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成“知己”
两道稚嫩的小嗓音,一对可爱的小身影。
那是他的一双儿女,箜儿和篌儿。
箜儿自小聪颖,完全继承了他过目不忘的本事。
篌儿其实并不笨,不管学什么都比其他侄儿快。
只是同灵慧的姐姐比起来,弟弟稍显鲁钝莽撞,但一样惹人喜爱。
两个孩子是他和阮氏的心头肉,也是他们的希望。
寒来暑往春去春回,去哪儿都手牵着手的一对宝贝儿六岁了。
曾经令他绝望的婚姻,也因为一双可爱的儿女而开始有了点滋味。
然而好景不长,吕氏带着青青出现了。
“司徒曜,你敢说这小姑娘同你没有关系?”
“你再不是我爹爹,再不是!”
“……”
门闩打在背上却痛在心里。
妻子的冷漠,儿子的愤恨,女儿的悲伤,都是他此生无法承受的痛楚。
而青青……
司徒曜的身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司徒曜!司徒三爷!你这一生就是个大笑话,而且这个大笑话是你自己作出来的。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偏要同我为敌,同祖父为敌,同世间所有人为敌。
既然不安分,那便由我这个女儿来教会你安分!”
冰冷的眼神,无情的话语,全都来自那个他疼爱了十多年的女儿“司徒箜”,也就是这一世的青青。
身败名裂且身无分文的他寻机逃了出去。
当时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饿死冻死也绝不仰人鼻息,绝不和那些人同流合污。
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求,不仅成全了他饿死冻死的愿望,甚至又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
可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呢?
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在他的行为还没有伤害到阮氏和一双儿女之前。
尤其是他的箜儿。
上一世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睁眼……
赵重熙看着在床上剧烈抖动的“仇人”,耐心彻底消失殆尽。
他伸手在司徒曜人中处用力一摁。
“呜……”司徒曜终于再次醒了过来。
此时他也转过弯来了。
皇长孙说出方才那番话,说明他知晓自己经历过些什么。
要不是拥有同样的经历,他凭什么知晓?
他只觉得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皇长孙明摆着就是来找“司徒箜”复仇的!
可他明明已经知晓箜儿并非上一世的那个“司徒箜”,为何还会混到阮氏和箜儿身边,甚至做了一名小厮?
还有那个该死的婚约……
他的箜儿才不要陪着皇长孙一起去当靶子。
所以他今日必须一赖到底,绝不能轻易被皇长孙拿住把柄。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连自己这样的小人物都担心重生的事情暴露,身份尊贵的“大人物”皇长孙会不担心?
他故作茫然道:“阿福……你怎么在这儿?”
赵重熙被气笑了。
蠢猪和假仙一结合,竟让司徒曜这厮生出了一张无敌于天下的厚脸皮。
他一把捏住司徒曜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你信不信爷再让你重新来一次?”
司徒曜呼吸一窒。
他用全力去掰对方的手,却根本无济于事。
赵重熙正想再威吓他几句,外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手一松,司徒曜的脑袋重重砸在了枕头上。
“爷,粥和热水来了。”
不一会儿谷雨和梧桐就一起走了进来。
赵重熙依旧站在床尾处,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司徒曜暗暗咒骂了两句。
上一世的青青手段十分狠辣歹毒。
皇长孙落在她手里,结局可想而知会有多惨。
也难怪一个温和善良的少年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真是被生生逼出来的。
青青为了达到她的目的,究竟做了多少孽?!
谷雨见他脸色虽有些异常,但精神还算不错,便没敢多问。
他拧了个热帕子替司徒曜擦了脸和手,又从梧桐手里拿过粥碗:“爷,您将就着喝点白粥。”
昏迷了将近两日,司徒曜是真的饿得狠了。
他也顾不上讲究,接过粥碗三两下就喝了个底朝天。
谷雨:“……”
梧桐:“……”
赵重熙嗤笑。
经过这一遭,司徒曜这算是破罐子破摔?
当然不可能。
无非是觉得这屋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这厮连装都懒怠了。
司徒曜把空了的粥碗塞进谷雨手里:“爷感觉好多了,你们几个这两日辛苦,都回屋歇着去吧,不用值夜了。”
“爷,您只管歇着,小的不累。”谷雨哪里肯离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司徒曜温声道:“既如此你便留下,让阿福和梧桐去歇着。”
赵重熙蜷了蜷手指。
这厮明摆着就是不想同自己待在一起,生怕自己追问上一世的事情。
他做梦!
谷雨也觉得自家爷的安排挺好。
梧桐是伺候笔墨的,阿福又是六姑娘的小护卫,论伺候人的本事都及不上他。
与其三个人都在这里熬夜,不如让他们先去休息。
他刚想开口,就见赵重熙浅笑着走上前来:“三爷,还是让谷雨和梧桐去歇着,小的还有些话想要同您说。”
“是六姑娘交待的。”他又及时补充了一句。
果然一提“六姑娘”,谷雨立刻就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他在爷身边伺候好些年了,又怎会不知道六姑娘在爷心中的分量。
这么说吧,虽然都是女儿,青姑娘就属于那种爷挂在嘴边的,而六姑娘则是爷装在心里的。
可惜这么多年六姑娘都不愿意搭理爷,难得这次……
他忙道:“那小的们就先下去歇着,爷也不要说得太久,就算睡不着也不能太伤神。”
说罢拉着一脸别扭的梧桐又走了出去。
赵重熙自然知道梧桐在别扭些什么。
无非是觉得自己有事瞒着他,而且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他印象中的爷了。
可惜有些事情他即便是对梧桐也不能说。
而且是一辈子。
他冷眼睨着歪在床头的男子。
这厮是自己的仇人之一,偏偏什么都能对他说,而且只能对他说。
同样是一辈子。
想想也真是讽刺,分明是水火不相容的仇敌,却不得不视对方为“知己”。
司徒曜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长孙殿下,我知道您也是满腔的仇怨,可箜儿并非是算计过您的那个人,她是无辜的。
且如今您已经回京了,圣上一定会有许多事情要交给您做,总不好一直窝在成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