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梦魇
反倒是文行汉苦恼地挠头不问自说：“唉，有时候真羡慕你，专注开车什么也不用思考，什么也不用挂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都不知道我心理压力多大，我自己生死无所谓，就怕我的兵有意外，那样我得自责一辈子。”
文行汉没头没尾地说着，陆玖却一下子听懂了他的意思。
文行汉也是压抑得久了，实在是需要一个宣泄口。
陆玖和他一样出身，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就说了出来。
这事儿若换在四五年前他们还同在特殊营的时候，他打死也不会跟陆玖说这些的。
本来陆玖是不打算多嘴的，不过看到文行汉那黑眼圈以及满脸遮不住的焦虑和憔悴，最终，陆玖还是多管闲事的开口了。
“我们入特殊营的第一件事不就是为自己写遗书吗？其实入特殊营就已经做好战斗牺牲的准备，即便真的有牺牲，他们不会怪你。”
“我知道，可我会怪我自己。”文行汉的眼眸里满是无奈。
当初他接到命令，调派到锦官城组建锦官城军区特训小组时，别提多高兴了。
毕竟他终于可以自己带队，自己训练自己的兵了，这对一个军人来说是一件很值得骄傲，很了不起的事。
一直到三个月前，锦官城军区特训小组正式接特殊任务，他开始感觉到压力。
虽然这几个月，他们执行的任务都很顺利，但文行汉越发睡不着，每天都要梦到他的组员在抓特务的时候出意外，或倒在血泊中。
文行汉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但是这种念头就是控制不住，他亲手带出来的兵啊！执行任务迟早会面对这么一天，这种无名的恐慌总在深夜疯狂缠绕着他，尤其是出任务的前夕，一直到出完任务，那种压迫感几乎让他呼吸不了，他也知道他出现了问题，可是他控制不住这种焦虑。
再这么下去他就要疯了。
文行汉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陆玖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到了他跟前，甚至在陆玖什么都没问的情况下，自己就开口诉苦。
虽然他说的内容不涉及保密条例，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反常的举动。
文行汉苦笑，只能说或许自己真的已经疯了吧。
“你知道我们的教员老大也失眠吗？”
“啊？”文行汉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摇头，
陆玖勾唇笑了。
“特殊营第一期只有十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没了三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第二年扩编二十三人的决定。那三人你没见过，我却认识，他们死的时候，所有人都绷不住了，只有老大仍旧如同泰山一般不乱，也是因为他，我们才得以从迷茫当中走出。
那时候我觉得老大是坚不可摧的神，是特殊营最强大的意志所在，他如同启明星一直照亮着我们！
但后来我才发现，神一样的老大原来也经常睡不着觉，还会在三位战友曾经呆过的地方整夜整夜的抽烟。
也是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老大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坚不可摧，我以为他看淡了生死的，毕竟当初他表现得那么那么坚强镇定。
谁能想到，我们都走出来了，他还在黑夜里不肯饶恕自己。
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老大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如果当时他也乱了阵脚，那我们怎么办？”
陆玖说这些的时候眉眼淡淡的，仿佛在说家常般寻常，文行汉却被他平淡的语气冲击的七零八落。
陆玖又继续开口了：“所以说，你的这种担心，是每个有责任心的队长都会有的情绪，毕竟大家都不是圣人，都有七情六欲，谁背着几十条性命还能走得一身轻松？
可你不但是死去的战友的队长，你还是活着的士兵的队长，你的存在，对死者来说是报仇的寄托，是托孤的稻草，对生者来说对是山是港湾，是慌乱迷茫时可以看着你的方向，就能找到走下去的勇气的源泉。
所以你只能强大自己，把这种情绪自己消化，消化不了就藏着掖着不让他们看出端倪。”
文行汉愣怔地望着陆玖，第一次由衷的感觉到陆玖比他更强大，无关体能，仅仅是心性。
文行汉仿佛从未认识过陆玖……而他的话也仿佛有魔力，让他迷茫的心焦虑的情绪一下子得到了缓解。
陆玖不知自己在某人心目中的形象越发高大，望着文行汉陆玖勾唇露出雪白的獠牙。
“不过是失眠多梦罢了，这就把你吓成这样？呵呵，果然是二期啊，就是比一期菜一点。”
“……”文行汉。
前一秒还在为陆玖感动的文行汉下一秒拳头就绷紧了。
“你……想打架吗。”
“我开导你，你却要打打杀杀，一点也不念恩德。话说需要治疗失眠的方法吗？”陆玖懒洋洋地望着他，话题跳得那叫一个快。
文行汉狐疑地盯着他仿佛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有多少。
陆玖眯眼：“失眠是特殊营老传统，我也失眠，不过最近我失眠被治得差不多了，看在你是我师弟份上，可以教你。”
“你才师弟，老子比你大两岁！”文行汉无语，为了压制住揍陆玖的冲动，文行汉再次抽出一支烟叼嘴里，这才开口：“你的治疗失眠方法是什么？你爱说不说，休想绑架我！”
文行汉以为陆玖好歹会拿乔一阵子，谁知陆玖再次脱离他的预判，直接开口了。
“戒烟，然后……睡前多泡脚。”
“……”文行汉一脸见鬼的表情。
“我没耍你。”陆玖这才懒洋洋地把文行汉给的那一根烟拿下来，双指一掐，烟从中间折断。
“老子戒烟了。”
“……”文行汉。
戒烟就戒烟，把烟还给他就是了，掐断做什么！且不说浪费，他收回来还得分两节抽，这人心黑不黑啊！
不过，不用说也知道陆玖戒烟是出自谁的杰作，文行汉终于想起陆玖的痛处，嗤笑：“你和阿薇怎么样了？刚才看你们一块领奖来着。”
陆玖鄙夷地瞥他一眼：“谁是阿薇，叫这么亲热干嘛？跟你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