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钟离兑被领进一扇玄门，脸上不情不愿，但也没愠怒之气。只是内室里的都是些浓脂艳抹的画作之类，实在不合他胃口。

    瘦子给他说的多么天花乱坠，他也只是打呵呵，丝毫没有要买的意思。后来，堂里拉来的客人渐多，那瘦子也顾不上再理他。

    更糟的是，他想退出去时，却在一个小堂内迷了路，进退不得法。他也不管其他，随手去掀面前一块月白青色丝绸帘子，帘子一起一落之间，钟离兑神色惊变。

    月白帘幕后出来了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可没挡住他想要再去观望一眼的念头。钟离兑的灵魂被勾走了一样，魂不守舍地去掀那个帘子，却是怎么也掀不起。穿堂风一过，帘子自然飞起，再见到的一幕让钟离乾大为惊叹。

    十几个琉璃玉青瓷瓶一般大，依次错落摆在一个架子上。瓶子是青中透白的底，底上是一幅幅图像，仔细去看，每幅都不一样，只是都色泽光润，墨中带蓝，必是珍品。钟离每年由藩地、别国进献而来的贡品，大都抵不上。

    钟离兑感到这些东西跟别的有很大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说不太上来，就好像上有灵魄，在牵引。有一个想法冒上钟离兑的心头——这，才是真正的入梦来。

    不过此刻究竟是梦是真，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不自觉间，脚下一轻，眼睛睁闭之间，就站到了这瓷瓶前。

    一个少年，倚靠在帐篷边上。

    钟离兑走过去，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可又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这好像是一个画谜，每个人都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和联想去读出谜底。钟离兑走过去，不自觉抬手靠近瓷瓶，竟发现瓶子上少年的眼神一青一白，如真如幻。他脚步轻移，继续向前。

    一个妇人，穿戴雍容华贵的妇人，似在熬汤……

    这是架子第二列上的一只瓷瓶，他的手又开始痒，伸手就要去拿。

    身后突然出来一声道：“客官，这个不能动。”原来是那个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他身后。

    他也没回头，只是全身心地去赏着这碧云瓷色画作，情难自禁地问道：“这是谁烧制的瓷瓶？这上面的画又是谁做的？”

    瘦子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看着跟魔怔了似的，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们很多现货都是老板拿来让卖就卖了。”

    “那这个卖吗？”

    “这个不卖，您看也白看，还不如再出来看看别的。”

    瘦子小心看着他，在身后护着，深怕他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弄坏了瓷瓶。

    片刻之后，钟离兑才转了身，见旁边的架子上还摆着些瓷瓶，画的都是些美人，墙壁上挂的是丝绢还有字画，画作不是人物，便是山水，并不新奇。眸子一晃而过，瞥见了字画的落款——是一个叫钱雨疏的人。

    他还想再看看，却被瘦子拦下来，跟着随意地转了一圈，仍是念念不忘那些青瓷瓶，可那可恶的店伙计却说是入梦来。钟离兑的胸腔起了一点火苗子，越想越气，火苗子也越烧越大，就伸手捡眼前的器物拿，举起这个，瘦子手在底下惦着；抄起那个，瘦子跟上把手垫在底下。

    这回他右手又提起一个，手一松，翡翠杯直接往下掉，他左手一接抄在手里……瘦子直冒冷汗。

    钟离兑一心在那个“入梦来”上，也闹得兴味索然，起身便要走。瘦子也瞧出他的意图，见他要走，忽然变了脸。心中后悔顿生，这小子看着像个纨绔子弟、挥土如金、玩物丧志的败家玩意儿，这次怎么就看走眼了，逛了一圈儿，什么都不买，扣了吧搜的，早知道就不该给他好脸色。

    外面的叫卖声依旧。

    内屋门帘一掀，又出来一个女人，在瘦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看他那般喜欢，你就是卖给他又如何，我敢保证，这种人定不亏负这些瓷瓶。”钟离兑双耳微动，隐约听到这么一句。

    钟离兑最烦这种明里暗里说悄悄话的。大家都是混江湖的，有啥话，不能摆在台面上说？

    他正要转身，听到有人说话：“客官留步，不瞒您说，我们这套瓷器我老板的老板让卖、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