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大对劲
昏暗的房间,仅有几缕光线从铁窗外投射进来。
这里环境干燥,地面是黄土,上面散落着荒草,还有些许细小的石粒。
粗大的麻绳吊住床板的一边,斜斜垂落成水平线,另一边则依靠金属制的锁扣进行固定。
床板是木头制成的,看样子是整整一块。
在那上面,躺着一个赤着上身的青年男子,他身材匀称,肌肉线条饱满,此刻正陷入昏迷之中,忽有两人进来,对他进行了一番查验。
其中一个拎着一个铁桶,里面装着滚烫的铁水,边上放着一个络铁。
他拿起络铁,络铁通体赤红,散发着滚滚热气,这是往他脸上招呼一下,那滋味可够喝一壶的。
就在他想这么做的时候,也确实在这么做,却是被同行的人给拦住了,他道:“等等!那些大人物不喜欢有瑕疵的玩物。”
“能值多少钱?”
“大概……两倍。”他竖起了两根手指。
“嘶……”
等他们走后,房门也被细心地给关上了。
青年男子的意识仍处于迷离的状态,就像是漫游在世界的灵气微粒一样,遵循着某种难以确认的规则,他感觉自己如同回到了水里的鱼。
感到无比的亲切。
如果允许的话,他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在里面待着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他自己也没有注意,期间听到了些许喧闹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在世界之外呼喊。
那……是什么。
他带着犹豫和不确定,往声音的源头游去,但过会声音又消失了,他只能在原地游来游去,等到声音又出现,他再继续往那游去。
时间在流逝,在漫长的等待里,他开始思考何为自我,也就是,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恍惚记起了一些片段。
却怎么也想不出那来自哪里。
他只能不断地游啊游,时间过的愈发艰难了,他随即感到了痛苦,这就是虚无吗,他没有答案,却更加痛苦。
他想要挣脱这种束缚,他近乎付出了全力,他丝毫不觉得疲倦,为此更加痛苦。
一道道画面不断在眼前闪过,那来自世界之外的声音也愈发强烈,他眉头拧成了八字,他忽然坐起来,胸脯剧烈起伏,自己这是在哪?
他缓了好一阵,一片空白的头脑才重新恢复了运转。
自己是陈骁,来自安河城。
他捂住自己嗡鸣的脑袋,从床上站起来,透过铁窗,循着声音,往外望去,便是见到那石板铺就的广场上,有几人在那厮杀。
地上躺着一具具尸体。
亦有人在为他们摇旗呐喊。
这里是哪?
他重新坐下来,依然有些恍惚,只零星记得,天边一道星芒飞掠而来,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就是到了这里。
还被人扒走了衣服。
甚至没给一件短衫。
等等……
他的表情一下变得惊恐万状。
自己的红印呢?!
没了?
没了!
啊——
他表情又变得扭曲起来,双手抱住脑袋,数之不尽的记忆潮流涌入自己的脑海,就像是把一本本厚的跟板砖似的书塞了进去。
但到底有什么。
他却是一点也不知道。
在他意识再度错乱之际,他隐约见到有人从门外进来,把他按倒到床上,还给他强行喂了一些丹药。
药力在体内化开。
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模模糊糊看到了床边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黑色的铁匣子,等到他在一凝神,匣子又不见了,这是错觉吗?
“他平静下来了!”
“看来是头部受到撞击导致的神智错乱。”
“接下来怎么办?”
不等对方回答,陈骁已是先对方道了一声:
“再给我点丹药。”
“他……他……他说话了!”
话音未落,他一把搬起角落里的痰盂,往陈骁头上砸去。
你大爷!
陈骁脑袋一歪,当场昏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另一个捏开陈骁的嘴巴,给他喂了一枚丹药。
“他要是恢复过来,要是暴起把我们杀了怎么办。”砸陈骁的那个双手禁不住颤抖道,“我们只是一个药师,接触的又是危险的事,不谨慎一点我们都会死的!”
“说的也有道理,通知财主吧,他应该是没事了。”
…………
陈骁醒来是在另一处房间,这个房间三面镂空,有风从中穿过,气味也没有那么刺鼻,地面上还铺着草木灰。
他捂着脑袋,坐了起来。
发现周围有不少人,他们都是这样坐着的,双腿屈缩,双手抱住膝盖,然后微微抬头,望着天花板,他也跟着看了一会。
最后确认,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除了姿态,他们的服饰也是一致的,穿着麻布短衫,棉袄秋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束,长发的也是散着,短发的也是乱糟糟的。
陈骁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没有衣服罩着,还真有点不习惯,他想找个人问问情况,还没说出口,那人就别过头去,一副莫挨老子的样子。
换一边,也是一样。
等他转了一圈,周围的人都背对着他了。
好样的!
这样就没人打扰自己了。
陈骁盘着双腿,闭上双目,试图牵引灵力,却发现一点也调动不起来,无奈之下,他只好去冥想,看看黑铁匣子会不会出现。
经过一番尝试,确实没有出现。
那应该就是幻觉了。
陈骁手肘支在大腿上,手掌托起下巴,逐个打量这里的人,他们像是有什么心事,脸上能见到的只有冷漠和麻木。
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看到老人或者孩子,坐在这里,像个木头的,全是青年。
铁门外不时有押送的人员经过。
所谓的囚犯大多双手双脚戴上了铁链,穿的衣服倒是和他们一样,不同的是,在他们的脸上有一道类似于罪印的烙印。
他们耷拉着表情,眸光黯淡,好似濒临涣散。
从对比中,陈骁就能看出,自己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或者说,用途是不一样的,但这里没有一个能沟通的,也就无从得知。
等到了晚上,负责看守这里的人把灯烛挨个点燃,这里风大的很,不仅大,还挺冷,这些人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
他们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到了后半夜,远远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渐行渐近,陈骁悄然睁开眼睛,往后一跃,躲进了角落里,动作轻描淡写,声响极其细微。
他们走到这处房间,亦或说是监牢的门口。
一个大概三十来岁,双眼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子掏出钥匙串,把对的上的那把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一旋一扭。
随后往后一拉,那铁门便是被打开了。
他走进来,穿梭在人与人隔出来的道里,不时伸出手拍一下,似是随意而为,那些被拍到的人就老老实实地站起来,其中有男有女。
大概点了七八个人。
他又环顾一圈,才转身走去。
那些被拍到的人也就蠕动着,跟在他身后,像是僵硬的机械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但不知为什么,陈晓觉得他们的步伐隐有些轻快。
用余光目送他们离开后,陈晓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思考这里的情况,这里似乎不大对劲,广场上厮杀的人……被打上烙印的囚犯……麻木的青年……深夜拉人。
他们这是要去哪。
自己又是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