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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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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楼位于上京城以繁华奢靡著称的曲水河边上,是上京城最大的销金窟之一。入夜之后,画舫齐动,红袖招摇,堪称极乐盛景。

    定渊候府副将裘英来到楼里最大的包厢明月阁外,看了眼紧闭的阁门,问守在外头的两名做普通侍卫打扮的亲兵:“世子爷呢?”

    “在里头,正醉着呢。”

    裘英皱眉。

    “世子又喝了一夜?”

    问完,裘英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这位祖宗什么脾气,旁人不知,他还不知么。侯爷那北境军中人人闻风丧胆的严厉军法都收拾不住的嚣张气焰。

    “世子胡闹,你们也不知道劝着点,到时候二爷三爷和大公子怪罪下来,别又到我跟前哭爹喊娘。”

    在北境军中,这三人的威慑力显然并不逊色于定渊侯本人,两名亲兵面露苦色。

    “裘副将,世子的脾气您是最清楚的,这事儿哪是劝就能劝住的,世子他是心里不痛快。世子爷在北境,何等意气风发,是多少北地姑娘的梦中情郎,如今却挨着棍子被人押到上京成婚,对方还是卫氏……”

    还是个小郎君,不是小娘子。

    最后一句,亲兵没敢说出来。

    但代入一下世子爷的心情,已经可以用窒息来形容。

    谁不知道,所谓龙阳之癖,只是拒婚借口,世子爷那可是少年英雄,直得不能再直了。

    “行了,少屁话。”

    裘英自己推门进去了。

    阁内红绡软帐,扑面而来全是腻人的香味和酒气,几名陪酒的歌姬倒在桌案、软毯上酩酊大醉,睡得正沉,裘英一脚一个,把人统统撵了出去,最后在屏风后的软榻上发现了谢琅的身影。

    少年郎一身玄色交领麒麟袍,眉骨低垂,薄唇轻抿,装束倒是齐整,大剌剌支着条腿,靠坐在屏风下的软靠上,落下的几缕碎发,垂在额角,和人一样嚣张,膝边搁着个酒坛子,衣襟上沾满酒气,一身的豪放不羁,但藏在华贵衣料下的肌肉线条却漂亮利落,如弓弦拉满。

    “世子爷。”

    裘英站到榻前唤了声。

    谢琅狭长凤目微微睁开,露出的一点眸光锐利清明,呈现出淡淡的琥珀色,似清晨原野上刚刚苏醒的隼鹰,天然带着某种血脉压制的力量。

    裘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因他竟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深重仿若来自地狱的杀气。

    这样的杀气,不该出现在这样年纪的少年郎眼睛里。

    即使对方平日脾气嚣张了些。

    “裘副将,你没听过一句话么?”

    熟悉的懒洋洋的腔调,让裘英心头的异样感消减了些。

    “扰人清梦,如杀人爹娘,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裘英无奈抱臂:“末将会不会遭雷劈不好说,世子爷这觉,今日是铁定睡不成了。”

    谢琅眉梢扬了下。

    裘英微笑:“礼部派的人现下正站在谢府大门外,等着进府布置,装饰新房呢。”

    “新房?”

    谢琅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新房?”

    “自然是世子今日大婚的新房。礼部张大人刚刚来报,今日婚仪改地方了,不在公主府,换到谢府举行了。”

    谢琅眼睛轻轻一眯。

    “什么时候的事?”

    裘英摇头。

    “具体内情,末将也不甚清楚,不过看那位张大人慌里慌张、满头大汗、一副自家老房子着火的模样,多半是临时更改的吧。”

    怎么跟上一世不大一样。

    谢琅在心里想。

    “对了,据礼部人说,这是公主府那边的意思。”裘英尽职补充。

    公主府的意思,自然就是即将与谢氏联姻的那位卫氏嫡孙卫三公子的意思。

    谢琅不知何时已睁开眼,手指搭在膝头,慢慢摩挲着玉质酒壶表面。

    “他这是什么意思?”

    裘英摊开手:“这末将就真不知道了。大约是世子爷恶名在外,吓着人家了?不过婚仪改在侯府,对世子爷您的名声,可是大大有利。若不然,外头还都传着您要嫁入公主府当赘婿呢。”

    裘英趁机打趣。

    谢琅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心里轻嗤,从那道赐婚圣旨达到北境的那一刻,他谢琅这个名字,就已经成了全军笑话,永远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吞一只老鼠,和吞一只苍蝇,有本质区别么?

    更何况,谢琅垂目,看了眼此刻完好无损,还未遭受刑伤和断骨之痛的手。他永远忘不了,上一世,谢氏满门是如何惨死,在狱中惨遭凌虐的。

    更忘不了那始作俑者是如何站在他面前,像践踏猪狗一般践踏他,践踏父亲,二叔,三叔,张狂得意大笑的。

    第一次发现自己重生这件事,是在今早酒醒时。

    谢琅整个脑子都仿佛要炸开。

    大约是事情太过玄奇违背自然规律,除了濒死一刻万箭穿心之痛,死亡前和死亡后的事情竟全都一片空白。他整个人如溺了水,缓了许久,眩晕了许久,前世记忆方如洪流一般,慢慢涌回大脑,但画面依旧断断续续,很多细节依然模糊不清。

    尤其他攻破上京,弑君篡位,登基称帝之后的事。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无比清晰的明白,眼下着急忙慌与谢家联姻的卫氏,内里到底是一副什么恶毒丑恶嘴脸,只要一阖上眼,他仿佛还能看到那阴冷潮湿的昭狱中,那如怪兽一般的刑具,一点点夹断他的手指、脚趾,甚至是胫骨,让他趴伏在地上狼狈喘息,站都站不起来,连猪狗都不如。

    “瞧瞧,这就是嚣张不可一世的北境军少统帅,什么铮铮铁骨,栓上链子,还不是跟狗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

    ……

    裘英瞧他脸色不好,以为他依旧在介怀这桩婚事,便长叹一声,抱臂劝:“娶一位卫氏嫡孙,就能换北境三十万大军实现棉衣自由,世子爷,就您现在这身价,可比大慈恩寺里那尊金佛还尊贵。”

    不出意外,换来谢琅更狠一脚。

    好在裘英早做了预判,一溜烟躲开,滑出房门前不忘提醒一句“礼部的人还在等着呢。”

    “世子爷,眼下怎么办?”

    近卫雍临的声音将谢琅唤回现实。

    婚仪改在谢府,今夜的计划岂不是也要变?!

    那可是世子爷精心谋划了一路的完美计划。

    谢琅揉了揉额,道:“你去盯着。”

    他倒要瞧瞧,这卫氏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卫府大管事卫福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卫氏家主兼首辅卫悯所居主院。

    渊朝外设凤阁,总揽朝政,内设二十四监,管理内廷事务与皇帝私事。

    凤阁之所以以“凤”为名,是因为这一机构乃先帝最疼爱的长女,已故明睿长公主一手创建。明睿长公主虽是帝女,却聪敏好学,胆识过人,自幼和皇子们一起骑马游猎,出入学堂。先帝曾当众感叹:“明睿若为男儿身,我大渊何愁后继无人”。先帝病重时,将性情羸弱且优柔寡断的太子托孤给长公主,封明睿长公主为监国长公主,以长姐与摄政王的双重身份监理国政。长公主以不输男儿的魄力,建立凤阁,广纳人才,推行改革,革除积弊,让大渊朝这座巨大机器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运转起来。新帝继位初期的混乱朝局才得以迅速稳定。

    凤阁建立之初,为了遏制世家权力,让更多的寒门学子进入大渊朝廷,宰执人数设置为四位,并定下了“两名出自世家,两名出自寒门”的规矩,但自从天盛八年曾名盛一时的寒门宰相陆允安在西京一战中里通外贼,将西京十三城拱手送与外敌,犯下叛国重罪后,凤阁之内再未出过寒门宰相。而今凤阁内三位宰执,首辅卫悯,次辅韩莳芳、顾凌洲,皆是实力雄厚的世家大族出身。而卫氏作为上京诸世家之首,卫悯作为一言九鼎的凤阁大相,在大渊朝的地位几乎是无可撼动的存在。

    卫府规矩森严,家主卫悯出了名的治家严厉,作为卫府大总管,朝中六部九卿大臣都上赶着巴结的宰相家臣,卫福行走间,从穿着打扮到衣摆步伐都透着谨慎低调。

    卫悯所居主院名松风堂,庭院内遍植松竹,无论建筑构造还是景观布置则呈现为标准的中轴对称结构,和首辅本人严谨勤勉的作风如出一辙。

    此刻,卫悯一身闲居道袍,正坐在庭院当中的六角亭里,与一名长相文秀,着青巾道服的学子对弈。两个儿子,卫嵩与卫寅皆毕恭毕敬地侍立在父亲身后,石案周围,规规矩矩站着五六名围观的卫氏年轻一辈子弟。

    “家主。”

    卫福行至亭中,恭敬行了礼,便自觉立到一边,并不敢擅自开口打搅家主弈棋。

    卫悯抚须落下一子,问:“何事?”

    卫福虽知时机不合适,也只能斗着胆子禀:“三公子已经在外头跪了一个时辰,今夜便是婚仪,若是出点什么事,太后那边怕不好交代。”

    卫悯拢着眉,尚未表态,卫氏长子,如今已经年过四十的卫嵩先冷哼一声,开口:“这都是他咎由自取,不经卫氏同意,便擅自更改婚仪地点,谁给他的胆量!他这是不将父亲不将卫氏放在眼里。这些年,他仗着太后撑腰,住在宫里,不回府接受卫氏教导,让其他大族议论纷纷,已然是忤逆不孝,依孩儿看,父亲正当趁此机会,好好教教他卫氏规矩。”

    二爷卫寅则忧心忡忡道:“这孩子毕竟体弱,听说又刚大病了一场,三弟在这世上就剩了这么一条血脉,父亲不若就先饶了他这一遭……”

    卫寅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一声巨大的棋子摔地声。

    素来以威重著称,喜怒不形于色的当朝大相,此刻一张脸竟沉如冷冰。

    卫福第一个噗通跪了下去。

    卫嵩、卫寅紧接着跪倒,接着是已经吓傻了,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卫氏年轻一辈子弟。

    偌大的石亭里,空气瞬间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坐在石案对面,正与卫悯对弈的青巾学子亦站了起来,恭谨告罪:“学生来的可是不巧?”

    “文卿,与你无关。”

    卫悯平平开口。

    “今日本辅身体欠佳,咱们改日再弈,你且退下吧。”

    “是,学生遵命。”

    青巾学子躬身行一礼,便退出亭外,由仆从引着往院外而去。

    仆从显然与学子相熟,快走出庭院时,方低声道:“首辅最爱与苏公子对弈,公子得闲时,可要经常过来,首辅心情好了,咱们下人也能跟着沾些光。”

    青巾学子——苏文卿笑了笑,温声道好。

    等步出松风堂,苏文卿脚步却忽然一顿。

    因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青石道上,展袖跪着一道雪色身影,对方看着不到弱冠之龄,身体羸弱背脊却挺拔,俊秀面孔上虽透着一丝病态苍白,一行一止,却如冰雪明月,夺人眼目。

    苏文卿因为姿容出众,在学子间一直有一个“赛潘安”的称号。

    然而这是苏文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某种特质与光彩被人压了下去。

    苏文卿问:“那是谁?”

    仆从瞧了眼,带着几分怜悯与同情道:“是三房的三公子。”

    苏文卿定定看了一会儿,问:“就是即将与定渊侯世子成婚的那位三公子?”

    “没错。”

    仆从引着苏文卿继续往外走:“好歹也是卫氏嫡孙,如今却要嫁给一个寒门泥腿子出身的军侯世子,想想也怪可怜,听说那定渊侯世子出了名的混不吝,猎鹰逐犬,样样娴熟,床笫方面的事也混乱得紧,就昨夜,还在明月楼和一帮纨绔子弟通宵达旦的厮混,点了七八个小倌进去伺候……这三公子,以后可有得罪受。”

    苏文卿随口问:“世家嫡孙何等尊贵,首辅便舍得么?”

    仆从瞧了瞧四周,见无人,才再度压低声音道:“其实家主以前是最疼爱这位三公子的,还曾当着一众门客的面称赞三公子是‘卫家宝树’,但自打三房出了事,三公子搬进宫里,不肯回卫府,便彻底在家主那儿失了宠。如今家主最疼爱的是大房、二房的两位孙公子。”

    “家主治家严厉,幼时几位孙公子一道进学,只有三公子能得到奖励,其他公子只有受罚的份儿,可自打三公子失了家主疼爱,每回功课考校,受罚最多的就变成了三公子。”

    “三公子住在宫里,也要参加卫府功课考校么?”

    “这是陛下的恩旨,一是怕太后太溺爱,三公子荒疏课业,二是为了全相爷与三公子祖孙之情。”

    苏文卿了然点头。

    仆从笑道:“是奴才多嘴了,公子这边走。”

    感受到有异样视线射来,卫瑾瑜抬起眸。

    青色身影擦肩而过瞬间,卫瑾瑜侧眸望去,恰与对方视线交错一瞬。

    立在一旁的明棠察觉到公子神色有异,问:“公子识得刚刚那人?”

    卫瑾瑜默了默,道:“他叫苏文卿。”

    苏文卿?

    明棠却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

    至少在他所认识的世家勋贵子弟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但此人竟能出入卫府,显然不是一般学子。

    卫瑾瑜仿佛窥出他所想,道:“你眼下自然不认识,不过,以后总会认识。”

    这个名字,他是再熟悉不过的。

    甚至在上一世生命最后一刻,都在听宫人讨论这个名字背后所蕴含的种种光彩,荣耀,与传奇。尤其是此人与新君谢琅之间形影不离、君臣情深的种种美好传说。

    苏文卿,便是他上一世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知道的,谢琅的心仪之人,并将在三月之后举行的春月科考中,一鸣惊人,击败一众寒门世家子弟,蟾宫折桂,摘得三甲之首,成为本朝最年轻的新科状元,并将创造一段“三位阁臣同争一位弟子”的佳话。

    上一世,谢琅逃出昭狱,能在短短数月聚齐二十万大军围攻上京,是苏文卿充当幕后军师,等到谢琅称帝,又是苏文卿带领天下学子重新斧正修订前朝礼制律法,让新朝迅速运转。所以谢琅正式登基称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凤阁,封苏文卿为相,让苏文卿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唯一柄国重臣。

    苏文卿所居苏相府,是谢琅亲自下旨赏赐建造,与宫城仅一墙之隔,日日车马不断,堪称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只是上一世卫瑾瑜并不知道,苏文卿这么早便得到了卫悯的赏识,与卫氏有了瓜葛。

    但也不奇怪,此人有才华,有城府,有手腕,是众学子之中,唯一一个同时得到寒门学子与世家勋贵子弟认可的才子。

    “三公子。”

    一直到天色暗下,卫福方出现,道:“首辅说,今日这事便算了,以后,望三公子记着教训,勿要再犯。”

    到底是卫氏嫡孙,卫福面上不显,心里却叹息。

    谢氏如今是寒门新贵,北郡大族,两族联姻,婚仪细节定然繁琐复杂。

    跪了这么一下午,这三公子,晚上岂能不受罪。家主也是心狠。

    回到公主府,礼部已经将婚服送来。

    虽然婚仪改在谢府举行,公主府亦象征性挂了彩绸和红灯笼,老内侍桑行焦灼侯在门口,见卫瑾瑜下车,立刻迎上去忐忑问:“那卫氏可是为难公子了,为何现在才回?”

    这些年,公子与卫氏关系紧张,今日公子前脚改了婚仪地点,后脚卫氏就派人过来,说家主有召,让公子回卫府一趟,他岂能不担心。

    卫瑾瑜摇头。

    明棠得了吩咐,也未说出实情。

    晚上就是婚仪,流程繁多,桑行便没再追问,转换成一张团团笑脸:“老奴陪少主去试试婚服吧。”

    “还有礼部送来的礼单,老奴大致看了下,都是按规矩来,太后那边特意从私库里添置了不少东西,公子可要亲自过目?”

    桑行在心里叹息声,似这等婚嫁大事,一般都该由父母张罗的,可惜公子自幼失去双亲,与卫氏关系又不亲厚,临到关头,只能他这个老奴越俎顶上。

    卫瑾瑜无所谓:“阿公看着办便是。”

    桑行应是。

    到了院中,卫瑾瑜看下人进进出出,正将一个个系着彩绸的铜箱子往马车上搬,方停下步,问:“这是作甚?”

    桑行道:“少主以后要住在谢府,吃穿住用,自然不能将就,老奴便带人将公主府库房闲置的好物拾掇了一番,晚些时候随婚车一道搬到谢府去。”

    这位阿公,着实是想多了。

    卫瑾瑜淡淡道:“让他们停下吧,这些东西,一样都不必带去谢府。”

    按照上一世记忆,今夜婚仪之后,谢琅就会逃回北境。

    他根本不会留在谢府居住。

    桑行只当少主不喜他随便动公主府旧物,道了声是,自去吩咐。

    吉时将至,卫瑾瑜换上喜服,于房中静候。

    一应流程自有礼部操持,太后亦派了经验丰富的嬷嬷从旁协助,他只需当个安静的傀儡即可。

    司衣局花费一月功夫赶制,大红绣金线的广袖长袍,越发衬得年轻小郎君容色如玉。

    因为临时更改了婚仪地点,流程自然也有所不同,比如上一世,并没有迎亲这一环节,谢琅是直接穿着喜袍,被定渊王府副将押着进公主府与他拜天地行婚仪的。

    那时卫瑾瑜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从耳畔传来的异样动静能判断出,谢琅并非自己跪下,而是被人狠压着膝盖压下去的。

    这次婚仪改成谢府,以此人对卫氏恨意,反抗空间恐怕更多。

    但卫瑾瑜并不在意,因他已经提前预知了结局。

    谢琅会跑就行,过程如何,不重要。

    此后数年,足够他为自己谋一条新出路了。

    正想着,府外忽有锣鼓喧响声,明棠自外进来禀:“公子,谢府过来迎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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