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晚间顾娇便被父亲叫去了书房，父女两隔着长长一段距离，先是相看无言了会，最后顾娇终于忍不住俯身道：“父亲？”
顾宽长叹一声，“那安王爷这两天的举动，怕是想要娶你啊。怎么就招惹上他了？”
这事若是被皇帝知道了，估计立马就有一道赐婚圣旨要送到府上来。
皇上年宴上一连封了四位王爷却没立太子，这安王首当其冲，一下子和皇后养在膝下的二皇子寿王齐头并进，成了众人心目中的太子最佳人选。
顾宽身为天子近臣，却没那些人那么乐观。
他曾听皇帝重重叹息，可惜三皇子不想娶妻。那意思大有安王要是娶妻，皇帝便会考虑将太子之位给他的架势。
可皇帝这话说得奇怪，安王殿下虽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可身为皇子，这洛安优秀的闺秀，哪个娶不得？
又为何不想娶？
顾宽琢磨皇帝这话，思来想去，脑海中浮现一个荒诞，却又让他这个同为老父亲伤神了很多年的事：莫非是安王和他女儿一般那方面有问题？
听说安王十分讨厌女子接近，坊间传闻不近女色，顾宽更坚定自己的猜想。是了，他女儿也是莫名的讨厌男子，男子一接近便浑身发软，这症状何其可怕的相似。
而安王这两天的举动也十分微妙，怎么偏偏看上了他的娇娇儿？莫非是知道了娇娇儿也是……
“父亲，女儿未曾和安王有过多交集，只是见过安王两次罢了，第一次不小心软倒在了安王怀中，第二次却是安王自己突然出现，然后逮住了女儿……”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顾娇红着脸，一五一十的将两次遇到安王的情况告知父亲，说到最后，眼中泛起了泪花。
“女儿并非有意招惹安王。”
顾宽看向满脸委屈的女儿，心疼得不行，后悔没将妻子喊过来，此时也好安慰安慰女儿，好叫他这老父亲不这么手足无措。
“父亲不是责怪你。”武侯爷特意放低了声音。
“女儿知道的。”顾娇低垂着头，看着裙摆下露出的来红色尖尖的绣花鞋，低声道。
“若是那安王来求娶你，你可是想嫁？”
顾娇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苍白着脸摇头，“女儿不想。”
顾娇双手紧拽着裙子，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嫁人，更何况是安王这种注定站在权利漩涡中的人，她前半生过得平平淡淡，也温暖幸福，虽然因身子原因很少出门，但也得父母亲和哥哥关爱，有这些她已经觉得足矣，不想再奢求什么。
更不想家人因为那权利中心而受到牵连，侯府已经是显贵之家，不再需要其他添砖加瓦的东西。
且那安王，根本就是在捉弄人。
她可从未听说过哪家公子在无媒无聘的情况下，这么明目张胆的送姑娘家礼物的，便是那已经定了亲的人，送礼物也不会这般大张旗鼓。
“女儿的情况父亲也是知道的，女儿不想耽误别人。”
“快起来。”武侯爷顾宽见惯了风雨，战场上的血肉厮杀对于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唯独这小女儿的一举一动，最能牵动他的心神，无奈女儿从小不得已和他保持着距离，对他畏惧有余，亲近不足。
武侯爷一个铁骨铮铮的粗汉子，也不知该如何和女儿相处，这些年只得这么不远不近看着女儿，如今一转眼，他家小姑娘已长得亭亭玉立了。
“不想嫁给安王，父亲替你想办法便是。”顾宽一双手伸在空中，示意顾娇起来。
“爹爹明天便去找安王，娇娇儿别担心啊。”
“多谢父亲。”
第二天一大早，武侯爷早朝都没去，早早的去了安王府。
而安王洛司，被母妃一大清早派人来催，说要见他，原本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结果一进瑶光殿，就被笑意盈盈的母亲拉着道：“做得好！”
洛司不明所以。
又听母妃道：“那日喊你进宫来看那些姑娘们的画像，原本以为你没看上呢，没成想竟是开窍了。”
原来是此事，洛司眉目舒展，“那顾姑娘……”
“母妃知道，那顾姑娘长得娇美可人，母妃看了也觉着喜欢呢，母妃昨日已经去和你父皇说过了，你父皇说皇后娘娘先前也和他说了，此事怕是要让顾家自己选，你这两日捷足先登，让顾家知道你很中意他们家的小姐，做得很好。”
德妃说着，捂脸笑道：“昨日我见那皇后，脸都气绿了，她谋算了那么久，这会子被你横插一脚，心里还不知道多憋屈呢，你再接再厉，争取让顾家同意了这门婚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和母妃说。”
“这可是好事啊，怎地还板着一张脸？”德妃不解，“那顾姑娘母妃让人去打探过，为人圆滑，做事有分寸，听说此前在家时，勤于各种礼仪和琴棋书画，这可是实打实的大家闺秀，和你倒也般配得很。”
说道最后，德妃低叹一声，“只可惜是庶出。”
听到这儿安王眉头一凝，止住母妃的话道：“母妃，您误会了。”
德妃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讶异看向洛司，不解问道：“母妃误会什么了？”
“儿子想娶的，是顾家嫡出的三姑娘，顾娇。”
德妃听后更为欣喜，双手拉着儿子，整个人神采奕奕道：“竟是顾家嫡出的姑娘？那再好不过了，那劳什子顾纯就让给皇后吧，咱们不稀罕。”
德妃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我儿子总算要娶妻子了，总算是开窍了。真是菩萨保佑。”
“若是没什么事情，那儿臣就告退了。”
洛司刚走出后宫，便看到武侯爷脚步快速的从远处的甬道上走过李，见到他，抱拳招呼道：“王爷。”
洛司点头，双手背在身后。
“王爷，本侯有要事和王爷相商，不知王爷是否有时间？”
洛司也正好要找他，顺势点头。
两个人高马大，看上去便不好惹的人相聚在鹤遇楼的厢房，桌上摆满了可口的饭菜，两人却看都不看一眼，目光在空中交汇，似有火花。
“不知这几日，安王为何总往府中送东西，我家姑娘胆小得很，都被安王这架势吓到了。”
“据本侯所知，小女和安王并无交集。”
洛司眼前浮现顾娇那胆大包天的模样，嘴角抽搐，随即道：“侯爷此言差矣，本王自去岁见了你家三姑娘一面，便念念不忘。当日你家姑娘主动倒在本王怀中，本王思来想去，这姑娘定也是对本王一见钟情的，不忍毁了这一段姻缘，便找了很久。”
洛司停下，看了眼对面侯爷铁青的脸色，道：“侯爷，今日难道要过来棒打鸳鸯？”
“王爷误会了，本侯来时已问过小女，小女并无此意，且说那日是腿脚发麻，是不小心才倒在王爷身上的，还请王爷不要多想，你们之间……”武侯爷眼光变得锐利无比，如一把利刃看着洛司道：“并无缘分。”
在沙场上沉浮半生的武侯爷有意的压制下，洛司的背脊不由得挺直了些，面上丝毫不露，笑着回道：“本王以为，和顾小姐是两情相悦，顾小姐是姑娘家，想必害羞不肯言说。”
“王爷多想了。小女自觉无福高攀王爷。王爷若是想要其他，尽管提，本侯这女儿自小被他母亲娇养着长大，也是当不起王府主母的位置，姻缘天定，还请王爷莫要强求。”
“是啊。姻缘天定。”洛司的目光变得缥缈，意味深长道。
武侯爷听到这句话，眼神紧锁安王，似乎要从他那无波无澜的神色中看出一点破绽来：这安王究竟有没有察觉到娇娇儿的异常之处？
“如侯爷所说，这姻缘天定，我和顾三小姐，或许就是天定的姻缘呢，不然本王为何在这么多闺秀中，独独看上了顾三小姐，侯爷您说是也不是？”
“你！”顾宽身子前倾，带来血雨腥风之感，“安王此话何意？”
洛司对上他的眼睛，接住空中铺面而来的压迫，腰板笔直，一字一句道：“本王诚心求娶。”
武侯爷松了口气，看来是不清楚他女儿的特殊体质的。
可他已经开口让安王随意提条件，见安王仍不肯松口，眉头都要拧成一股麻绳了，甩袖起身道：“王爷执意如此，这是有意和我侯府作对？”
“不。本王想和你侯府结亲。”
武侯爷沉声道：“若安王执意如此，怕结的不是亲，是仇。此中事情还请王爷慎重考虑，本侯另有要事，先走一步。”
顾家大堂里，顾娇和侯夫人以及孜孜不倦的陈江三人目光相对，陈江目露疑惑，执着问道，“顾小姐到底喜欢什么东西？”
侯夫人尴尬一笑，这侯府的侍卫怎么这么油盐不进？她脸上的笑都要僵了，“我家女儿一个内院的小姑娘，哪值得你家王爷这般挂心？陈侍卫若是不嫌弃，先喝口热茶，再回去和王爷说，我女儿什么都不缺，不劳烦他挂心。”
“无妨，属下就在这儿等着，等顾小姐想到了什么喜欢的东西，属下再去给顾小姐买。”
“母亲，依女儿看，就应该喊人将他轰出去！”顾娇在这儿已经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了，虽然陈江身子都快要到门外去了，但顾娇仍然觉得身子不适，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无礼。”侯夫人瞪了顾娇一眼，“来者是客，岂是能如此对待的？你要走便走，又没人拦着你。”虽然这侍卫品阶不高，他背后可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儿子。
可顾娇不这么觉得，一个王府侍卫，哪值得她母亲亲自在这儿陪着啊？
顾娇发愁，可不能让母亲一直跟这傻子一般的侍卫耗着，顾娇看着远处的陈江，终于问出了这两天的心声，“你为何总是过来送我东西？”
陈江毫不隐瞒，“王爷想让顾姑娘开心些。”
……竟然是这种一听就很离谱的理由吗？顾娇有些不相信，但还是点头道：“那你去给我买几个外头的烧饼吧，我已经几天没有吃过烧饼了，现在若是能吃到，肯定很是高兴。”
“属下这就去。”
陈江去得快来得也快，顾娇让小小接过烧饼，斜眼看向陈江，“本小姐高兴了，你回去复命吧。”
陈江不动。
顾娇只觉得全身气血上涌，直往脑袋上冲去。然后僵硬得扯了嘴角。
“见到没有，本姑娘笑了。”当本姑娘是卖笑的么？若是有一天这傻货落在自己手中……
顾娇双手紧握成拳，她一定要掰开这货的脑袋看看，那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可以滚了么？”顾娇语气生硬道。
只见那陈河脸上不动如钟的表情似乎出现一丝裂痕，一双眼带着疑惑看向她，良久，才点头道，“顾姑娘高兴就好，属下先回复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