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艨艟巨舰
两边水师很快拉开了阵势,齐军这边几乎是周同集整个北方中原之力,樊城这边只是青州水军为主,所以从阵势上来看,齐军稳稳占据上风。
齐军舰船更大,数量更多,用作冲锋登岸的艋舰数量庞大,反观樊城这边,郑勋似乎做好了死守的准备,命令张茂以二十艘艨艟巨舰一字排开摆在江边,一面预防齐军舰船上可能携带的火器,一面阻止齐军想要登陆作战的想法。
这种艨艟巨舰的想法来自王弼,相比于原来青州水军用以登陆冲撞的艨艟,这种巨舰体型更为庞大,并且王弼又下令集合整个江南之牛畜皮囊中间又覆以纸浆,不但能够防火,还能够抵御飞矢流磺等物撞击,实在称得上一座坚固的水上堡垒。
此外郑勋又在王弼的设计上加以改进,他下令把十艘艨艟连在一起,以二十艘为一阵,每阵十艘大船上面放置水军一万五千人,这一万五千人一旦上船,就不再下来,吃喝拉撒都在船上,常备硝石等物,又兼有郑勋亲自设计的榉木叉竿,这种叉竿每一根长达十余丈,前端设有巨型拍网,用以拍碎靠近的小船,两侧又装有各种尖锐横刺,中间固定在船板上,只须三个人在舱内摇动,便能轻松的将巨大叉竿摇动起来,起到横扫一大片的效果。
就是这种看起来坚不可摧的艨艟,王弼一连建了上百艘,只在樊城这里,就一连摆了四十艘,却不知这百艘艨艟又要了多少田里耕牛的性命,又有多少百姓失了耕地的牛,只能把爬犁套在身上,匍匐在泥地里爬行。
红鹭滩上集结了三十三万步骑军,长江北岸摆着二十万代州水军,而对岸不远处,就是十几万青州水军,看来一场惨烈的厮杀避免不了,究竟是渔民出身的张通海能够一战成名,还是国之栋梁郑勋更胜一筹?
樊城之战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面对南岸四十艘艨艟巨舰组成的四阵防守阵型,张通海首先做出了试探,由于江面被严重堵截,所以巨型楼船一时间开不过去,于是张通海派出由数百艘走舸组成的先锋部队。
走舸是一种小型船只,以速度快且灵巧著称,每艘走舸上可载士兵二十到三十人,经常用作输送奇兵以及侦查,不过眼下长江水面宽且急,又兼以巨浪,所用用走舸横渡江面最为合适。
张通海在每艘走舸上安放弓弩手十名,持盾手十名,等到才一靠近艨艟巨舰的时候就远远张弓搭箭,又有载火油船只十余艘,在箭矢的掩护下引火直冲敌舰。
可是张通海到底还是低估了王弼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东西,只见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落在艨艟舰上,全被附着的牛皮弹开,就连不远处楼船上抛出的巨石,落在艨艟巨舰的护板上面也全被弹开。
不但如此,当走舸或者火油船才一靠近的时候,艨艟舰上突然伸出来十几丈的叉竿,就能一个个的拍翻走舸小船,就连燃着火油的船只撞上去,也全被厚厚的牛皮跟纸浆隔在外面。
火烧不进去,箭矢飞石又难以造成伤害,所以这第一战下来,只有齐军损失了数百人加上十几艘小船,并未对募远军造成一丁点伤害。
看起来王弼的这个办法很奏效,一连好几天过去,齐军似乎拿这种艨艟巨舰没有丝毫的办法。
这边张通海每天眉头紧锁,思考着如何能够冲破募远军这种龟缩似的阵型,反观周同,却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每天仍旧是和颜悦色。
只不过周同越是这样,张通海就越发不好受,想当初自己腆着脸要来了官,身上又被负责血海深仇,难道才一开始就这么被挡在了樊城底下?
一连十几天过去,张通海也组织了十余次进攻,可是总拿那牢不可破的艨艟巨舰毫无办法,每日里张通海只是思索着自己曾经在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古代名将们的奇闻轶事,其中也不乏有那于万里波涛之上大破敌军的豪迈壮举。
譬如那三国时期的周郎,一把火烧掉了北方曹雄的八十万大军。
只可惜这个故事不仅是他听过,那王弼和郑勋可能也听过,因此设计了这艨艟巨舰,火烧不进去,箭矢也射不进去。
正待张通海唉声叹气之际,一个人出现在了面前,正是军师钟离翊。
钟离翊看见张通海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竟然嘴角不自觉上翘,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张通海也是心思烦躁,这老小子今天没陪在齐王身边,跑到我这看热闹来了。
钟离翊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怎么,都督大半夜来到这江边,还在苦思破敌之策?”
经过这一年多共事,又加上钟离翊也曾确实帮过他张通海,两人已然十分相熟,张通海看着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也是提不起气来,只好唉声叹气的说道:
“军师不要看我的笑话了,我先前在主公面前还信誓旦旦,可是这十几天都过去了,大军却被阻在此地无法动弹,已然让我没脸再去见主公了。”
钟离翊却只是笑,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满天繁星,对张通海说道:“都督你看,那里火若龙斗冲墟,光似闪烁成荫,想必不出两日就要下雨啊。”
张通海一愣,没明白这老小子跑到自己面前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良久之后,才猛然一拍脑袋:“啊呀,军师的意思是,天将降雨么?”
钟离翊笑笑没有说话,随后摇着扇子踱步走了,只留下张通海愣愣的站在原地。
半晌之后,张通海笑了:“我说这老小子这么多天真能沉得住气,原来今日找我,给我指明破敌之法也!”
没错,张通海并不笨,很快他就想通了,既然火烧不了你,箭射不透你,那我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我若用火烧我自己呢?
豁然开朗的张通海一时间心情大好,他远远望着灯火通明严阵以待的南岸,点点火光片片洒进奔涌的江水之中,然后被浪花拍得粉碎。
张通海明白,这恐怕是最后的安逸了,因为他将用一个办法,彻底将这里化为一座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