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们的缘分是从哪里开始的?
各怀一点秘密在身,两人互相交了个底,江绵年在他的示意下接过那盘表皮烤得极为酥脆的烤猪肘,对此也没有了进一步的讨论。
既然话题还不是进行下去的时候,他只得将心思重新放回到了食物上,将对方切的这块不算大的烤肉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品尝起来。
这一口下去,油脂的荤香瞬间裹挟着蜂蜜的甜美味道爆发在舌尖,直击连啃几天白面包的小圣子的心。
猪肉处理得极好,火候更是把控到位,吃起来不肥不腻,油脂已经被烤化,上面的皮却依旧酥脆。
其中瘦肉的部分更是烤得入味,不知道优利卡在烤的时候往里面加了什么果子的汁水,不仅丝毫不柴,甚至溢出一种特殊的果香。
充沛的肉汁迸发在唇齿之间,勾着人舍不得吞咽,满心满眼都是让它在嘴中多停留一下的祈愿。
不得不说,魔法世界果然和现实中的不一样。
即便现在记忆已经模糊,在江绵年刻意想起时,他在上个世界品尝过的西方猪肉那冲鼻的腥味依然冲击着他的味蕾,成为挥之不去的噩梦。
而在这个神奇的魔法世界,就算没有被阉割,猪肉的味道也是如此的美味,一点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反而超过了他的预料。
无论有多么不舍,优利卡切下来的这块猪肘肉实在是太过于保守和秀气,都不足以让他好好品尝其中的味道。
江绵年遗憾地将美味咽下,端起盘子眼巴巴地看向旁边一脸温柔的魔王大人,语气变得娇娇的,像一只小猫。
“非常好吃,优利卡阁下。”
他没有用那种华丽的咏叹调,但在说话时依然给人一种很瑰丽的奇妙感觉,如同吃下了玫瑰娇艳的花瓣,满心舒畅,唇齿都溢出花香。
“请问,能再多给我一些吗?”
优利卡轻轻一笑,又变出一套刀具,为他切下了一大块,接着细心地分成方便叉取的小块。
“当然可以,我尊敬又亲爱的圣子殿下,您知道的,我很乐意为您做这种事。”
“对了。”
得到了令人满意的食物分量,江绵年也没有纠正他这腻歪的称呼,反而第一次向对方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优利卡阁下,请称呼我为塞缪尔吧,这是我的名字。”
事实上,优利卡知道对方的名字已久,在心里也是将“塞缪尔”、“精灵王子”和“小圣子”三个称呼换着喊。
但在从对方那里得到真实名字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有一种心被击中的感觉,就像在盛夏碰巧遇到了一处树荫。
“不胜荣幸。”
往日里并没有那么好打动的魔王此刻也是哑了嗓子,瞧人的眼神柔和得能溢出水来。
“塞缪尔,非常美好的名字,像是光明神来到了世间以后,从金灿灿的阳光中选出来的最温暖、最神圣的那片,只是呼唤一下都会在心中充满力量呢。”
小圣子哪听过别人这样去盛赞自己的名字?
以前在精灵族地的时候,大家都说他是天赐的精灵,是最强大最漂亮的那个。
他们会夸他的眼睛像蓝天头发很神圣,亦或者是魔法天赋很高,成为精灵王以后肯定能带领精灵族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
来到人类的地方以后,教皇和红衣主教都把他当成孩子。
他们说他是光明神留在人间的使者,有着能和神沟通的能力,是最适合做教皇的人选,简直是天生的好苗子。
可现在,就在只有他和优利卡的马车上,在和一个神秘的、全身都充斥着危险气息的家伙面前,他才第一次摆脱了精灵王子和圣子的身份,短暂地做回了塞缪尔。
没有人知道,在塞缪尔的心中,他并不想背负那么多身份,只想简简单单地被认为是自己,而不是被身份定义,认为他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就和“江绵年”这个名字一样,“塞缪尔”同样是在西方世界的他会为自己取的名字。
毕竟都来自同一个灵魂,思考方式一样,亦或者说是一种命运驱使,名字总会是一样的。
“很高兴你能喜欢。”
和塞缪尔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优利卡的心中充斥着兴奋,有条不紊地给自己也切了一块烤肉。
就着小圣子让人赏心悦目的脸下饭,在他眼中平平无奇的食物此刻也变得格外美味了。
“塞缪尔。”
分食完了一整块的猪肘,优利卡下意识用黑暗魔法包裹住空气中的水元素给小圣子净了手,一点都不怕自己的破绽更大一些。
“让我留下来给你做饭吧,好吗?”
江绵年此刻正是身心舒畅,自然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副被魅魔迷了脑子的样子:“不必多问了,优利卡先生,你知道我的回答。”
在马车上又休息了一下,顺便散了散味,等到江绵年下车准备向大家介绍这位新成员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地上残留的野猪骸骨。
——非常庞大的一份骨架,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上面的肉被剔得干干净净,可想而知会有多好吃。
“这是怎么回事?”江绵年站在车前不动了,扭头小声地询问优利卡道,“你把剩下的给他们吃了?什么时候说的啊?”
“在出森林之前。”
优利卡非常自然地伸手替对方整理了一下长而卷的漂亮金发,离开光明元素的包裹使他浑身舒爽,没有了那种被压迫的感觉。
“我担心你生气,又怕你的骑士饿着肚子不能保护你,便让他们在我离开以后吃掉剩下的烤猪。”
说到这里,他显然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欣喜缠绕在心头,忍不住轻笑起来:“塞缪尔,我很开心你愿意相信我。”
“我当然会相信你。”
江绵年圣洁的脸上也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毕竟已经对你知根知底了,看起来有点恋爱脑的魔王大人……
的确,优利卡的讨好都做到了这一份上,而对方即便骗自己也没有必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唯一的可能是什么也可想而知。
只是见了一次就能打破以前的那种偏见想法,还是这个本体从内心里就对他的好感是爆棚的呢?
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猜想萦绕在江绵年的心间。
可他和武曲星应该只在第一个世界碰过面,而对方也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他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好感与耐心。
可要是再往前推,似乎就只有他还是水墨画的那一段时间呢。
不知为何,江绵年突然想起在他化成人形的前夕,曾经在他耳边说过话的一个男人以及对方低沉的声音。
——“这幅画怎么卖?”
他如此清晰地听到那人问道,有一种莫名的小心翼翼。
当时他以为这人可能是一个喜欢山水画的收藏家,出于对画的珍视才如此地慎重,在说话时都是尽力地轻言细语,怕自己声音太大把画震碎了一般。
况且就他的声音而言,年龄似乎也不过二十七八,江绵年也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如今再看却从中品出了一些不同。
武曲星啊武曲星。
江绵年看向正朝圣骑士挑衅笑着的魔王陛下,轻叹道。
我何时才能知道缘分究竟是从何而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