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匹夫一怒
张尧激动得几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但是按照规矩,还是要由太子张琳先去查验一遍。
张琳走到大殿中央,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只是一块四尺多高一抱之围的普通木头,上面沟沟壑壑的纹路,似乎也在向众人展示着它就是一根普通的枯木。
满朝的文武全都伸长了脖子去看,他们左看右看,除了这不知从哪里散发出来的异香,却也实在看不出来这块枯木有什么不寻常,竟然会有传说中的那种神力。
站在建木旁的张琳伸手就要去摸,却被从旁的徐禁赶紧拦了下来。
徐禁看着太子张琳一脸凝重的说道:“太子殿下小心,此木不是凡品,寻常之人还是不要触碰为好。”
张琳想了一会,终于还是撤开了。
早就已经坐不住了的张尧从自己打造的龙椅上站了起来,开始一步一步地走向建木。
徐禁见状识趣的退到一边。
那位从一开始就宣扬此物为昆仑建木的方士自然也被一块带了过来,但是他没有官爵,只能跪在大殿之外。
张尧迫不及待的走向那块木头,殊不知每走上一步,他的生命也就短上一分。
这是奚仲与徐禁联手设下的陷阱,也是奚百里此来的目的。
接下来,他们将看到,一场史无前例的刺杀皇帝的壮举,是如何就此诞生的。
随着张尧一步步走到建木旁边,满朝的文武官员也全都跪在了地上,他们口中高呼着:“吾皇万岁,大夏万岁。”
唯有徐禁一人,用一种力压所有人的声音喊道:“陛下要亲抚神木了!”
张尧在离建木三尺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扫视了一眼自己的满朝文武,最终目光落在了他的宫殿的门口。
那里有初升的朝阳把光洒在地上,金灿灿的地砖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形成了一股令人目眩神迷的金色。
张尧开口问道:“此木真有返老还童之效乎?”
很快门口传来方士的声音:“请陛下亲叩建木三下,定能感召上天恩德,护佑吾皇,护佑大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尧十分高兴,因为他的胡子已经花白了,而现在的一切又都在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于是他又向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好似一柄巨锤重重的捶在徐禁的胸口。
他远远的跪在后面,不敢抬头去看,只是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努力的不让额头上的汗水滴落下来。
终于张尧走到了建木跟前,依言轻轻叩了三下。
然后张尧就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感应上苍赐予他的恩泽。
张尧到底有没有感应到天神给予他的赐福,可能不会有人知道了,但是下一刻他肯定能感受到死亡带给他的痛苦。
因为就在他叩了三下以后,回应给他的并不是上天的恩惠,相反的,是死神的召唤。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块建木赫然在众人眼前从中间裂开,而后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从那里递了出来。
只用了一刀,也只需要一刀,匕首径直刺进了大夏皇帝张尧的胸口。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的整座朝堂开始了乱作一团,唯有徐禁,好似胸口的一块大石头重重的落了地。
那把匕首是他与奚百里一起打造的,上面淬满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可以看得出来,奚百里的那一刀,几乎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匕首没入张尧的胸口,刀尖从后心透出来,随着奚仲将匕首猛然从张尧身体里抽出来,大夏国的皇帝张尧,穿着自己亲手打制的龙袍,倒在了自己亲手打造的宫殿之上。
血沫从张尧的嘴里溢了出来,他那将死未死得身体还在一下一下的抽动着。
整座宫殿里开始充斥着百官哭爹喊娘的叫声,他们四散奔逃着乱作一团。
大批持戈披甲的武士蜂拥着涌进大殿,由最先反应过来的太子张琳带领着冲上前去。
张琳冲到自己父亲身边,但也已经为时已晚,张尧的身体只在一瞬间消停了下来。
张尧死了。
亲手建立起自己大夏王朝的张尧就这么死了。
在死之前,他足足做了两个月的大夏皇帝。
悲愤的张琳抽出腰间的宝剑,转身向后望去,在他身后的建木中还藏着一个刺客。
可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他披头散发的坐在那里,不,不是坐在那里,原来他没有了腿,没有了腿才能把自己藏进不足四尺的木头里面。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全身沾满了泥垢,就如同在淤泥里面打过滚,在土灰里面洗过澡一样。
提着宝剑的张琳双眼通红,但是很快的他发现,那名刺客的眼睛竟然比他还红。
涂满污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里却透出来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张琳竟然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他只是退了两步,因为那双眼睛,简直就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为恐怖的东西。
那里面不仅有着视死如归,不仅散发着来自地狱恶魔般的凶狠,更让人有一种如坠冰窟的寒冷,黑洞洞的眼睛,几乎要把张琳整个吸进去一样。
张琳愣在原地没有动,但是那名刺客却动了。
此时只听见一阵哈哈大笑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盖过了所有惊恐的哭喊和推攘的叫骂声。
身为刺客的奚百里用喊的方式说出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段遗言:“吾奉大胥齐王令,前来诛杀叛贼张尧,张尧现已伏法,吾事成矣,不负主公。”
随后,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中,刺客奚百里,文人奚百里,书生奚百里,谋士奚百里,缓缓的举起手中的匕首,果决的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随着滚烫的鲜血从他的胸口处喷溅出来,几乎将皇宫内金子造的地面烧溶烧透。
奚仲奚百里死了,他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安然的闭上了双眼。
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
此三人皆为布衣也,我奚百里又何尝不是呢?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你该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