初是你们指使我,要我留在她身边,以期哪一日能够为你们所用。现在却又转过头来指责我,说是我依附于她。”
他笑得发凉,直视着她,“我的对错,单凭你们的一张嘴。”
陈茵望着他,仿佛极为惊愕,“你……”
“我还没有向你问个明白,你倒是质问起我来了。你们视我为弃子,欺瞒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赫连姝得知真相,会怎样待我?有没有在意过我的性命?”
四下里一时极静,只有他自己起伏不定的呼吸声,伴随着肩头微微颤抖。
他此生从未这样尖利地与人说过话,此刻不管不顾说出来时,心里免不了还有一丝胆怯,还与此同时,却也当真……十分痛快。
陈茵的脸上神色变换几番,像是被他诘问得语塞,好半天才道:“你这副形容,哪还有半点皇子的模样。”
他听着,却只想笑出声来。
“从京城被攻破,我母皇焚身殉国的时候起,我就再也不是皇子了。”他道,“你们心里,又何尝把我看作过皇子。这两个字,不过是用来裹挟我,要我按照你们的意思去做事罢了。”
他说得畅快,就见对面的脸色越发铁青,连身边的鹦哥儿也惊呆了似的,怔怔仰视着他。
他心里只道,他最大的错就是直到今天才想透这些,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必定要在黑鹤城里,初次见陈茵的时候,就将这些话甩到她脸上,从一开始就与她们毫不相干。
“如果没有什么话,我就先走了,往后也不会再见。”他说着,就要转身,“你们好自为之吧。”
刚迈步,却听身后人道:“你变成这副模样,往后还有面目见列祖列宗吗?”
他咬了咬牙,硬生生转回身去。
“公子,”鹦哥儿在身旁急劝道,“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咱们不理会她了,早些回府才好。”
他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会与你再费口舌相争了,你的力气,留些去救皇太女吧。”
陈茵却忽地一扬眉头,竟是笑了一下。
“从前与九皇子订亲时,我阖家上下都高兴得很,都听闻九皇子贤良淑德,秀外慧中,想来婚后一定圆满。却没料想,你如今跟在仇人身边伺候不算,还学成了这般牙尖嘴利的模样。”
他被她说得心中恼火,却也不愿多话,只道:“旧事不必重提,就此作别吧。”
却没料到,对方的笑意陡然森冷,忽地合身向他直扑过来。
这一下,出乎意料,毫无防备。
“公子!”鹦哥儿急喊了一声,抬臂要护他,然而哪能与对方相抗,一下就被推搡开去。
陈茵另一手上寒光一闪,也不知是从哪里,竟掏出一把短刀来,利刃破空,径直向崔冉身上捅过来。
他忍不住失声惊叫,匆忙要躲,却被她一把推在巷子的石墙上,后脑重重敲了一下,一瞬间疼得眼前发黑,什么力气也没有了。
他只绝望地看着那刀刃向他胸口刺来,伴随着陈茵阴冷的声音。
“有你这样□□低贱的男子,丢尽了陈国的脸面。要你死,是为你好!”
也不知道赫连姝得知了他的死讯,会如何反应。是会多少有些不舍,还是只会嗤之以鼻,道是他这样愚蠢的人,果真还是死了的好。
也对,要是让她知道,他是让陈茵给杀了的,她怕是更要厌烦他,只当他是咎由自取吧。
只希望鹦哥儿不要让他给拖累了,他年纪还那样轻。
崔冉单等着冰凉的刀刃刺进胸口,面前的人却猛地往后一仰,像是被什么人给扯开了,刀尖堪堪从他胸前划过。
他只见她脸色惊愕,双目圆睁,定格成一个恐惧且狰狞的表情。
随后就没有更多的了。
她的头颅被一柄长刀斩下,滚到地上,腔子里的血飞溅在石墙上,一大片鲜红。
鹦哥儿不要命似的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往一边躲,不敢去瞧那死人的脸孔。而那将陈茵斩首的人,提着刀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冰冷的脸。
她刚杀了人,刀尖滴血,面目如修罗。崔冉望着她,却忽地心头一松。
“原来你在。”他轻声道。
赫连姝的眉头紧皱着,脸上戾气未收。
她也不收刀,就那样提在手上,大步走过来,冷眼瞧他。
“怎么,和你的老相好私会,让本王给搅了局,心里是不是很不痛快?”
他心里一阵阵后怕,倚靠在墙上,听见她这样的难听话,却也知道她不过是心里有气罢了。
她要是真疑心他,又怎么会从陈茵刀下救他。
“谢谢你。”他道。
巷子里有民居,不远处的一扇门敞开着,显然是她一早藏身在里面,见到此间动静,才破门出来护她。
也不知道是她设法占了别人的屋子,还是这原本就是王府的地方。她竟肯费这番心思,堂堂一个亲王,躲在窗后面偷看。
他没忍住,轻轻地笑起来,好像片刻前的惊惧,几日来的神伤,全都消散了。
面前的人瞪着他,极没有好气,“你还有笑的工夫!”
她将地上陈茵的尸首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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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眼,讥讽道:“你们陈国的女人,可真是有种。在蘩乡城的时候,那个县令想杀你,今天你曾经的驸马也要杀你。敢情你们靠多杀几个男人就能复国了?”
他无话可辩,也知道她仍在气头上,说什么也只惹她更生气,于是便站在跟前,任她训斥。
然而这反惹得她更不痛快。
“本王说话,你是全当耳旁风了。”她一边道,一边伸手扯住他领口。
她力气原本也大,怒气冲天的时候更没有分寸。鹦哥儿瞧着吓人,一叠声地求情,“殿下您消消气。”
崔冉方才连惊带吓的,身子却早已经脱了力。
他让她扯得,脚下一软,便踉跄扑进了她的怀里。
赫连姝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提在身旁的长刀,刀尖猛地向后一撤,几乎脱手。
“你干什么!”她怒喝道。
多少能听出些没掩盖完全的惊慌。
崔冉将脸埋在她肩上,只放心地将全身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
“我没有力气了。”他低声道。
然后,他便听着这人的呼吸声滞了一滞,像是蕴了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强压在心里,每一个字都带着隐忍的怒意。
“接着。”她冲一旁道。
他用余光瞧着鹦哥儿战战兢兢地,将她的长刀接过去,活像捧着个烫手山芋,一动也不敢动。
而赫连姝只一把将他抱起来,走出巷子,翻身上马。
一路上,她连正眼也不瞧他,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雨欲来,进王府大门的时候,惊得一众下人噤若寒蝉,彼此交换眼色,谁也不知道这副情形卖的是什么药。
她就挂着这副铁青的脸色,大步流星走进卧房,将他重重扔在床上。
从她的力道来看,她的确是生气到了极点,崔冉听见床榻“吱呀”一声响,连同他的身子骨,也像是不堪重负似的。
他没忍住,低低地抽了一口气。
“干什么?”眼前人瞪眼道,“有能耐跑出去见你的相好,本王碰你一指头,你就来摆脸色给本王看。”
他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心里却反而感到安定。
她要是真的厌恶极了他,大可以像对那尔慕一样,将他赶出王府去,任凭他流落街头,生死由天。又或者,也痛快地给他一刀,于她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如今的模样,只是生他的气罢了,那便无妨。
这件事,的确是他做得错了,她要怎样对他,都是他该受的。他只要能看清,她心里还有他的地方就够了。
大约总有一天,她会消气的。
他前几日让她失手给推了,撞到桌角上伤了腰,此刻被用力摔到床上,腰间又是一阵刺痛。
他抿着唇忍了下去,只支起身子来,道:“她不是我的相好,我今日见她,是为了同她当面说清楚的。识人不清,是我错了。”
其实他也知道,她不过是想拿话刺他,心里并不真的疑他。
以她的脾性,要是真以为他与陈茵私通,哪里能容得下他。
然而,他刚将身子半撑起来,她却猝然倾身下来,不由分说,结结实实地将他按倒在身下,连带着手在他腰上一掐,惹得他浑身窜过酥麻。
“啊……你慢点……”
他刚轻呼出声,就戛然而止。
一件东西冰凉,贴在他的颈上。
是她随身的小匕首,并没有出鞘,只是鞘上镶的宝石光华璀璨,映着她的眸子,格外地令人畏惧。他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还知道怕吗?”她冷道,“既然那么想死,还不如是本王杀了你。”
他却被她通红的眼睛烫了一下,眼底忽地极酸涩,微微泛起热意。
“我不想死,”他轻声道,“今天谢谢你来救我。”
不用她说,他也能猜到,想来是从他传话给安子,让她安排与陈茵见面时起,她就察觉了,此后种种,皆在她的掌握之中。
他此番行事,必然是让她极生气的,她肯纡尊降贵,亲自藏身在小巷的屋子里,无非是想听听,他究竟与陈茵说些什么。她心里对他,并不是一分猜忌也没有。
但是紧要关头,她还是选了救他。
赫连姝的神情像是陡然被戳破了什么,猛然移开目光,下颌绷得紧紧的。
“本王吃错了药才救你!”
他瞧着她凶横的模样,却止不住地微笑起来,哪怕匕首就抵在他的咽喉上,也安之若素。
她瞪他一眼,将匕首丢开,身子忽地向前一欺,手底下用力,只听“呲”的一声,竟将他的衣襟撕破一道口子。
“啊!”他没防备,本能地抬手护了一下。
却被她一把握住手腕,粗暴地反扣在他头顶上。
“唔……”他吃痛,顿时红了眼尾。
她紧盯着他,像是一头恶狼,肆意端详着自己的猎物。只是这头狼虽面貌凶狠,眼眶却通红一片,里面血丝根根分明,令他心惊胆战,不敢细看。
“不许喊。”她压低声音,恶狠狠道。
他果真噤了声,只紧紧地咬着下唇。
外衣只是被她扯破了,却仍裹在身上,在烧着炭火的屋子里,按理说是不该冷的,他却忍不住微微发起抖来。他也分不清自己是真的感到冷,还是害怕更多。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恨毒了他的模样。
“本王的男人,今天差点让人杀了。”她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哪怕是个蠢货,白眼狼,也得是本王亲自处置,轮不到别人插手。”
手被她反折过去,说实在的,当真很疼。崔冉却强忍着没有出声,只眼中蕴着一片水光,睫毛颤抖。
从前他做少年郎时,心里总是隐隐约约的,既害怕,又忍不住期待自己的新婚之夜。
他总以为,应当是有坐花轿,入洞房,有喜公送上甜汤和饺子,由他的妻主珍而重之地揭开红盖头,同饮合卺酒,共赴云雨时。
含怯含羞,小意温柔。
他听宫里的老侍人讲过,男子的头一次是难免疼痛的,更须妻主小心体贴,绝不可急躁行事。他也不可免俗,总是期待将来的妻主是个温润细心,懂得心疼人的。
然而此刻,他却忽地觉得,就是疼一些才好。
好像只有被她紧紧地禁锢住,在他身上百般厮磨,将疼痛与颤栗刻进他的骨血,他的心才能落回实处。
他才敢相信,他仍是与她在一起,她憎恨他,也放不开他。
她身子覆在他身上,体温隔着薄薄一袭衣衫,清晰地传来。方才被她踢开的房门却仍敞着,带来冬日的寒气,和屋外的天光。
他终是脸皮薄,低声求道:“把门关上,好不好?”
眼前的人嗤笑一声,并不从他身上挪开半分。
“哪个活腻了的,敢从门外过?”她眉梢飞扬,像吐出一口恶气,“怎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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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教训自己的男人,有谁敢说半个字?”
于是他不再声响了,任凭她宣泄心里的愤恨。
他倒下时,不慎压了她衣裙的一角,此刻她耀武扬威地冲他发起狠来,却颇为妨碍。于是她将他的手腕一掐,就要扯他。
她常年习武,手上力气极大,他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被捏碎了,忍不住轻哼出声。因为刻意收敛的缘故,像极了呜咽。
身前的人静了一静,眸子微微发暗,“疼吗?”
他有意顺着她,摇头道:“不疼。”
下一刻,手腕却被她箍得更紧。她的手指骨节清瘦而有力,握得他皮肤泛起青白。
他“啊”一声叫喊出来,忍不住弓起身子,眼尾红得厉害。
她并不松手,只俯身过来,贴近他耳边,用气声问:“现在疼吗?”
他在阵阵心悸里,终于有些明白她的用意了。
“疼……”他喘着气,声音细弱,“你,你别这样。”
这人这才像是听见了令她满意的答案,心情十分畅快似的,将片刻前的凶狠模样给收敛了些,只贴在他的耳畔,轻轻重重地吻下来。
其状仿佛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并不留情。
“求本王,求到本王高兴为止。”
有那么一刻,崔冉心里想,早知有这一日,不如前些日子,便将身子给了她罢了。好歹那时候的她,还知道披一披羊皮,懂得温柔二字该怎么写。
也不知道今天这一遭过后,他还有没有命在了。
但屋子里好像越来越热了,连带着他的嗓子里像有一团火,声音干哑得厉害。
“这次的事全都,嗯,都是我错了,求你……求你别那样吓人……”
他听见赫连姝在他耳边低笑了两声,显然是愉悦的,却并不因他的软声恳求,而待他稍加温柔,反倒是眉眼间都带着征服的桀骜。
像是草原上的狼,誓要让绵羊在她的爪牙下粉身碎骨。
“本王待你好的时候,你不长记性。”她声音亦沙哑,“对你好也是白费。”
他眼尾红得极厉害,泪光噙在眼角,将落未落,像是上好的宣纸上滴落一笔红墨,沿着纹路晕开。
屋里点着炭火,极为温暖,床帐间有北凉人喜欢的熏香气息,馥郁,透着微微的辛辣。他从前并不怎么习惯,如今却忽地觉得好闻起来。
就好像对眼前的这个人,曾经畏她如虎,视之为仇敌,到这会儿却也竟然隐隐地想要靠近。
见他发怔,赫连姝嗤笑了一声,似是不满,“想什么呢,小白眼狼?”
他没有答话,只温顺地倚靠进她的怀抱,心底有什么东西,像是藤蔓生长出来,悄悄地开花。
就好像在风雪中冻了太久的人,忽逢一抹好春景。
第67章 67 出云归雨(六) 送手套。(二合一)……
“公子, 你慢些。”
鹦哥儿一面扶着崔冉从榻上起身,一面道。
这是一个晴天,但仍旧是冷, 从窗子望出去, 远远近近的屋顶上都还积着雪, 白茫茫的一片。
崔冉小心站起来时, 不自觉地扶了一把腰,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还疼着吗?”身边的人面带担忧。
他刚点头, 心里又十分的不好意思,复又轻轻摇头,道:“不碍事,再过两日也就好了。”
为了他见陈茵一事, 这几日来,赫连姝的脾气都大得很,至今未消, 说话时常不见好脸色, 手脚也极粗重,与过年那一阵时候的温柔和气大相径庭。
他心里知道, 她是憋足了一口恶气, 非得发泄完全了才行,打心底里也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因而对她的一应对待,从不反抗, 亦不生怨,只当这是他该承受的。
她这样待他,无非是因为心里气极了他,又不能当真把他怎么样, 才使了狠劲儿从言语和身子上磋磨他,非要看他做小伏低,依顺求饶,才能将那一口气出了。
只是,她在床榻之间,当真没有留情。
男子的头一次,原本就是要疼痛的,须得小心相待,过后且得要将养几日。她那日里狂风暴雨不算,随后的几天更是夜夜索取,像要将他的骨血吞噬干净。
并不顾他如何哀声求饶,如何失神颤抖。
一连几天下来,他不但腰上有些受不住,就连下地走路,也难免虚浮。
即便是他有意遮掩,也瞒不过鹦哥儿。
“公子还是在屋里歇下吧,也不必这会儿去见殿下。”他劝道,“等殿下忙完了公务,早晚是会过来的。”
崔冉只摇头,“我既有事求她,自然该上门去求,方才显得诚心。”
她的脾气,原本就高傲,如今又正是气不顺的时候,他此刻开口相求,她多半是不肯答应。他只能极力将姿态放得谦卑,以期能换她几分高兴。
鹦哥儿无法,只能依言替他去取外衣,口中犹自要劝:“其实殿下心里,还是很在意公子的,不过是面子上落不下来罢了。她要是见了你身上不舒服,还不知道多心疼呢。”
他刚要接话,却听门外蓦地传来一声:“在说本王什么?”
鹦哥儿慌忙开了门,冲着那道身影行礼不迭,“奴给殿下请安。”
赫连姝从外面进来,脸色是近日来一贯的冷淡,没有理会他,只瞧着崔冉,“如今又长本事了,带着底下的人,背地里揣测本王。”
“请殿下息怒,”鹦哥儿赶紧道,“都是奴没有规矩,碎嘴该打,与公子没有干系的。”
立刻让她斥了一句,“下去。”
崔冉眼看着他退下去,独自面对这眉目阴沉的人,心里却并不慌张。
她并不是真的因为这三言两语生气,更不会责罚鹦哥儿,不过是变着法地找由头,来和他置气罢了。不论他做或者不做什么,她是定要出这一口气的。
那他也无谓害怕,只须心平气和,处处顺着她的心意,将这口气给受下来就是了。
“我本还想过去求见你,没料到你先过来了。”他道,“路上可冷吗?”
“咱们的地界上,自从入了冬,哪天不是一样冷。你第一天到白龙城吗?”那人就哼道,“本王可不像你,鸡仔儿似的,怕这怕那没个安生。”
她这样不识好人心,说话又刺耳,崔冉也只当没听见一样,脸上笑容平和。
“那坐下喝杯热茶吧,我替你倒。”
手还未碰到茶壶,忽地被人拽住手腕,用力一扯。他并非全无防备,却仍抵不过她力气,一下踉跄摔在她身上。
“啊,你慢些。”他软声道。
刚要坐起身子来,腰却被她一托。
连日来劳累过分的腰身,颇有一些酸痛,此刻更是又酥又麻,让人说不上来是好受还是难受。
他如今的身子,已经与几日前十分不同,是让她摆弄熟了的。她只用膝盖轻轻一顶,他还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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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已经迎面跨坐在了她的腿上。
身躯紧贴着身躯,如床帐间一般的耳鬓厮磨。
他脸上仍是忍不住,泛上一阵热意,却到底是经过人事了,羞归羞,比之从前青涩的时候还是从容许多。
“大白天里的,你就……”
他刚红着脸说了半句,就被她堵了回去。
她的手驾轻就熟,攀上他的衣襟,惹得他半阖了眼,脸上羞红,气息微微急促纷乱。
就像这些天里,他夜夜经历的那样。
软倒在她怀里的时候,他心底里还控制不住地在想,要是在从前,有人告诉他,他嫁人后会变成这副情状,他一定会极为吃惊,甚至恼羞成怒了。
在他的想象里,他即便是嫁做人夫,也该是娴静文雅,端庄守礼的,怎么可能像民间花街柳巷的男子一样,做出这样羞人的模样来。
这样的做派,别说是皇子了,但凡是稍有些门楣的公子,身上都是见不到的。
然而,他如今不但做了,甚至还……很有些食髓知味。
尽管赫连姝心里有气,待他并不温柔,他却在其中攫取到了某种从未体会过的愉悦。
要是传了出去,让外人知道,从前的陈国皇子,如今这样的放浪,也不知旁人会怎样看他。
他被身上的热意和心底的羞愧夹击着,两相交缠之下,气息越发纷乱,忍不住在她身上轻轻磨蹭。
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