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一阵清风拂过,红门开了一道小口。随即,木门内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圣星回头,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她处于一片花海,背影纤瘦俏丽,长发翩然。
她也不由跟着轻声笑了,原来是有人在捉弄一只兔子。
圣星一只手背后,用单手去推门,门开得轻便,她顺着踏进门去,饶有兴味地问道:“一别多年,不知这寺里何时多了这么一位娇俏可人的姑娘?”
女子一转身,见到来人淡青色纱衣飘飘,一双眼睛宛如皎洁之月,浅笑嫣然仿佛要令世间沉醉。她只呆呆看着。想自己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王宫贵族、相门府第那携同家人前来上稥的千金小姐,大多是娇弱妩媚、温温诺诺、沉静甜美的大家闺秀;也见过不少武林女侠士,花容月貌、气质不凡;却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美丽出尘的女子。
“姑娘!”这一声把“欺负”兔子的红衫女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小白,去玩儿吧!”她松开揪着兔子耳朵的手,捋顺兔子毛,把它放在地上,看它蹦着跑远后才又起身狡黠道:“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后门很少有人来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姑娘说话时,神情精灵古怪,有一种罕见的顽劣,却也有绝丽之姿。
“无心!”有人从院中的青石阶上踏来,声音于冷峻中含着几分关切。
“四哥!”无心急急忙忙转身,换了一副腔调:你怎么会来?那日自你府上离去后,我还以为得等大半年才能见到你呢!
那个“四哥”走向花海中,只一瞥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陌生女子是如此绝美,立于花前花黯淡,立于人前人无光,只凭容颜便可以夺尽天下人心。
无心,别胡闹!钟离巽又往前两步,知道无心有时候顽劣了些,这架势未免是又闯了祸,便再度又开口“训斥”她。
无心只是诺诺站着,哦了一声。
圣星此时才去看眼前的男子,身形修长,面容俊朗,眼神温和,从容貌气度、言谈举止来看,出身必定不凡。
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杀气。
所以,他绝非昨夜那个黑衣人,于她而言,那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男子的目光落入圣星眼中。
他见面前的人无话,便先开了口,“敢问姑娘是……”这一问问得淡然。
“无名之辈!幸会!”圣星踏花朝屋檐飞去,转眼消失在青云之间。
钟离巽看着飞升而去的身影,目中现了疑惑。
……
圣星沿着古刹后山向街市走去,心中盘算着黑衣人的身份和下落。一路下来,倒是见到不少上山下山的人。
没想到龙潭古刹今日会有这么多人拜访、香火如此旺盛。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古刹山脚下,能见到在圣心阁永远无法看到的烟火气。
沿路上摆了不少货摊,红黄经幡高扬,卖灯烛和香火的居多,还有些吃食、布匹、手工和一些日用小玩意儿。
包子、地瓜的蒸汽腾腾往外冒,让她想到玄冰柱上的雾气,只不过这里的气是热的、滚烫的,那是冰凉彻骨的。
圣星戴着流沙面罩,看着人们携手来往,听着生意人吆喝叫卖。她的眼神落在近处,神色淡漠。
身后传来一阵吵闹,是有人在嚷嚷,人多的地方,就有人嚷嚷。
“夫人,今日这里为何如此热闹?”一个年轻男子在跟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搭茬儿,喊得大声,生怕她耳朵有毛病听不到。
“五湖四海要过边境的人都来了,能不热闹吗?”妇人瞅了他一眼,虽满脸的嫌弃,但还是如实答道。
原来是正值五湖四海的边境集会,几年难得一次,自然人来人往。有的人是趁着边境大开,要过边境,有的人前来上稥、拜佛请愿,有的人来凑个热闹,买些日用品、小玩意儿。
妇人携一女子,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模样端正,手中紧紧攥着商人摆在摊子上的金钿蝴蝶玉镯子,不忍放手。
那妇人拉着这小姑娘就要走,粗粝发黄的大手使劲儿把镯子从小孩儿手里往下巴拉。孩子眉眼都挤到了一处,嘴里直哼哼,嘴巴向下瘪着,下巴能栓一头驴。
圣星微怔,有点儿晃神,这小姑娘哭闹时的样子,很像若影。
见那母女俩没有买的意思,还攥着玉镯不放手,小商贩有点儿怒色,正要咧咧,见一只纤手伸过来,细白如葱,想那白玉镯子戴上去得多绝呀。
顺着那手往上看,还真是位姑娘,只可惜看不清样貌。
凭着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这蒙着面不敢见人的,多半是丑。
真是可惜了一双纤纤玉手,白瞎了。
这个镯子,我要了。
声音也是顶好听,白瞎了。
这个镯子,我要了。圣星哪里知道那商贩在想入非非,以为他耳朵不好使,便又特意提高音量说了一次。
这声音明明是清冷淡薄,落在小贩耳朵里却如珠玉落盘,清脆悦耳。
他忙收了神,小心翼翼地递上了镯子。
她从商人手中接下,付过银子,转身就把镯子给了那个小孩。
小孩马上破涕为笑,笑得没心没肺、灿烂纯真。
她神情微变,眼眸中多了三分警惕,还没来得及回应妇人的连连道谢,就敏锐地察觉到一道目光在看着他们。
不,不是看她,是在看那个孩子。
环视一圈,周围人吵闹着、谈笑着,都只顾着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任何异常。
她微微皱眉,冷眸一变,猛一低头,正好迎上那道目光。
目光在斜下方,距离不过一丈,出自一个小孩,看样子也不过十岁上下。她正远远看向这边,刚从那小孩转到圣星身上,微微笑着。
那眼神、微笑,阴森森的,有种难以形容的瘆人。
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却有一双历经世事沧桑的眼眸子,总是有些怪异的。
她正预走过去看个究竟,好巧不巧,一个卖糖葫芦的满街乱转,死死挡住了视线,等到绕开他再一看时,那个怪小孩儿已经不见了。
糖葫芦?
她突然想到,刚刚那个奇怪的小孩,脖子上戴着一串儿很特别的串珠,形状就跟糖葫芦一样,只是颜色是暗白,不透光,材质跟象牙有点儿像。
不对,不是象牙,她的身子一窒:那是骨坠,每颗骨头有拇指的一节那么大,可是磨的浑圆发亮,像是雪域祭天用的骨珠。
骨珠的出现自然让她想到了雪域圣城,想到过去立在山头、披着日光,自由自在地于天山和雪祁山之间跳跃、飞舞的日子。
那段日子里,雪域一带流传着骨珠的传说。
只听说,最初的骨珠是雪域的圣物,由什么制成,不得而知。
后来,骨珠开始用活人被剔掉的断骨制成。以前,曾有一部典籍上有过记载,说这种骨珠形成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至于这秘密是什么,没有明说。
可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拿骨珠坠子做饰品?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