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并非冤大头。
“可以。”陆望舒点头。
其实他本就没有要对何有忧如何,方才他会那般也不过是试探她。
但显然,她并不是他们派来的。
他方才故意在她面前说起自己年幼便中毒之事,观其反应,她对此显然不知情。
再者……
他可不认为,那些人培养出来的人会这么笨地把所有漏洞暴露在自己面前。
思及此,陆望舒淡淡一笑。
既然她说能解他身上的毒,倒不如让她试试,再如何也好过他眼下这般硬抗。
或许,这何有忧就是他此生的变数。
“说定了?”何有忧举着火棍向陆望舒再次确定。
陆望舒不言,只看着她缓缓点头。
“既然说定了,那就不能反悔了,若你反悔!或许就错过了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能解你毒的人。”
见她这般自大,陆望舒摇头。
他起身径直往平日里睡的草垛走去,“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儿还要早起。”
何有忧在碳堆边坐了许久,直到陆望舒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火棍,蹑手蹑脚地往自己卧房走去。
离开前,顺便把陆望舒搁在火堆旁用来割烤肉的匕首揣在了怀里。
与虎谋皮,还是小心为妙。
一夜无话。
次日,何有忧醒来时,天还没大亮。她见今日天气应当不错,便趁陆望舒没醒前将昨日采的草药收拾出来,放在小院里晾晒。
“起那么早?”陆望舒本就有早起的习惯,却不想何有忧起得竟是比还早。
“昨儿睡得早,睡够了自然就起了。”何有忧整理着草药,“咱们是要出发了吗?”
“嗯……”陆望舒点头,“早去早回。”
兴运村所在的小镇名叫洪福镇,它距离兴运村不过一刻钟的工夫。
兴运村虽地处偏僻,却已修好了官道。
今日时辰虽早,但在去往洪福镇的路上却一路顺畅,并未遇险。
偏远小镇,大多都是守着一亩三分的务农人,便是住在镇上的也都是做些小生意的生意人。
大家起早贪黑,为的就是改善自家的小日子。
何有忧跟着陆望舒到达洪福镇时,街市两边已有许多小摊贩出摊了。
有卖朝食的摊主,往已加热的铁锅里下了一大勺熬制好的清汤,瞬时清汤的香味传遍了整条街,来往行人但凡有能力的嗅见那股子香味,纷纷扭转步子往那朝食摊处去。
何有忧立在摊子不远处,看着摊主手脚麻利地往大锅里下了一把小馄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摸了摸肚子,再低头往自己身上摸了一把。
诶……这全身上下,别说是银钱了,就是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她偏头,伸手扯了扯陆望舒的袖子,“陆望舒,这镇上的药铺在何处?咱们先去把药卖了,换了银钱后才能买好吃的。”
陆望舒见何有忧紧盯着那边的馄饨摊,正欲说话,却见何有忧跑了出去,一面跑还一面嚷嚷:“我看到药铺了!”
陆望舒收回了已到嘴边的话,忙跟上她的步子。
“陆望舒我跟你说,我手里这灵芝定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我请你吃好吃的!”说话间,何有忧已迈步进了一家药铺内。
一盏茶后,何有忧被药铺的伙计连赶带骂地从铺子里轰了出来。
“也不看看咱们是什么药铺!什么杂七杂八的货色也敢拿到咱们药铺里来卖你是瞎了眼不成!”伙计指着药铺的招牌,对何有忧一阵鄙夷。
“嘿,我说你这伙计不识货就罢了,诋毁人做什么!”何有忧的暴脾气上来了,她撸起袖子就要与那伙计干架。
想当年,谁敢对她这样吆五喝六的?世态炎凉,这世道当真是不同了!!
“什么诋毁人?”伙计也不怕把事儿闹大,站在铺子前便与何有忧对骂,“大家都来评评理,这姑娘拿着一株不到一年的灵芝,说要来咱们铺子卖银子,竟还狮子大开口要价三两银子。别说是一年的灵芝了,在咱们铺子里就是十年的灵芝也不过堪堪五两银子,你们说,这事儿到底谁对谁错?”
伙计的话毕,四下街坊皆是小声地对何有忧指指点点。
何有忧见状,将背篓才肩上卸下,许是用劲儿过大,背篓里一部分药材随着何有忧的力道被甩了出来。
何有忧将药材拾起统统收回背篓后,将背篓丢给了一旁的陆望舒。
灵芝的价钱也并非何有忧随口说的,她在进这家药铺前,就在附近的药铺打听过灵芝的大概价位,若非看着这铺子铺面大,欲求往后长期合作,她才不会进这门,但没想到啊……
“真是店大欺客!!”何有忧怒道:“为何其他铺子说我这灵芝值三两,可在你眼中却成了一文不值,究竟是谁不长眼?”
“姑娘……是我不长眼。”何有忧的火气正冒头,可还没等她撒出来,那头的伙计却是变脸了。
这人变脸怎么比传统的变脸艺术家都要快?莫不是吃错什么药了吧?
何有忧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可将她憋屈坏了。
“姑娘,我竟不知您除了灵芝,还有其他好东西呢。”伙计搓着手一脸笑眯眯地瞅着陆望舒手里的背篓,“大家都散了散了吧,这是一场误会,都是我的不是。”
何有忧听了他的话,扫了一眼背篓,当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伙计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他会如此全因她背篓里的人参。
“这位姑娘,既是谈交易,不如铺子里头请吧?”伙计谄媚上前,躬着身体一副巴结的模样。
“是看中我篓子里的人参了?”何有忧没与他废话直言。
伙计点头哈腰,“哈哈哈,哪里是呢,姑娘真会说笑,我是突然想到……”
“诶?!莫要奉承我!”何有忧打断了伙计的话,“既然是看中了我的人参,那不如你出个价吧,这买卖都是讲究货比三家,我自然也要看看谁要价高,我才能将我这宝贝人参转手卖了。”
伙计闻言,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满眼精明道:“姑娘真是个聪明人,姑娘手中这人参啊,年头不长,但却胜在质量好,我这双眼珠子看啥都不好使,就是看药材眼神毒辣!”
何有忧:“……”
眼神毒辣,还将她的灵芝看得一文不值?
伙计见她不说话,不安地搓了搓手,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若是愿意将人参卖了,咱们铺子愿意给这个数,如何?”
何有忧看着伙计在自己面前比的那个八,冷哼一声,一把拉过了陆望舒的袖子,转身就走。
简直可笑,方才这样侮辱她,眼下他以为她还能与他做交易吗?
可真是太看不起人了。
“诶!!姑娘!姑娘莫走啊?姑娘若是觉得少,那加上你那灵芝给你十两如何?”伙计见她要走,慌了,忙拍着马屁上前。
可她的手还没抓到何有忧的衣角,就已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伙计抬头,才见挡在他前头的是同那姑娘一起来的男人。
只见那男人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便是这样看着,伙计也已被压迫地将一嘴话咽回肚子里。
“走吧,我饿了!”何有忧回头将陆望舒拉走,连个眼神都没再给那伙计。
—
“人家都给出了十两银子的价钱,你怎的不与他交易?”陆望舒跟在何有忧身边,见她神情愉悦问。
“我又不傻,此前他都那样对我了,我若还上赶着与他交易,他不得把我当冤大头?”
“你就不怕你手头的药材卖不出去?”陆望舒思索道:“别忘了你昨日说的,你还要向孙叔赔礼。”
“就说你是个蠢的,”何有忧停下步子,转身冲陆望舒嫌弃道:“你想想看,就方才那奸商分明此前还瞧不起我的灵芝,在看到我的人参后就双眼放光了,还肯用八两银子买下它,这若换做是厚道的,怕是都不止八两银子,怎么可能会有卖不出的事儿呢?”
何有忧嘚瑟又精明地眯着眼睛,此前见手里的灵芝不吃香,何有忧还怀疑过人生,但人参那事儿却叫她找回了自信,“说起来,我还有事儿想请教你呢,你在洪福镇呆得时间长,是否可……”
“走!”
何有忧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陆望舒一脸急色地牵过她的手,二话不说便拉着她在街市上狂奔起来。
何有忧也不知这么跑了多久,直到钻进胡同,陆望舒才松开她的手。
“哎呦妈呀,你可终于停下来了。”何有忧双手扶膝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好半饷才缓过气来。
“陆望舒,你疯了吗?你是不知你自己的腿有多长是吧?你迈一步我这小短腿起码跑三步才能跟上你的步子。”回想刚才在街上,为了跟上他的步子,好几次她都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
许久,何有忧都没听到陆望舒的声音,她狐疑抬头才见此时的陆望舒正立在胡同口,探着脑袋往街市上正看着什么。
何有忧好奇上前,也跟着他的动作往街市上瞅去。
“你在看什么?”眼下,已是天光大亮,何有忧看着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不解:“是他们吗?”
何有忧下意识地伸手指向街市,那是一群护卫打扮的男人,他们衣着统一,此时正手持佩剑在街上四下张望搜寻什么。
“进来!”陆望舒无情地扯了一把何有忧脖子处的衣领,将她如小鸡般地拽进了胡同里。
“真的是他们?”何有忧捂着嘴,“他们在抓你吗?你是不是在外头犯了什么事儿,叫朝廷给通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