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拉场戏“双送药”
[人物：大娘、小芳、二舅、老李。
[大娘上
大娘： （唱）屋怕露、心怕伤。
独根儿的草儿怕严霜，
我这兜里没钱怕有病，
偏偏女儿卧在床，
花钱治病尽上当，
家底儿掏空没见强，
卖假药的天天变花样，
坑我们穷百姓，丧尽天良！
[小芳拄拐上。
小芳 娘！我疼！我疼啊！
大娘 （扶小芳坐）孩子，娘知道你疼，可娘没处去找那止疼的药哇！要实在疼大劲儿了，你就把眼睛闭上，听娘给你讲“瞎话”。说从前哪，有个可怜的孩子，摊上了一个狠心的后娘，她有病，后娘不给她治，还把她推到枯井里，井里黑咕隆冬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往里走哇，走哇，想不到越走越宽，越走越亮，前边一片清堂瓦舍，迎面走来一个白胡子老头，不但为他治好了病，还给他带回来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金银财宝，原来那老头是救苦救难的菩萨，那井口通的是天堂……
小芳 可我见不到菩萨，见不到天堂……
大娘 孩子，你得使劲儿去想，闭着眼睛去想。
小芳 娘！我不敢闭眼
大娘 咋还不敢闭眼呢？
小芳 我一闭眼，前边就是地狱，就是恶鬼豺狼。
大娘 （一把搂过小芳）孩子！你恨我吧，虽然我是你亲娘，可也没有办法把你从地狱带到天堂。
小芳 娘！（二人抱头痛哭）
[老李上。
老李（唱）医疗队下乡献爱心，
健康救助来扶贫，
普及科学破迷信，
把党的温暖送上门。
到了！（敲门）大娘！大娘！
大娘 谁呀？
老李 我是医疗队的老李呀！
大娘 李医生？
老李 是呀！前几天不是还给你家小芳看过病呢嘛。
大娘 （开门）那你……
老李 我给你们送药来了。
大娘 （害怕地）可别！可别！谢谢了，我们不吃药了，吃不起了！（旁白）这还骗到门上来了！
老李 大娘！这药是免费的。
大娘 我知道，不要钱，给厂家做宣传！
老李 大娘……
大娘 别说了，这当我上得多了，开始都说不要钱，可等你把药拿到手，不但钱没省下，还得花个高价。
老李 大娘，你误会了，我们知道你们家困难，孩子有病上不了学，所以才……
大娘 我们沾亲？
老李 不沾亲。
大娘 带故？
老李 不带故。
大娘 不沾亲，不带故的，你凭啥白给我们药哇？
老李 为的是你家孩子的健康，为的是让她早返校门呐！
大娘 可天底下没有治我孩子这病的药哇！
小芳 娘！
大娘 孩子，咱别信这套，如今越是不要钱的事儿，你越离它远远的！（对老李）兄弟，你就换个大门口吧，这病我们我们不看了。
老李 大娘！大娘！
小芳 娘！我要！我要！
大娘 （对小芳）孩子！咱不要！都是骗钱的，要听广告吹的，啥病都能去根儿，可这药架子都快让你吃倒了也没顶用，（对老李）我们孩子得的这也许是虚病，赶明个找个花先生看看得了！
老李 大娘！那可不行！还是得相信科学呀！
大娘 啥科学不科学的，那打板儿先生不也说科学算命嘛！你忙去吧，我还有事（关门，扶小芳下）
老李 （推门）大娘！大娘！ 咳！想不到如今办好事也这么难！
[二舅上。
二舅 现在这事儿真怪，好戏没人看，专爱听扯蛋，有病不吃药，去找瞎子算，叼住驴粪球，你给他麻花都不换，嘻嘻！刚才那位连屋都没进去，这回你看我的，我就凭这三寸不烂，进屋给他连蒙带虎，连嘣带骗，白给他不要，这回我就搁它套现，还让他心甘情愿，完了还得说贱，整好了晌午还能管我一顿饭。我姓李，外人送号“李二郎当”。
[老李复上，敲门。
二舅 （对老李）你是……
老李 我是医疗队的。
二舅 （思索地）是“三下乡”的医疗队吧？
老李 是呀？来给他们家孩子送药的。
二舅 送药？
老李 是呀，根据这孩子的病情，我们专门为她配制的，可她说啥也不要，咳！
二舅 这……（狡黠地）这事好办，你交给我。
李老 交给你？
二舅 没错，我是孩子他二舅，他娘是我亲妹子。
老李 那太好了！（拿出药品）这是两个疗程的药，你让他按说明服，过些日子我再来！
二舅 好！好！
老李 再见！谢谢你帮忙！（下）
二舅 再见！（窃笑）帮忙？说不上谁帮谁的忙呢。我得把这些药给它重新包装包装。（把药倒在一个矿泉水的瓶子里）好了，管他是啥药，到了我这它就是王母娘娘的玉液琼浆！（敲门）老妹子！开门呐！
[大娘上。
大娘 谁呀？
二舅 我是你二哥！
大娘 我二哥？（开门、细看）我咋认不出来了呢？
二舅 你看你咋忘了呢！李家屯的！
大娘 啊——想起来了，你姓张！上我们这卖过耗子药，我还想去谢谢你呢。
二舅 谢我？
大娘 啊——我们小芳让病折磨的，总想寻死，有一天趁我没在家，她一气喝了八包耗子药，没想到，咋的没咋的。
二舅 哎呀！你弄错了，那是我的把兄弟，逛荡张！
大娘 那你是……
二舅 你看你咋忘了呢，我是你姑舅妹夫姑舅哥的姑舅丈爷的姑舅大外甥！
大娘 得了！得了，你都把我姑舅糊涂了，
二舅 咳！我不姓李嘛！李二郎当！
大娘 你看你要早说你是李二郎当我不早就想起来了！嗯，是有点偏亲。
二舅 不远！姑舅亲，辈辈亲，打折骨头连着筋！
大娘 （旁白）连也连不多少，能郎当上点儿（对二舅）你这是……
二舅 听说外甥女儿有病了，我给她看病来了！
大娘 呀！你咋知道她有病呢？
二舅 你看，你咋忘了呢！我不领神儿了嘛！
大娘 （想了想）啊！是不是就从那回你在大棚上摔下来以后？
二舅 对对！
[小芳上。
大娘 那你说我们小芳得的这叫啥病呢？
二舅 要论实病啊，你们这孩子是沾点湿，着点凉，还有点肿，有点胀，要疼疼在关节上。（旁白）要不能拄拐嘛！
大娘 正正的，还真是搁凉上得的。
二舅 对啦！一着凉就得了风湿，再加上上学下学来回走那么一累，就累风湿了。
小芳 你说的不对，不是那个累！
二舅 你们正常人能看出哪个累来嘛？是啥“肋”我一看就知道，什么上肋、下肋、软肋、硬肋……
大娘 哎呀！你跑这卖猪肉来啦！快说咋回事儿吧！
二舅 对，说太深的你们也不懂。这是实病，可关键不在这上！
大娘 那在啥上？
二舅 别着忙，你给我倒上酒，点上香……
大娘 还得点上香？
二舅 香，香烟也行，我抽口香烟熏熏口，再喝口烧酒净净肠，一会儿神仙咐了体，让他和你说端祥。
小芳 娘！啥叫说端祥啊？
大娘 就是给你找病根儿。
小芳 我不让他找，那是迷信
大娘 啥迷不迷信的，（把小芳推下）你快屋躺着去吧！
大舅（落坐）对，这玩意你信则灵，得心诚，快！点烟！倒酒！
大娘 哎！（点烟，倒酒）
二舅 （闭目合眼，装神弄鬼，使劲儿抽烟喝酒）啊……
（唱）香烟缭绕奔上苍
就知弟子有事儿让我帮忙
我漂飘摇摇下了界
到底啥事儿你快说端祥（吧）。
大娘 （夹白）这是要刨根儿了。（对二舅）老仙儿呀！找你不为别的，就是为我们孩子病的事儿。
二舅 （唱）你们这孩子命太硬
胜过铁，赛过钢，
先克爹，后克娘，
克得他爹一命亡。
（夹白）对不对？
大娘 对对，他爹都死好几年了！
二舅 （唱）他爹在那边是个光棍，
没儿没女没有妻房，
大娘 （旁白）挺够意思，没办人儿呢？
二舅 （唱）光棍儿的滋味不好受，
他一时三刻想姑娘。
大娘 （夹白）呀！他咋不想我呢？
二舅 （唱）他活着时跟你好打仗。
那时候对女儿就比对妻强。
大娘 （夹白）嗯哪！他死前儿就拽着姑娘不撒手。
二舅 （唱）想姑娘，盼姑娘，
他一心扑在她身上，
一天三遍把她看，
磨得姑娘她身板儿襄，
别看来去无踪影，
阵阵阴风凉又凉，
凉了被，凉了床，
阴风入体她透心儿凉，
得了风湿外加个“累”，
眼看着就要病入膏盲。
大娘 （夹白）呀！那可咋办哪？老仙呀！你可得救救我这孩子呀！我这里给你磕头了！（磕头）
二舅 （唱）要救命你别着忙，
你听我慢儿慢儿说端详。
大娘 （夹白）这咋又说端详了！
二舅 （唱）常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
他爹在那儿边儿穷得“叮当”响，
你得把纸钱给他多送几张。
大娘 （夹白）有钱就不想他姑娘了？
二舅 （唱）有钱能去泡泡脚，
有钱能上按摩床，
实在不行找小姐，
人家那边可以嫖娼。
大娘 （夹白）那不学坏了嘛！
二舅 都啥年代了，那不算啥。
大娘 那纸钱也没少给他送啊！
二舅 你那么送不行，他收不着。
大娘 那咋办哪？
二舅 别着忙，你听我告诉你呀！
（唱）这阴间的邮票得我给你写，
你是寄特快还是寄平常？
要是特快当天就到，
邮平信得到来年重阳。
大娘 （夹白）那就快点儿呗！
二舅 这个你得花钱，不能白写，白写不好使！
大娘 花吧！花吧！只要孩子病好，花多少都行啊！
二舅 这就对了。（掏出笔往黄纸上乱写）
（唱）我再给你三道金符，五道令，
贴到孩子床头上。
（夹白）这个也得花钱！（掏出装药的瓶子）还有这个！
（唱）这瓶仙药最难得，
它是王母娘娘留下的方，
你一天早晚唱两遍，
十八天把它全喝光。
（夹白）说明上写的。
大娘 那就能好了？
二舅 （唱）神仙说话不撒谎，
病要不好算我窝囊。
大娘 （夹白）大仙儿能窝囊嘛！这些我都应了！可那得多少钱呢？
二舅 （唱）这仙药人间没处买，
天上也不能随便尝，
要给你就给个本儿（吧），
一千元钱你给我开开张。
大娘 （夹白）他这不是跑这做买卖来了嘛！（对二舅）贵倒是不贵，哎呀我这都花了好几万啦，也没见强，这一千块要能好病，不多。
二舅 （旁白）咋样？她得说贱！
大娘 （夹白）中！我给你一千！
二舅 （接过钱）好！
（唱）今天咱就看到这，
老仙儿我要扬鞭打马回上方（啦）！
（打哈欠，伸赖腰，睁开眼睛，对大娘）老仙儿走了？
大娘 走了。
二舅 都说啥了？
[小芳上。
小芳 你自已说啥还不知道！
二舅 那可不是我说的。
大娘 对，老仙说的，老仙说他那死爹想闺女，缺钱了。这不，还留下了符和药。
二舅 那你就照老仙说的办吧！我先回去，隔些日子我再来。
大娘 吃完饭走呗！
二舅 （旁白）咋样？还要招待我吃饭，（对大娘）不了！我们这样人走到哪都有神照应，饿不着。（旁白）钱到手，我赶紧走吧！（下）
大娘 走走吧，在这也没啥好吃的，（对小芳）快把这仙药喝下去！
小芳 （生气地）我不喝！
大娘 听话！这点药，走，娘给你热热去！（二人下）
[乐起，大娘乐颠颠上。
大娘 （唱）屋外喜鹊高声唱，
屋内喜坏了孩儿他娘，
转眼过去半个月，
小芳还真就见了强，
我还得去把大仙儿找……
[二舅上。
二舅 （唱）又来了瘸了巴叽我李二郎当。
[二人撞了个满怀。
大娘 哎哟！正要找你去，你咋来了呢？
二舅 我就算出你要找我，我能不来嘛！
大娘 你算得可真灵！
二舅 （摸头、旁白）灵啥，灵能把脑袋撞个包嘛！（二人进屋）
大娘 坐！坐！
二舅 （落坐）哎呀！瞅这样孩子这病是见好了？
大娘 强多了！强多了！自己都能下地儿了！（对白）小芳！快出来让大仙儿看看！
[小芳上。
二舅 嗯，是见好，我让你贴到床头那符霸道哇！啥妖魔鬼怪也不敢傍边儿！
小芳 （旁白）霸道啥，我压根儿就没贴！
二舅 药水喝了吗？
大娘 喝了！喝了！要不是我拿眼晴瞅着她，逼着她，她还不喝呢！
二舅 不喝可不中，那是王母娘娘开出的方。
小芳 （旁白）啥王母娘开出的方，我喝着就是中药汤。
二舅 好了比啥都强啊！
大娘 可现在这药喝没了，小芳还没好利索，你能不能……
二舅 哎呀！这仙药不好掏动啊！
大娘 可咱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姑舅亲，这个忙说啥你也得帮啊！
二舅 （旁白）再整这药，我也得花钱买去！
[老李上。
老李 （走到门前）大娘！大娘！
大娘 谁呀？
老李 医疗队的，老李！
二舅 （一惊）啊！医疗队的？我得走，哎呀大妹子，你们家来客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起身欲走）
大娘 别！别！小芳这病……
二舅 （捂着脸）我管不了了。
大娘 （拉住二舅的手）老仙儿呀！你不能走哇！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哇！
老李 （疑惑地）老仙儿？（细看二舅）呀！这不是孩子他舅吗？上次我让你交给孩子的药她吃了吗？
二舅 啊……啊……吃了，吃了。
老李 快说说，效果咋样？
二舅 啊……挺好！挺好！（欲下）
小芳 （堵住门口）站住！你说，你给我的药，是不是他送来的？
二舅 这……
大娘 （惊讶地）啊！原来小芳吃的药是……
老李 （又拿出一些药）孩子！你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
小芳 （喝了一口药）对！就是这个！
大娘 （对二舅）你说！这是咋回事儿？
二舅 （语塞地）我、我……
大娘 闹了半天你才是个真正的骗子！（对老李）我说同志呀！那你……你是不是要钱来了？
老李 不，我是来送第三个疗程的药来了。
大娘 （恍然大悟地）啊——原来救命的菩萨是你呀！你，你这是从哪弄的灵丹妙药哇！
老李 不是啥灵丹妙药，这是对症了！
大娘 我，我真糊涂哇！好心当成驴肝肺，（指二舅）却把砒霜当蜜糖！李同志，你让大娘我咋谢你呀！我，给你磕头了（欲跪）
老李 大娘，你千万别这样，我们做得还很不够，往后有病吃药，可别再信那些邪门外道了！
大娘 是呀！是呀！都怪他（指二舅）……
二舅 你，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就别说我了！（溜下）
小芳 （激动地）叔叔！谢谢你！谢谢你了！
老李 孩子！继续吃药，祝你早日健康！早返校门！
大娘 也祝你们这些好人一生平安呐！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