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敌袭（1）
众位副将看着陆微之的模样，更加好奇，偷偷梗着头够着脑袋去探。
肖明搓着胡子，神色凝重，“陛下一年到头都不见几封急信，如今却是快马加鞭送来，恐怕定都出了什么要紧之事。微之啊，你且打开看看。”
众副将也纷纷点头，“是啊！陆将军，你且打开看看，若不方便，说与我们听就是。”
陆微之挂上一副礼貌的浅笑，在心里将裴岚骂了一通，风轻云淡解释着：“本将也恐如此，但陛下既然说了由本将亲启，本将自然不能在此处打开，万一泄露了什么，就是本将的不是了。”
肖明点头，“如此，也不勉强。”
白无双那边已经将书信打开，众将围了上去。
陆微之没有去看，将书信揣于胸前，疾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点燃烛火，暖橘微光摇曳。
陆微之坐在桌几前，将书信轻轻拆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微之吾妻，见字如晤，汝久守边关，不知是否宜应水土，战势如何，可曾安然。朕寤寐思服，行也思汝，坐也思汝。夜间于床榻辗转反侧，尽是昔人颜。
总结一句就是：你在那边过得如何，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陆微之摇头轻笑了一声，心想这人一段时日不见，说话却是越来越叫他看不懂了。
翻开第二封：吾怜吾妻尚年少，却于沙场染风雪。定都城风波无恙，汝安好，一切便好，念妻安。
第三封：吾妻……
陆微之又翻了好几页，尽是诸如此类的家书，他一张张认认真真地看完，一字未漏。
翻到第十张书信的后面，是一张不太能够算得上画的画作，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
陆微之仔细辨认着那幅画作上之人，反复观摩了好几遍，从那画中人身上的一些十分明显的特征，方敢确认画上之人是自己。
就是这形态模样，实在是太过难评。明明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不知怎的凑到一起就变成这副奇形怪状。
不过也确实难为了裴岚，想当年他连地图都画不好的一个人，更别提是完整地画一个人。而这幅画勉强还能辨认出人形，已经颇有进步，想来他为作此画也费了不少心思。
目光扫过最下方，是一处稍微带了点潦草的字迹——
这么多年朕还是不会画画，把微之都画丑了，是朕的不是。
还有，不准忘了朕。这段日子欠朕的，朕以后都会一一讨还了来。
薄情郎。
陆微之赧然一笑，将书信一封封叠好重新装入信封里，然后压在了自己的床头。转头提笔思虑了片刻，也落得几句。
纵然车疾马快，落得裴岚手中已是三日后。
裴岚望着信纸上寥寥数语：“画得很好，但是下次不许再画了。断不敢忘，深情郎。”
偌大的宫殿里，一声勾人心魄的轻笑自喉间溢出，融入溶溶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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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楚国皇室内部最近出了些不小的乱子，楚君独孤冶自顾不暇，也放缓了北伐的步子，听说还将好几员大将调回了楚国皇都。
因此，辰楚两军除了白日里小规模作战，点到为止后击鼓鸣金，也算相安无事过了好些日子。
这对辰军而言无疑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情，白无双的埋伏进展日益增长，而陆微之也有了更多时间操练士卒。
陆家兵法，出招凌厉，快而不失力道，放在行军练兵上最为合适。以前陆铭在世时也锻炼出了一批凶悍精兵，世称陆家军。只可惜陆氏衰败后，那批精兵也各奔东西，不知散落到何方去了。
陆微之自知不可能再匡复陆氏荣光，但他从来都是一根筋，即使日后自己不再有领兵作战之能，亦要拼尽全力为后世留下点什么，陆家兵法断然不能在他手里断了。
于是其每每操练士卒之时，都是全力以赴，丝毫不见疲累，不曾有半分懈怠。平日里也是比所有士兵起得都早，闲暇之时也不休息，到处观察地势，四处操心。
久而久之，士兵们也渐渐对其改了观。毕竟一个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更不能指望他对旁人手下留情，于是从心里也渐渐接纳了这样一个冷面副将。见到陆微之时也换了态度，从一开始的痛恶疾首转变地规规矩矩，皆毕恭毕敬地唤他一句“陆将军”。
夜深，乌云密布，半轮月挂在黑压压的云层里，露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万籁俱寂，噤若寒蝉，将士们都已歇下。陆微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个熟悉的玄金色身影，然后所有破碎的片段都变成关于他的。
那人漆黑幽深的瞳仁里微波潋滟，写满了柔色，如中蛊般叫人沦陷其中。
陆微之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不然为什么自己睁眼闭眼都是那个人。
翻了个身，陆微之侧身躺在床上。一阵闷声自很远处传来，几若未闻。若是寻常人，绝对不会发觉察出一丝一毫。
这阵声响源头很远，而且非常微弱，现在基本消匿不见。但陆微之确定以及肯定，他没有听错。
从前在辰东戍军之时，楚军屡次夜间发动偷袭。后为防敌袭，陆微之也锻炼出了好耳力，因此对这种声音最熟悉不过——这是车马行军声。
陆微之心里咯噔一沉，迅速下了床，顾不上整顿装束，便直勾勾地朝白无双将营里去。
半夜寒气逼人，月色朦胧间，呼出的气息都凝成了雾状。
陆微之将白无双的将营帘帐猛然掀开。
床上，紫嫣睡眼朦胧，衣衫半敞地望着来人。她本就生得极美，如今又带了些慵懒，更加吸睛。
陆微之慌忙以右手遮住视线，心中连道了好几句“非礼勿视”。低下头的那一瞬，发现白无双正打着地铺酣然大睡。
好好的将领不去睡床，反而打着地铺睡在地上，真是好难一见。陆微之将白无双从地上拽起，摇晃了好几下，“白将军快醒醒！”
白无双口中“嗯”了一声，眼睛却没睁开，似在梦呓。
睡得这么沉，恐怕怎么死得都不知道。陆微之情急之下挥了他一巴掌，一个赫然明显的红印落在了白无双的脸上。
“谁！”白无双猛然惊醒，看了一眼来人，“是陆将军啊，这么晚了所为何事？”
陆微之肃声道：“有敌情，楚军来了。我刚刚听到了声响。”
“绝不可能，你听错了。”白无双想都没想地摆手，“本将一直派有哨兵监察，军营也十分隐蔽，楚军到不了这儿来。”
陆微之道：“我没有听错，绝无虚言。”
白无双拍了拍陆微之的肩膀，“陆将军，本将知道你忧心军情，但也不要整日杞人忧天，思虑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