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记到了这里便结束了。
中间的几页显然已经被处理掉了。
阿塔，不，陈嘉。
陈嘉经历了什么，陈不念大致有了一个猜想。
但猜想只有被验证过了才有价值。
陈不念走到水吧面前，刚找出咖啡豆，身后便传来郁南的声音：“你要泡咖啡吗？麻烦给我也来一杯。”
艾黎紧随其后说道：“我也要一杯拿铁，奶油加榛果碎。 ”
顾知秋蹙眉，刚想说什么，陈不念却好脾气地回道：“好的。”
水吧很高级，没有速溶咖啡，只有成袋的咖啡豆和挂耳。
陈不念又转身问：“手磨咖啡还是挂耳？”
艾黎：“手磨。”
郁南：“手磨。”
“好。”
陈不念把挂耳咖啡放回去，偏头便看到顾知秋满眼不解。
“没关系，只是两杯咖啡。”陈不念浅笑，轻声说。
——只是两杯咖啡，她能做，他们能喝下去才算本事。
陈不念看了眼时间，她们从听到第二次广播，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第一次广播和第二次广播的间隔也是二十分钟。
正想着，广播果然响起：“目前伤亡三名学生，教职工五名，歹徒正在往教学楼方向移动，请各位同学尽快撤离，如不能撤离请务必保护好自己。”
郁南和艾黎相视一眼，最后，艾黎主动说，语气是不耐烦地命令式：“我们出去吧，待在这里就是等死，现在出去跑的快点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顾知秋的耐心似乎要到尽头了，陈不念及时抢先回道：“你们想出去就出去呗。”
她的语气坦诚：“最开始我也没想让你们进来。”
艾黎吃瘪，“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相比她急红了脸，郁南要更淡定：“阿塔，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我们好像也是第一天见面，你大可不必这么大的恶意。”
陈不念拿着两杯冲好的咖啡走了过去：“你误会了，我对你们没有什么恶意。”
“但好像是你们对我的恶意比较大。”陈不念说 ，“我非常好奇，你们会在平安夜对我做什么。”
郁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陈不念睨了一眼艾黎，继续说：“歹徒下一个地点是教学楼，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说出去。”
“算计人要成功的前提是，把对方当成智力正常的人来看。”
她说着，抬手拍了拍郁南的肩膀，顾知秋立刻配合上前。
右胳膊肘死死压着他的前肩，左手熟练地把绳子套成圈，把人绑在了椅子上，郁南刚想发声，嘴张开的瞬间，顾知秋塞进去了一团抹布。
为了防止他吐出来，她又用领带绕嘴系了一圈。
陈不念事不关己地看着热闹，耳边忽然响起：【恭喜玩家达成第一个高光（您是该副本第一个达成捆绑成就的玩家）】
【积分上涨100】
什么叫喜从天降，这就叫喜从天降。
冲了个咖啡的空儿，多了一百积分。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不过是这样了——花别人力气，办自己事。
陈不念及时给顾知秋送上鼓励：“宝贝，绑的漂亮啊。”
顾知秋嗯了声，又走回了她身边，徒留郁南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无能狂怒，不，是无能嗯哼。
陈不念偏头看着艾黎，礼貌问道：“小漂亮，你是想挣扎一下，还是乖乖听话。”
艾黎看着椅子上的郁南，又看了看正在打量手上匕首的顾知秋。
最后还是低下了头，自己走了过来。
“这才对嘛。”陈不念说，“这么好看的脸蛋，划成牡丹花多可惜啊。”
她把【钥匙】拿出来，开【休息室】的门之前，回眸看了顾知秋一眼。
门打开的瞬间，她贴着门闪到一边，几乎是同时，顾知秋一脚把郁南连人带椅子踹了进去，干脆利落地对着艾黎的后背就是一推。
顺利达成了人仰马翻和四脚朝天的成就。
陈不念关门上锁，【休息室】变身“侦讯室”。
期间，她依然没有抛弃那两杯温热的咖啡。
她把奶油榛果碎拿铁自然地递给顾知秋。
顾知秋却没有接。
陈不念：“不喜欢？”
顾知秋没有否认：“我不喜欢奶油。”她顿了下，望着陈不念，眼睛晶亮，补充说：“也不喜欢凤梨和猕猴桃。”
陈不念微怔，她把咖啡递给她只是一个习惯性的社交动作，她没有了解一个亦敌亦友者喜好的习惯。
但顾知秋好像误会了。
话赶话说到这里了，陈不念下意识问：“那你喜欢什么？”
“橘子。”
陈不念垂眸，像是在思考：“橘子啊。”
她笑了笑，抬手哄小朋友一样拍了拍顾知秋的肩膀，说：“那下次请你吃橘子糖喝橘子汽水。”
顾知秋眼眸闪烁了一瞬，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惜字如金地说了一个：“哦。”
休息室不算大，北欧简约风，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纯白的办公桌，桌子上的电脑还开着。
顾知秋点开屏幕，不出所料，有密码。
陈不念半开玩笑地对顾知秋说道：“暴力拆解法好像不灵了。”
顾知秋一手把郁南连人带椅子从地上拽了起来。
这种体验对郁南来说也是人生第一次。
因为落地姿势是脸朝下，他的额头明显红肿了一块，鼻梁破皮的地方已经结了血痂。
眼睛依然生理性地红着，泪眼蒙蒙。
但他依然矜持，一言不发，只是瞪着顾知秋，像是想要把她戳穿——只可惜，眼神的攻击永远上升不到物理层面。
“啊！我要杀了你！”艾黎从地上爬起来，终于恼羞成怒。
但她也只是恼羞成怒，并没有要冲过来和陈不念扯头发的意思。
顾知秋绕过他们，自顾自走到电脑前坐下，看架势似乎准备破解密码。
陈不念乐得不用动脑子，靠在桌沿上，不紧不慢地回艾黎道：“小漂亮，你要杀我，你至少得知道我叫什么吧？”
“还是说，”她看向艾黎：“你现在还觉得，我是阿塔？”
艾黎没有说话，但眼睛里依然不服气。
美人有点脾气也挺好。
陈不念没准备和她浪费口舌，她把手伸向身后的顾知秋。
顾知秋眼睛都没有抬地把匕首放到了她手上。
“好，接下来让我们好好聊会儿天吧。”
她走到郁南面前，郁南死死盯着匕首，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了。
“唰！”
“啊！”
郁南紧闭着眼睛哀嚎完，才后知后觉——他能出声了。
沾着厚重灰尘的抹布和领带一起，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
陈不念看了一眼领带，扭头对顾知秋说：“下次赔你一条新领带。”
顾知秋：“嗯。”
还真是情绪稳定。
陈不念腹诽想。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郁南，嘴角挂着始终如一的笑意：“叫够了吗？不够的话继续，时间嘛，咱们有的是。”
郁南没有再出声。
陈不念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朝艾黎扬了扬下巴，说：“小漂亮，去那边床上坐着歇会儿吧。记得乖乖的，不然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电脑面前的那位姐姐脾气可没有我好。”
艾黎没有动，整个人贴在墙面上，小腿在打颤。
胆子还挺小。
算了，不会捣乱就行。
陈不念拿出【日记】，斜睨着郁南：“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这样既省时间你也少受罪。”
“第一个问题，陈嘉是谁杀的。”
郁南冷笑了声。
虽然处境狼狈，但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绝境，语气依然挑衅：“阿塔，你与其在这儿逞英雄，想着替别人伸张正义，不如想想这件事结束之后，自己的下场是什”
“啪！”
陈不念扬起【日记】，下手利落稳准狠地扇在了郁南脸上，笑意依旧恬淡：“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问什么你说什么。”
“你”
“啪！”第二巴掌。
“看样子还是不长记性啊。”陈不念拿起匕首，刀尖径直刺入他的手腕关节。
可怜的郁南尖叫的音节还没等发全，嘴又被脏兮兮的抹布堵上了。
等他安静下来了，陈不念拔出抹布，好脾气地笑着，一字一句重复说：“第一个问题，陈嘉是谁杀的。”
郁南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胸口因为疼痛剧烈起伏着。
“没有人杀她，她是自杀的，自杀的。”
陈不念笑容更加粲然，眼眸澄澈：“亲爱的郁主席，告诉我这是实话吗？”
【玩家使用天赋【亲和】】
【判定成功。npc郁南说谎。】
陈不念轻啧了一声，缓缓扭动着匕首的刀柄，郁南疼到失声。
“我说了，不要说谎，郁主席怎么永远不长记性呢？”
“啊！我说，我说！”
陈不念停了手，郁南声线颤抖：“乔乔尔，还有，还有安娜。”
他看向艾黎，眼睛瞬间亮了，邀功一样说：“还有她！她们都欺负她了！”
艾黎的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第一反应是摇头，但想到郁南刚才的下场，摇头又变成了点头，嘴上却说着：“我，我没有，不是，我，我，”
陈不念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但看着他们的反应，她也难得起了玩心：“他说是你，你说不是你，我该信谁呢？”
“哎，”陈不念看向顾知秋，语调轻松地问：“电脑密码解开了吗？”
“还没有。”
“那别费劲了，电脑里的信息应该也有别的获得方式。”。”
陈不念莞尔看着艾黎：“小漂亮，发完消息了吗？别藏了，我都看到了。”
——艾黎的演技太拙劣。又或者她的演技并不拙劣，只是懒得在她身上精湛。
从她把郁南拽进办公室起，陈不念便确定了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这是一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国际中学，母辈父辈们的地位直接顺延到这里的每个学生身上。
突然出现的“歹徒”只是一个说辞，一个平安夜结束后亮给大众看的说辞——
死了的学生是被歹徒所害，其他生还的学生是无辜又幸运的天使。
休息室外，办公室的门被撞开
“里面有人吗？开门啊！！！”
郁南瞬间精神了，艾黎眼眸也亮了一瞬，她却在同时看到了陈不念——“嘘。”
陈不念淡淡笑着，手腕向内拐利落拔出匕首，郁南张开嘴的瞬间，刀柄末端的墨珠狠厉地敲下了他的两颗下门牙。
鲜血在郁南冷白的肤色上格外刺眼，陈不念并不满足于此，匕首过了一个腕花，刀尖快狠准地刺进他的口腔内。
手起刀落，半截舌头可怜地躺在了抹布上。
艾黎紧紧捂着嘴，顺着墙面瘫倒在了地上。
陈不念在她面前半蹲下，在艾黎的制服裙上仔细擦着刀面：“不要害怕，我不会杀你。但前提是你要乖乖地听话。”
直到刀面被擦得干净，她才缓缓起身：“现在，你的第一个任务，把门打开，安抚惊慌失措的朋友。”
艾黎颤颤巍巍地扶墙起身，亦步亦趋地走向休息室的门。
陈不念眸光清澈地望着郁南：“你现在还觉得我漂亮的让你想睡吗？”
郁南双眼涣散，胸口起伏的弧度证明他尚有一息。
【恭喜玩家获得道具：旁观者的舌头】
【道具功能：永远诚实】
【积分增加100，玩家当前积分：285分】
【积分达到解锁隐藏天赋：欺诈（亲和是您谎言最好的保护色，您是天才的谈判家）】
【积分达到解锁姓名，全平台一致】
陈不念看了眼自己的胸牌，a替换成了陈不念。
“顾知秋。”
顾知秋一直看着她。
她目睹了全过程，神情依旧淡然，仿佛已经看过了无数次。
“想来还没有自我介绍。”陈不念笑容恬淡，“你好。”
“我是陈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