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事情说来确实有点难以启齿。
薛宁和秦江月折腾到第一天酉时末,中间她断断续续昏迷又醒来,秦江月状态一直都很好。
好得她怎么喊不要都不行。
讲道理,和秦江月在一块儿,哪怕什么都不做,看着他的脸,她也很受用,更别说做得那么彻底,翻来覆去,好不快活了。
薛宁嘴上说不要,心里其实也……咳,血气方刚的,怎么能不喜欢呢!
但她还惦记着两人身上的天罚,怕有什么挂碍,很想叫他适可而止,可秦江月几次堵住她的唇,叫她除了呜咽和呼喊,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多让她求饶几句。
剑仙不愧是剑仙,战斗狂人,连这样的事情都只允许别人求饶。
虽然最后倒下的是他。
也不是突然倒下的,后面一切结束,薛宁在他怀里疲惫地睡着,他虽然没立刻睡,但那会儿还是很正常的。
是她醒来时,发觉他闭着眼睛,怎么都不醒,才意识到堂堂仙尊,居然晕过去了。
应该是因为天罚。
薛宁心中有数,但也不想说那么多让小龟跟着担心,所以只能认下自己令人佩服的说法。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她一本正经道,“这个呢,就叫做专业了。”
小龟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刚要说什么,就被薛宁抱起来:“你们找个地方自去修炼,我再去看看他什么时候可以醒。”
提到这个,小龟点头:“确实该看看了,你们来凡界时间也不短,是时候该回去了,仙府的信符都被结界拦下七八次了。”
催了这么多次?
“我们出来最多不过几日吧。”
薛宁其实有点不想回去,但也确实有很多正事要做。
好不容易赶上长圣伤重不能来犯,他们得借机积存力量。
“再有信符,你就收了拿来给仙尊看。”
她叮嘱了一句,就转身回了屋内。
屋内半开着窗户,味道已经不那么重了,但还是有一点儿。
闻到这个味道薛宁脸就发热,昨天真的是有点太放肆了,秦江月那样圣洁无瑕的人,居然弄得她身上到处都是。
即便事后念诀给她清理了,她还是觉得满身都是他的味道。
和这屋里头简直一模一样。
散着长发来到床榻边,她心里是有些担忧的。
若是天罚,他们这样放肆,必然会来得很重。
薛宁掀开被子,化剑仙尊不着寸缕,身上干干净净,随她审视触碰。
天老爷。
这对一个成年女人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本来是要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什么隐匿的伤口,好帮他治疗,可看到这玉体横陈的一幕,当真是……
“把持住薛宁。”
腿还软着呢,别乱来了!
薛宁极力克制,表情严肃,
手上认真地抚过他的脸庞、脖颈和手臂。
都完好无损,不见内伤也没外伤。
目光来到他胸口,胸肌在放松的状态下是偏软的,手感极好,很有弹性,还有秦江月独特的温度。
薛宁注意到他心口位置和她一样的伤痕,是他自我惩罚时留下的,一直没有消除。
触碰这个疤痕就好像真的能令他们心意相通一样。
桌上的龙凤烛燃尽,天又黑了下来,屋里光线暗下来,他还是没醒。
薛宁更担心起来,接下来检查时是一点杂念都没有。
心肺都没事,腰间也不见伤口,再往下,目光划过某处,薛宁倏地转开,决定先检查别的地方。
她手中凝着木灵,这样检查起来更为准确。
淡淡的绿色灵力将他修长笔直的双腿绕了一圈,未发现任何异样。
这样看来只剩下那里了。
薛宁陷入两难,最后对秦江月的担心占了上风。
她觉得天道不会那么离谱,为了所谓的神仙不许动情,干脆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吧!
越想越觉得可怕,薛宁手哆哆嗦嗦地将手探过去,心跳得耳朵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能听到咚咚咚。
碰到的一瞬间,指尖仿佛被烫了一下,薛宁身子一抖,险些收回手来。
不行,做都做了,不能半途而废。
她勉强自己冷静下来,用都用过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碰碰怎么了!
这样劝了劝自己,还算有点效果,薛宁振作起来,把头转过来,不但碰,还要看。
检查就要好好检查,每一处都确定无恙才行。
木灵跟着她修长素白的手指缠绕上去,一直昏迷不醒毫无反应的人,突然出了声。
“……嗯。()”
薛宁吓了一跳,倏地抬眸,对上秦江月半梦半醒的星眸。
他似乎有些错愕,怔怔看着她的姿态,然后迅速给出反应。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_[(()”
薛宁猛地把手扬起,仿佛被官府抓到的采花大盗,紧张地辩白:“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她眼睛都发热了,被他给出的反应刺激的。
“天、天黑了,时候很长,你一直没醒,我……”
“还要么。”
他开口,嗓音沙哑,透着倦意,语气恒定寻常,但问出来的话简直丧心病狂。
“不是!”薛宁站起来,百口莫辩,跺了跺脚想跑,被秦江月从后面抱住。
“那便来。”
他一副慷慨的模样,将她揽上床榻,解囊相助。
窗户还没关上,什么声音都挡不住,小龟几个是在专心修炼,但架不住这动静实在扰人。
“救命。”小龟吸气又吐出,“真的非要这样不可吗?大家不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的吗?”
白龟也有些蔫吧,刨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 紫龟心如止水。()
倒是蓝龟直接选择遁走:我尸体不太舒服,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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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龟:“……”你大哥我还得在这里等着!
我的天道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无争仙府的信符又几次撞在结界上,小龟秉持着薛宁的吩咐将信符接过,等着一会儿送给秦江月。
这一等就又是一天。
第一天凡间下起了雨,大雨哗啦啦,小龟和哥几个躲在屋檐下,屋里终于静下来了。
“仙尊。”小龟立刻嗓子高起,“你的信符!”
秦江月没有任何回应。
小龟刚要再喊,手里信符就消失不见。
好叭。任务也算完成了。
小龟面色灰白地拖着四只脚走远一点,想要淋淋雨清静一下。
分明是夏天,却有点思春,哎,做神兽也不容易啊……
屋内,这次换薛宁气息奄奄,一动不动。
秦江月披着件雪色里衣,乌黑的发垂在背后,静静地看完了所有信符。
仙府自然不敢直接催促仙尊,但他们会迂回地提到随他修炼的精英弟子都已经集结完毕,法宝也发放完成,可以来拜见他了。
这是委婉地表示他实在是磨蹭太久了。
时间确实很紧迫,他已经放纵自己很久,该是时候回去了。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确定。
算是件好事。
“薛宁。”
趴在红色丝被里的姑娘茫然地望过来,脸颊绯红,眼里还残存着余韵。
怎么说呢,就感觉上半辈子缺失的这种事都被秦江月给做回来了。
“怎么了?”她有气无力地问。
在他回答之前,她又说:“怎么还连名带姓地叫我?”
回忆起来,秦江月好像一直这样,总是连名带姓喊她。
薛宁薛宁,有时温存,有时柔情,有时郑重其事。
旁人都是喊她阿宁的,小龟也是这样。
秦江月过了一会说:“寻不到独一无一的称呼,便这样叫你。”
叫她阿宁的人太多了,大多是熟识的人。
不熟悉的人现在和她说话也不好意思直呼其名,以后也要称呼一句薛真君。
金丹了啊,他的妻子已经是真君了。
“我不想和他们一样。”秦江月这样说。
薛宁怔了怔,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她抿抿唇,良久道:“其实可以叫我……”
宁宁?算了。
这个称呼都是穿书以前的亲戚朋友喊的,秦江月喊的话……
好难想象叠词从他口中说出来。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薛宁哆嗦一下,没再接着说下去,倒是秦江月另起:“叫你什么?”
薛宁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秦江月沉默半晌,道:“夫人?”
薛宁浑身一震,
() 睁大眼睛望向他。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一个称呼。
桌上的龙凤烛还在,虽然没有行什么所谓的拜天地,但都修仙了,那些也不重要。
不过:“咱们的婚契……那时解了。”
那要喊夫人,是不是得再结回来?
秦江月手腕翻转递到她面前,薛宁跟着翻过身来,拉着红色的丝被把自己盖好。
秦江月另一手抬起,拂过灵力,本来是要做什么的,但看到她半露的肩,与红色丝被色彩对比鲜明的雪色肌肤,突然就顿住了。
薛宁心说不妙,赶忙道:“要给我看什么?”
秦江月缓缓恢复了动作。
薛宁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仔细看秦江月的手势,淡淡的仙气弥散在他手腕内侧,出乎预料的东西出现在上面。
一条红线。
红线。
薛宁立刻就想到了那段记忆里,荒羽拴在自己身上的红线。
那是用来控制她的吧?
薛宁立马低头看自己,果然看她手腕内侧也有一条红线。
她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地望向秦江月,秦江月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未曾受到天罚。”他一字一顿,“自你回来,一次都没有。”
薛宁愣住了。
“这是荒羽的红线。”
姻缘神是负责什么的,听神位就知道了。
他的红线早就拴住了薛宁,她一直以为只是一种在记忆里控制她的手段,可现在发觉,红线那头在秦江月身上。
“他可还和跟你说过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秦江月这样问,薛宁就开始回忆,然后就记起来了。
她慢慢说:“他送我去那段记忆里之前说,若我可以让那个时期的你也动情,就给我一份大礼。”
那时的荒羽讥讽嘲弄,看起来是完全不信她能成功的。
可她一进记忆,就发现身上拴着红线。
这红线的用途,如今已经明白不是为了控制她。
这样说来,答案很明显——
荒羽一开始就做好了决定,不管结果如何,都会给她这份大礼。
一份让她和秦江月不用再对抗天罚,可以好好在一起的大礼。
薛宁心上像压了块石头,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记得长圣说过的话,魔神曾告诉她,神仙不能谈情,没有姻缘线,姻缘神还活着的话,或许可以为他们牵红线,但他已经被秦江月杀了。
就算没死,强行为神族牵红线,最后可能也是二个人都得死。
薛宁眼睛有些酸涩,小声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他们之间有了姻缘线。
荒羽成功为他们牵了红线。
秦江月想到荒羽的残魂消失时,在薛宁发觉不到的角度传递给他的信息。
那时他已经说不出话,也传不了心音,只能让他感受到淡薄
的情绪。
那种强烈的遗憾让他几乎被淹没其中。
荒羽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秦江月这次对他的残魂出手没有任何留情。
但荒羽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恨他。
他解决了他和薛宁目前所需要面对的最大困扰。
秦江月一直都不是很担心魔神。
长圣总会被打败的,他既然可以回来,天道也选择了新的救世之子,那就说明命运之线绵延不绝的走向里,下一段的胜者是他们。
所以他会拼尽全力,但不会担心结果不好。
他唯一无法确定的就是和薛宁的未来。
“要嫁我吗?”
他开口,语气滞涩,沙哑,隐含些许不确定。
是对她答案的不确定。
她不喜束缚,万一又担心未来会变心,届时婚契成绊脚石,所以干脆不与他结婚契,就这么一直无名无分地相处着呢?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薛宁的性子或许真的会这样做。
秦江月视线转到窗外,天色不早,确实该走了,他起身穿衣,剑光为他镀上银色霞光,光芒散去的时候,他已经又是遗世独立,不染尘欲的神仙了。
薛宁低头看看自己,有点不高兴。
她爬起来,捂着胸口道:“跟人求婚,还没得到答案就穿得这么整齐,是打算不等答案直接就走吗?”
她拿起枕头砸向他:“吃定我了是吧!觉得我肯定不会拒绝,所以不用我亲口回答也一样!”
薛宁看秦江月不闪不避,接了这个枕击,柔顺的长发都被弄乱了,心情又好了一些。
她哼了一声,嘀嘀咕咕道:“好嘛,不等就不等,确实也不好再磨蹭,这就该回去了。”
她慢吞吞地在被子里如同蠕动的小虫子一样穿衣服,其实不该害羞了,看都看过用都用过,还害羞什么?
可秦江月盯着她一错不错的,叫人压力太大,很难不害羞。
她决定找点别的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结婚契怎么操作啊?要回仙府才行吗?我记得解开的时候你一下子就好了,也没非得去哪里。”
秦江月突至身前,手臂撑在她身侧,薛宁刚在被子里把里衣穿好,被他吓了一跳。
“……真的不能再来了。”薛宁心有余悸,咽了咽口水,“便是修士锻体,恢复得快,我也经不住仙尊这样折腾。”
腿还软着,小肚子还有点疼,真的扛不住了哇!
秦江月面上一红,半晌道:“……我知道。”
他垂下视线,身子俯下来一些,轻声说:“你答应了?”
薛宁迷茫一瞬:“什么?”
秦江月:“嫁我,答应了?”
语气里竟然透着一点儿不可置信。
薛宁脑子冒出一个问号,痴呆地问:“嗯?还可以不答应的吗?那……”
刚想皮一下,唇就被狠狠吻住,下一瞬眼前画
面变换,薛宁发现自己被秦江月用被子裹住,站在一块仙气缭绕的石头面前。
天黑漆漆的,周围亮着红色结界,鸦雀无声。
面前的石头上刻着二个铁画银钩的大字——二生石。
秦江月毫不犹豫地握住薛宁的手,在指腹划下一个很小的口子,又在自己掌心划破一个大口子,两人血落在二生石上,融为一体,亮起灿目的金色。
婚契誓约在他们身上缓缓落下神光枷锁,从今往后,既是道侣,亦是枷锁。
薛宁莫名觉得肩膀发沉:“这样就好了吗?”
“是。我非凡人,本无需在二生石定下婚契,但你是,便要如此才可。”
秦江月与她十指紧扣,黑白分明地眼睛紧盯着她的脸,“不能反悔了。”
她也没有反悔。
就是……
少了个婚礼,怪可惜的。
她还想穿喜服看看的,一定很好看,还想要特别漂亮的发冠!
“好。”秦江月应下,“我有在准备,出征魔界之前定能完成。”
薛宁这才发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裹着被子往他怀里跳了跳,摇头道:“没那么着急,等此间事了,我们再心无旁骛地准备一场婚礼好了,到时候大家也可以一起放松一下。”
虽然秦江月肯定很有钱,修士在战前举办婚礼也算不得劳民伤财,但还是觉得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举行更好。
乐极生悲,她很迷信,不要倒霉,好事要留在最后。
“我不会死。”秦江月突然说,“不必担心我们成婚之后我会死在战中。”
……好像不管是从前的转世还是如今的本体,他都在不断对她承诺,他不会死。
秦江月这个神仙也做得够无奈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薛宁说,“我也不会。”
她望向天空,天边泛白,快要亮了。
“不管是我们还是人界的其他人,都会好好活着的。”
风吹起秦江月的锦袍,拂过薛宁面颊,她叹了口气:“所以能让我穿上衣服了吗?”
秦江月:“……”
立刻布下结界,给她穿衣梳头。
另一边,聂槃入定醒来,感觉到二生石的波动便知发生了什么。
她一早去寻慕不逾,本被拒绝见面,直到她对着法阁道:“仙尊回来了,与薛宁一起,在二生石结下了婚契。”
无争法阁推拒的结界一顿,再想进去就没了阻碍。
法阁内,慕不逾怔怔望着镜中自己的本来面目,突然粗鲁地毁了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