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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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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凌霄见着霍戍同纪扬宗进了屋,本想追上去,却有些怵霍戍那张冷脸。

    转头就想去同一侧收拾茶碗的黄蔓菁求情,却被来集会显耀的尤氏长房一把拉住。

    “凌霄!”

    尤氏长房拽着人才放低了声音道:“里正都已经宣告了以后各自婚嫁,你还纠缠什么,没得叫人笑话。”

    “回去,都是举人了,照着如今这赋税,想寻个什么样的寻不到。”

    孙鸢娘也赶紧上来,两人一边劝一边说,把尤凌霄给拉了出去。

    尤凌霄静默着同两人到了大院门口,忽而甩开了径直朝着屋里跑去:“纪伯父!”

    纪扬宗听到喊着进来的声音,眉头紧锁骂了一句:“天杀的。”

    他快步在门口拦住了跑进天井屋的尤凌霄:“干什么,你还想干什么!”

    尤凌霄喘着气道:“纪伯父,婚事上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怎的还真宣告了?我想见见桃榆,同他说明白。”

    “误会?”

    纪扬宗嗤笑了一声:“不是你老娘让宣告的,如今是全如你们的意了,你还装什么。尤凌霄,别以为你现在是举人就了不得了,我以前是给你脸了,好聚好散你是非还不肯,追着上门来要讨一顿骂才舒坦是不是。”

    “你还指着见小桃子,非亲非故的你见他是想作何?”

    尤凌霄还是头一次被纪扬宗这么劈头盖脸的训斥,一时间两颊发红:“伯父,我是真心想求娶桃榆的,许是家里这阵子太忙,让您误会了我们的意思。”

    “够了!你们家打的什么心思我门儿清,就不必在这儿假惺惺多说什么了。”

    纪扬宗叱道:“有这功夫在这边痴缠,不如去多读两本书,好攀你那高枝儿去。既是寻着了高处,我纪家没对着你们尤家死缠烂打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这朝还不依不挠的要来烦小桃子,尤凌霄,你也别当纪家好欺负!”

    追着上来的孙鸢娘听了这一腔话,面色铁青。

    “里正,婚是你退的,如今反倒是数落咱家的不是,凡事讲证据,你说我们攀高枝儿,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空口白牙就给我们家扣帽子,毁凌霄清誉,你一个里正便能如此奚落举人?”

    孙鸢娘见儿子被斥,忍不住给反呛了回去。

    “有没有你们心头不是清楚得很!”

    纪扬宗也是火了:“都退婚了,还跑来装什么误会,痴缠着想干什么!”

    “谁稀得来纪家,若不是为了集会我断不来,真当你们家的病秧子是天仙不成。”

    这话彻底把纪扬宗给点燃了起来,然则没等他开口,倒是一侧的霍戍忽然走上了前来,冷声道:“滚。”

    孙鸢娘仰头看了霍戍一眼看见着一张冷厉的脸似乎能把人碾死,她后背一寒,却还犟着嘴:“这是我们两家的事,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话音刚落,孙鸢娘便惊叫了一声。

    她双脚悬空竟叫霍戍扯着衣裳给拎了起来。

    “娘!”

    尤凌霄看着自己老娘被人捉个家禽一般提着大步朝外头去,吓得赶紧追了上去。

    霍戍走到门后,一把将人丢了出去。

    孙鸢娘一个屁股蹲儿坐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尤凌霄蹲下身要把孙鸢娘扶起来:“娘,你没事吧。”

    纪家大房和二房两兄弟后脚赶着上来,见着霍戍的行径,吓得屏住了呼吸,哪里还敢上前理论。

    “凌霄,走!”

    尤凌霄见着她他娘如此,便是不想走也只能先带着人回去。

    “呸!”

    看着尤家一行人离开,纪扬宗乐在霍戍帮他出了口气,狠狠朝着门口啐了一口,从未觉得尤家像此刻一般叫人恶心。

    当初孙鸢娘在村子里那副名声,谁家不嫌。他未曾嫌恶,反倒是还与之定了亲,今日才知,这样的人能教出个什么样正直的孩子。

    不过也都是见利忘义,指着高枝儿攀罢了。

    纪扬宗在门口平复了会儿心情,这才重新笑带着霍戍穿过天井到里头的正堂子去。

    “让你见笑了,村子里乡亲之间口嘴多,你别往心里去。”

    纪扬宗同霍戍道:“在村子里还习惯吧?”

    霍戍应了一声,转头见着左侧的一间屋子从窗里冒出了一股白烟,随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草药味。

    纪扬宗见着他望过去的目光,扬手道了一声:“是桃榆在屋里熬药,一天到晚都烟喷喷的。”

    “他病了?”

    “没有,只是平素就爱捣鼓这些,跟他阿祖学的。整日关在屋里琢磨,门也不出。”

    霍戍听闻他没病着,便又收回了目光。

    纪扬宗请霍戍坐,自取了好茶出来,一边泡茶一边问道:“外头闹哄哄的,乡亲也多,照顾不周。霍郎是有什么事?”

    霍戍坐下,正欲开口,纪家的长工却先进来打断了谈话:“里正,乡亲找。”

    纪扬宗以为又是尤家人,不耐烦道:“什么乡亲,你让他们滚,要是不滚别怪我拿扫帚赶,真当是别欺人太甚!”

    长工道:“不是尤家的,是旁的乡亲。”

    “又啥事儿嘛!叫你把府衙发放的税收告示贴在院门外的墙上,上头都写得清清楚楚,方才说话又不听明白,散了会一个劲儿的又来问。”

    纪扬宗骂骂咧咧道:“叫他们自己去看告示。”

    “贴了,是腿脚快的乡亲送粮食过来,说要算缴赋税钱。”

    纪扬宗闻言登时闭了嘴,不可确信道:“这么快?”

    他立马从凳子上起来:

    “平素跟催命一样都缴不上来,还得一家家去催。难得这么积极,不行,我得赶紧去给录下,早点把事情办完,不然府衙集会又得挨训。”

    他转过头同霍戍道:“霍郎,你先在屋里坐会儿吃点茶水,我去把粮产赋税给收了就来。”

    霍戍没说什么,点头应了一声。

    纪扬宗走了几步出去,又想着把霍戍撂在这儿有些招待不周,便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小桃子,你端点果子出来给霍郎。”

    屋里应了一声,纪扬宗冲霍戍笑了一下,这才急匆匆的出去。

    房间里的纪桃榆正弓着腰围着个小炉子,手里的竹编扇子精细的控制着火候,他在熬制冻疮膏。

    晚秋后很快就要入冬了。

    提前做些冻疮膏出来,拿到他阿祖的医馆里卖,或是一次低价卖给货郎都挺好出手,能攒点零碎钱起来。

    入冬以后离过年也就不远了,年节里花费多,买布做衣裳的就不说了,城里还有花灯会,若是去看的话少不得遇见些好看好玩儿的,总是要花钱。

    退婚以后他在家里焉儿吧唧的躺了几日,什么也没干,反倒是惹了咳嗽,人都昏沉了。

    今天支起来活动几下,反倒是精神好了些。

    如今他的婚事算是作罢,家里免税的事情没了指望,赋税却年年见长。

    家里虽然没有缺吃少穿,但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这般年景下,还是得紧着腰包,能多攒点钱在手上算一点。

    他已经年过十六,今年起便要缴纳晚婚赋税,一年就是一百文,这个钱倒也不多,不过他还是想自己出。

    听到纪扬宗的声音,一片烟雾缭绕之中,桃榆灭了炉子,正好等着药膏凉了装瓶。

    他拍了拍身上,整理了一下衣裳才去灶房里端今天中午做好的菊花酥饼。

    近些日子她娘见他情绪不高,总做些糕饼果子好吃的想哄他高兴,这时节里菊花开的好,便做了应时节的酥饼来。

    只不过不巧今天他爹去了城里,集会说了赋税的事情心里愁,做好的酥饼一家人都没如何吃。

    桃榆端着碟子出去,到天井屋的时候才发现来的人竟然是霍戍。

    方才他还没听清是谁来了,只听他爹说让端果子出来,不想竟然让招呼的是他。

    霍戍看着放上桌的糕饼,顺势挑眼看向小哥儿。

    几天没见着,桃榆流畅有些软的脸都瘦了一圈,下巴变尖了不少,眼底下有一层白皙的皮肤藏不住的乌青。

    气色不好是霍戍早就预料到了的,倒是不想比他想象中要好些,他还以为这人会窝在床上哭几天,眼睛合该肿得跟核桃一样。

    也不怪他这么想,属实是在十里布行的时候那伤心的架势不小。

    “霍大哥怎么来了?”

    霍戍听着软绵绵的声音,收回了目光。

    “我的东西你不还我。”

    “嗯?”

    桃榆疑惑的叠起眉头。

    “披帔。”

    “噢。”

    桃榆恍然想起来:“我这就去拿。”

    霍戍看着人突突的回了屋,不一会儿便抱着披帔跑回来。

    他接过披帔,许是在房间里放得久了,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我这两天不太好没出门,没来得及把东西归还,霍大哥别见气。”

    桃榆看着他爹还给霍戍泡了家里收的春茶,他中午没吃两口饭,正好也有些饿了,索性在旁边坐下,自己拿了一块酥饼垫垫肚子,还能就着春茶吃。

    他晓得今天家里开集会,村里各家各户都会来人,但依照霍戍的性子应当不会管这些事情才是。

    所以巴巴儿的来就为着要会他的披帔?

    桃榆咬着酥饼看着霍戍:“霍大哥真是念旧的人,对这块披帔如此珍视。”

    霍戍扫了一眼风里来雨里去,已经发旧了的披帔,这么块黑布本就值不得两个钱,用得这么旧了更是不值钱。

    不要了当然使得,却还特地上门追要。

    他抬眸看向坐在对面捧着酥饼啃得正香的小哥儿,看着乖顺,却是还敢张着嘴调侃他。

    霍戍微挑眉头:“我这等穷酸之人,就一块披帔,自只能紧着用了。着实与考取了功名的读书人比不得。”

    桃榆从嘴边拿开酥饼,穷酸?那还不是自己大手大脚给闹得!不过:“这和读书人有什么干系?”

    “有些人只顾着为读书人伤心,全然忘了这块破素帔的主人是谁,你说有没有干系。”

    桃榆脸一红,说来,他确实还没好好谢谢霍戍。

    那天自己哭得一张脸都是水,他还特地叫了马车把他塞进去,骑着马在一侧送他回来。

    他抿了抿唇,把菊花酥饼往霍戍身前推了推:“采的鲜菊花,今天才做的。”

    霍戍看了桃榆一眼,见他一脸认真告歉的模样,反倒是生出了几分见外来,又是那一副守礼约束的模样。

    他无意于如此,没继续逗他,道:“我是来找你爹的,让他帮我介绍点差事做。”

    桃榆闻言挑起眉:“你要找事情做了么?”

    “嗯。”

    桃榆抿了嘴,看来是真没钱了。

    霍戍见桃榆吃饼吃的香,也垂眸拿了个酥饼:“你不是同我说没有正经营生寻不到好人家么。”

    “嗯?”

    听到这样的话桃榆眉心一展,笑了起来,可不枉他仔细听着村里的夫郎娘子选女婿的标准:“霍大哥这么听得进去话,肯定能说上好人家的。”

    他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到时候有中意的人家我央娘去替你说,旁人还是要卖三分面子给她的。”

    霍戍见他一脸热心的模样,好似自得能带着人走后门一般,觉得有些好笑。

    也没反驳,反倒是应了一声:“嗯。”

    “那霍大哥预备做什么?”

    霍戍道:“你觉得我做什么合适?”

    桃榆想了想:“霍大哥手脚好,能做的多啊。像是猎户、屠户应当都行的。自然,去城里谋个事儿做也行。”

    “不过我也不太懂,还是问问我爹更靠谱些。”

    霍戍想说你爹也算不得太靠谱,给你看户这样的夫家,不过他自没说出来,提前把人给得罪了,而是应了一声。

    两人沉默着把手里的菊花饼吃完,竟也没觉得局促。

    霍戍喝了口茶,道:“明日我去城里,你去不去?”

    “去看郑三姐姐吗?”

    “嗯。”

    桃榆鼓动着腮帮子,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霍戍见桃榆拒绝,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

    他默了默,央道:“去吧,散散心。”

    桃榆听到霍戍这样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味道来。

    连才相识不久的霍戍都能关切他两句,自小便相识的人却毫无挽留的就答应了退亲,至此像消失了一样。

    这些年所谓的青梅竹马,到底是比不过功名利禄,如花美眷。

    说来怎能不灰心一场。

    从小耳边就是恪守礼数,以后是要嫁给读书人家的,要嫁给尤凌霄的话。

    久而久之,他自也觉得自己嫁给他是一种必达的使命,哪怕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他,总之好像嫁给他就是天经地义的一样。

    然则有朝一日,这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乍然被推翻,他确实有些承受不住。

    既承受不住以前所被传教的东西都颠覆了,更承受不住尤凌霄突然变换的秉性。

    自然,或许是他秉性一直如此,只是以前身处弱势不曾显现,而今有了底气方才展现了本真。

    一朝巨变,原本父母描摹的美好破碎,这些复杂的东西一下子压过来,他喘不过气来了。

    桃榆看向霍戍,见他也在看着自己,他放下酥饼,有些不能直面道:“我…我已经没有伤心了,不用散心。”

    “没伤心就去。”

    霍戍顿了顿,又道:“应该给长岁的儿子带些东西,我不知道买什么。”

    桃榆瘪了下嘴,好吧,原来是为这个。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想着和霍戍一起去买东西不和礼数,不过转念一想,他已经和尤凌霄没有了婚约,又是自由身了。

    同州一带虽讲礼数,却也没有严苛到不许异性正经往来。

    自由身只要没有同处密室做出格的事情也是无妨的。

    他想着霍戍也对他关照,便道:“那好吧。”

    见桃榆答应,霍戍眉心方才舒展。

    “久等了。”

    纪扬宗在外头忙了一通方才进来,今年村里秋收不错的几户人家率先把粮食和赋税送了过来。

    他不免松快一头。

    村里几十户人家,每年一户户的把赋税收齐最是麻烦,能自觉缴纳清简直谢天谢地了。

    也不枉他平日里费心各家事宜,跑前忙后。

    “叫你招待霍大哥的吃食,你倒是吃上了。”

    纪扬宗进来就见着自家哥儿坐在桌前吃着酥饼,喝着茶,倒是松快自在,竟不怕霍戍那张阎王脸。

    桃榆冲他爹笑了一下,连忙从凳子上起来,转推他爹坐下,自己乖乖站在他旁边。

    纪扬宗顺势坐下,道:“霍郎是有什么事?”

    霍戍将来意说明。

    “寻个事儿做,这是好事啊。”

    纪扬宗赞许的点了点头,就怕年轻人不肯干,游手好闲的不正经。

    若是都有营生可做,村里没什么闲散人员,如此也可安定不少。闲散人员多了,纠结在一块儿寻滋事,他还得去断公道。

    像是霍戍这般孔武有力个头又顶高的男子,出入村里也足够叫那些胆子小的妇人夫郎害怕了,若是再生事,村里没人能摁得住。

    他既有心寻正经营生,那简直再好不过。便是他不来,过些日子忙过了,他也是要去找元慧茹劝道一二的,现在可省了一趟事儿。

    “咱村的屠户乔师傅前阵子还说要招两个徒弟,只是也没寻见合适的。你要是不闲那活儿累,我领你去看看能不能行。”

    霍戍看了一眼站在纪扬宗身旁的桃榆,见他睁大了些眼睛冲他点头,他道了一声:“可以。”

    纪扬宗见霍戍没有挑三拣四的,也满意,端起茶吃了一口。

    不娇矜的男人才对嘛。

    “你别小看屠户这营生,只要能干,最是挣钱。放眼去做屠户的,家里就没有日子过得差的。”

    霍戍道:“劳里正费心。”

    “不碍事,同村人我能牵线的就牵线,成不成还得看你们自己。”

    纪扬宗道:“这两日乔师傅受人请去宰牲口了,没在村里,他一回来我就引你去。”

    “好。”

    话至此,霍戍看了桃榆一眼,遂起身告辞而去。

    “这小子,嘴里好像不长话一样,半点儿跟人闲聊不来,几句话把事情说完就走。”

    纪扬宗起身送了人两步回来,忍不住叨叨了两句。

    桃榆抿了下唇,他觉得霍戍也不是话特别少吧,好像还行。

    这么说来还真有些奇怪了。

    “对了,刚才我瞧见霍戍手里抱着块黑色披帔,怪眼熟的。”

    纪扬宗忽然想起什么,叫住桃榆:“我记得那块披帔先前不是放你屋里的么?”

    不等桃榆回答,纪扬宗恍然大悟:“前些日子是他送你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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