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到家后，陈不念鞋都没有换，从书桌上堆的乱七八糟的文件教案之下，把“电脑”拯救了出来。
自从她离职之后，电脑便没有了再打开的理由，也幸亏一直没有打开，表面没有堆积灰尘的机会。
陈不念打开电脑，输入邮件中的地址，界面经历了大概三四秒的空白之后，当初手机屏幕中的那个土不土洋不洋粉色为主色调的游戏论坛终于显示了出来。
网页端的页面要比手机的界面视野开阔太多，操作也方面太多。
论坛最上面的三个板块分别是：新人榜、总分排行榜、副本排行榜。
副本排行榜几乎是每刷新一次便会变动一次，说明这个游戏每时每刻都有玩家在【副本】中。
新人榜是新玩家激活账号三十天之内的排名，且只显示前一百名，陈不念打眼一看便找到了自己——第五名，玩家等级和积分均没有被显示出来，算是一种保护。
她划到榜单最底下，发现了一行小字：【玩家积分涨幅与排行榜排名相关，新人榜排名靠前的玩家将有机会被工会邀请，工会玩家积分涨幅高于solo玩家】
陈不念嗤笑了声——solo玩家，说的直白点不就是散户嘛。
“没关系，”陈不念喃喃说，“老娘喜欢当散户。”
她退出新人榜，余光瞥到了最中间的总分排行榜——榜首是一片空白，只有孤零零的一个“no1”。
——这人没名字？
故意不写吗？陈不念调侃了句：“还挺个性。”
她没有再继续看排名榜，而是十分熟练地点进了最右边自己的主页那一栏。
如今这个时代，这种如此复古的主页可以说是销声匿迹了 ，但陈不念并不是多么赶潮流的人。
她虽然二十七岁，但除了爱财如命这一点跟这个年纪沾点边外，其他方面活得和七十二岁也没什么差别。
因而这个复古的界面她玩得也算是顺手。
主页内，她扫了眼自己的各项属性——
【生命值：100】
【天赋：亲和】
【隐藏天赋：已解锁，检测到玩家已退出游戏，关闭玩查看权限】
陈不念右眼皮跳了一下，一种即将要怒火攻心的预感降临，果不其然——
【体力：玩家退出游戏，关闭查看权限】
【精神值：玩家退出游戏，关闭查看权限】
【攻击：玩家退出游戏，关闭查看权限】
【智力值：玩家退出游戏，关闭查看权限】
【幸运：玩家退出游戏，关闭查看权限】
【技能：玩家已解锁……检测玩家以退出游戏，关闭玩家查看权限】
陈不念看着一连串的“关闭玩家查看权限”，彻底气笑了，脏话出口的瞬间，她真正和自己从前班里那些打游戏便会暴躁的学生共情了。
什么狗屁游戏！？是什么一级机密嘛！需要用这种操蛋的方式留住用户活跃量！？
“疯球了吧！”
骂归骂，但陈不念还是滑到了页面最下面，在看到“开始游戏”的图标是灰色的，并且还附带一句“您的积分未达到随意进出游戏的标准”后，最后的一点素质也崩盘了——“傻逼游戏，早晚倒闭！”
骂完她气呼呼地关了页面，扣上了电脑，完全没有注意到，主页论坛上，关于她登入的帖子已经刷屏。
——即便是看到了，陈不念也不会多在意。
那些帖子无法转换成实质的积分，多看一眼，都是对眼球的污染。
没有自由登入游戏的资格，于是接下来的两天陈不念干脆摆烂——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饿醒了喝口水，要是忽然犯了勤快病就泡个面。
她混混沌沌地活着，直到收到了失业金即将到期的通知。
那是陈不念精神最足的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刑法》中关于谋财之路的所有惩罚，最终得出了自己不想犯罪的结论。
她只是单纯的想发财，还不想坐牢。
——要不要去医院厕所看看有没有收新鲜器官的？
陈不念正在权衡这条谋财之路的利弊时，脖子上的项链闪烁了两下。
紧接着，她耳边响起了一阵下课铃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陈不念不由得捂住耳朵，紧紧闭上了眼睛。
等到铃声消失，嗅觉先于嗅觉一步，唤醒了她的大脑——酒精混杂着淡淡消毒水的气味。
——“滴……滴……”
是监护仪吗？
陈不念睁开眼，顺着声音看去——不是，是一个静脉输液泵。
上下两支五十毫升的针管已经打空了，所以才响起了警报声。
没一会儿，护士便过来了，熟练地拧住她手背管道上的三通，又给她推了一只五毫升的静推药，最后才封管。
陈不念的视线全程追随着她，护士或许也被这视线盯得不自在，操作完毕后，主动对她说道：“小陈老师，现在还是活动时间，你想到院子里透口气吗？”
“嗯？”
陈不念茫然地看向护士，点了点头，没等对方伸手扶她，又像是反应了过来，摇了摇头。
护士也不敢干，兀自点了点头，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便转身飞快地离开了病房。
陈不念坐了起来——绑在她身上的束缚带已经去掉了，只是脚腕上的淤青依然骇人。
——脚腕上淤青？！
陈不念几乎是求救一样撸起袖子——咒文还在。
——进副本了。
陈不念笑了声，自我安慰样地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没病，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这里就是一个安全区，输的是营养液……都是假的……都是假……”
话音未落，陈不念余光瞥到了窗外——准确说，是窗外，那个距离她大概只有五六米远的天台上，有一个白衣服的女人。
墨发及腰，背对着陈不念，站在边沿上。
那背影——
陈不念呼吸一滞，几乎是踉跄地下了床，往天台的方向狂奔，大脑也终于重启成功：他个死爹的！天台为什么连一个围栏也没有？！医院怎么还不倒闭！
她几乎是撞开了天台的门，一起蜂拥而至的还有护士，女人依旧背对着她，陈不念身后的护士也不敢轻易上前，三个梯队保持着几乎相同的间距。
陈不念调整好呼吸，望着女人的背影，试探地说：“宋薇？”
女人没有反应。
——认错了吗？
陈不念摇了摇头，否认了这种可能：不会的，她不可能会认错宋薇，她怎么可能会认错宋薇呢？
她往前走了几步，几乎伸手就能攥住女人的衣角，又叫了一声：“宋薇。”
天台上的风并不算小，天空湛蓝，不见一点白云，好像特别远。
女人依然没有回应她，兀自站了起来，将太阳挡在身后——陈不念眯着眼睛，望着她。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女人回头了，女人好像对她笑了下。
没等她反应过来，没有任何征兆的，女人纵身一跃，阳光倏然照在了陈不念身上。
“宋薇！”
陈不念跨上高台，不等身后的护士抓住自己，也跟着纵身一跃，却猛然发现——女人不见了。
往下坠落的人，只有她。
……
“啊！”
陈不念猛地睁开眼睛，背后被冷汗浸湿——她环视着四周，这里是她的房间。
——一场噩梦？
为什么会梦到那个精神病院呢？
“叮咚！”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地的手机响了一声，陈不念调整了下呼吸，把手机捞了起来。
【尊敬的玩家陈不念：
您的假期已经结束，请尽快登入游戏。】
陈不念看着那条邮件，心里竟然攀升出了一种诡异的安全感——刚才只是一场噩梦。
她几乎没有犹豫地点击了链接，胸前的吊坠闪烁了两下，陈不念再睁开眼，是和第一次登入完全不同的场景——
全黑色的背景下，四周是树立着的各色光屏，形形色色装扮的人有的特立独行，有的二三结伴，在那些光屏前说着什么。
陈不念正想着，耳边久违地响起了熟悉的系统音：【欢迎玩家陈不念进入【大厅】。】
【通过初级副本的玩家拥有进入【大厅】，选择副本和选择游戏模式的机会。】
【《online》是一款人性化的生存竞技类游戏，您可以选择的游戏模式有：单人模式、双人模式、多人模式(两人以上，不包括两人）】
或许是因为那一场噩梦的缘故，陈不念这一次看面板上的信息格外认真，颇有古早狗血文中前期作天作地并缺乏法律常识、后期幡然醒悟哭天抢地什么不要就要老婆回头看自己一眼的霸总。
人渣的幡然醒悟多半是鳄鱼的眼泪，到了陈不念这里，还不如鳄鱼的眼泪，她看完便面无表情地收起了面板。
【大厅】内最大的三块光屏和论坛内最显眼的三个模块一致。
陈不念略过前两个光屏，直接站到了第三个面前——她一目十行地扫着排行榜上的副本，心里的算盘打得飞起。
视线最终在名为【完美人生】的副本上定格——a级副本，难度要比【微澜国际中学】高两级，但在同级别中她的排名几乎没动。
——要么选择的人不多，说不定可以爆冷，赚一波积分；
——要么……
陈不念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嘿，你好？”
“嗯？”
陈不念转身，看到女人脸的瞬间，双眸瞪大——女人站在她身后，保持着社交安全距离，浅浅笑着。
她怎么也不会记错这双眼睛，陈不念望着她，对方也看出了她眼中方才一瞬间迸发出的震惊，但依然维持着礼貌，主动破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江涵。”
“江河的江，涵虚混太清的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