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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太常送信 旧人新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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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后亲拟一封书信,托太常大人转赴广陵带给谢治。信中约定一月之期,两方于濯缨屿一唔,先请休战。太常大人自信凭借昔日之交及谢治为人,当不辱使命,遂不敢耽搁,接风宴便作壮行酒。

    昭后亦自信,无论谢治作何想,单凭“濯缨屿”三字,他便不会不来。只是现下两湖已在谢治手中,濯缨屿便在其中,都无谢治命令,南朝中人怕是不能靠近。

    越太常北出建安,因有御赐通关文牒,故而一路畅行无阻。五日后便抵寿阳界内,才入寿阳三里,便有一军迎面赶至。来将向太常行礼,只道广陵君命其护送太常大人入寿阳。

    “寿阳?”太常不解道,“广陵君不是居府广陵吗?”

    来将却报,君上已知太常向北出建安城,必是为越地之事而来,未免太常大人劳累,故而特地定于寿阳城内面谈。

    太常暗暗佩服,叹谢治果非常人,连其行踪都了如指掌。

    谢治于寿阳郡府衙内高坐,朱续、谭谊作陪。太常蹒跚入内,行鞠躬礼,站定后方才细看向上坐,观谢治虽仍俊朗不凡,然比之先前亦是沧桑不少,少了锋芒而深了城府。

    谢治请太常落座,笑言当年于越国王城中太常大人多有照拂,此番寿阳之行必当酬谢。

    “不敢君上酬谢,不若放我越人一条生路。”太常大人复又起身作揖道。

    谢治笑而不语,却向朱续使一眼色,朱续便一挥手,向门外守卫示意。

    太常正疑惑,片刻门外便有二人入内,太常皆不认得。二人遂向太常自报家门,一曰未亡人,二曰前越人校尉,昔日周安将军副将。二人遂将当年之事再次说明,太常大人听罢,怔立许久。

    “王上弑杀先王?”太常大呼!二人所述逻辑严密,人证无疑,正暗合太常公之猜想,只是食君之禄,不敢妄议君非。

    “本君受先越王恩惠,无以为报,深感当年之事太过蹊跷,故暗中调查,如今终于真相大白。邹冲——无耻之尤,全无纲常伦理。本君乃是替天行道,替先越王复仇,为凤阳郡主不平。”谢治慷慨道。

    太常公一时无语,固然越王种种罪孽,然大兴兵戈,总使生灵涂炭,遂叹道:“纵是真相如此,然时过境迁,君上冒然兴兵,不过是徒增杀孽,越人之事自有我越人处置。且我越国早已臣服南朝,今君上对越用兵,无疑令贵军腹背受敌。如今昭后主政,亦定然不会令其母族沦丧他手。说起昭后,君上定然知晓,不知是否可为我越人在君上这挣得三分薄面。”

    “郡主若知慈父枉死,其兄弑父自立,当与我同仇敌忾!”谢治回道。

    “既如此,那便请君上与郡主殿下当面商谈。”太常说罢,便于袖兜中取出昭后亲笔呈上。

    谢治接过翻看,赫然玉儿手笔,娟秀而坚韧,再看突显“濯缨屿”三字。

    玉儿相邀,三载光景,旧地重游。

    终是要再会……

    谢治顿了半晌才道:“请太常公稍歇,本君这便回函,请郡主一唔!”

    翌日,太常大人便要走,谢治亦未留。待送别故人,谢治便直奔广陵而去。太常大人适返建安城,便马不停蹄求告昭后于别院。

    昭后召太常于莲君亭下,接过信笺,只见藤纸上一行小诗:

    烟波濯缨屿,风景旧时谙。

    风雨永不休,待见故人来。

    落款:广陵君 治

    昭后一时气血汹涌,腹中即刻翻涌。遂收起信笺,令道:“备驾!择日启程。”

    谢治快马回了广陵,马莹儿正掌事郡中,大军辎重、后勤补给、眷属安置无一不尽心竭力。马莹儿虽已是身怀六甲,却丝毫不矫揉造作,深得军民之心。郎君征伐至今,马莹儿深知此间不易,故而不敢托大。马辉正来探望,并携方淖报北地诸事,见亲妹上下忙碌,不禁骂上两句谢治失责,众人暗笑不语。大陈军中,能当面责问谢治者,也仅有前督军,现内兄马辉一人耳。

    谢治也只得赔笑,实则谢治已令左右小心看护马莹儿,只是马莹儿不肯听从罢了。马莹儿见家兄说了两嘴,亦是受用,说多了却反白了哥哥几眼,惹的谭谊等人一阵哄笑。

    “内兄所来何事?”谢治方才问及正事。

    “那韩锐,前日遣使来拜我,说要替郑启讨回当日出兵忻州之军资,提请以肃州城相抵,被我骂回。”马辉气愤道。

    “那郑启定是见了我军主力南下,无暇他顾,故而讹诈。”谭谊叹道。

    “好个韩锐,不过是郑启的一条狗,待我率军灭其威风!”李树怒道。

    “将军稍安。两家盟好于时下至关重要,不可轻废。”谭谊劝道。

    “那便让韩锐之流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撒尿不成!”李树回道。

    众人七嘴八舌,一时苦无良策应对,遂望向谢治。

    北地犬牙交错,纷乱错杂。萍州乃北部大营所在,兴州乃养马之所,肃州则是交通要地,若有失,则大陈军腹背受敌,谢治亦是举棋不定,正思量,便闻方淖再报:“禀君上,沂州蒋冠集二十万大军,日夜操训,正虎视眈眈,望君上早做准备。”

    堂下顷刻便复又哄然。不想蒋冠背靠北朝,不过一年光景,居然有如此军力,不容小觑。

    “我军战略乃自南而北,保萍、兴二州乃我底线。然若保北线不失,为今之计,恐唯有让渡肃州以自安。”谭谊谏道。

    “那我军攻伐肃州之力岂非前功尽弃,将士鲜血白流?”李树驳道。

    “军师之意,本君以为然。”谢治已然谋定,遂力排众议缓缓道,“此乃以退为进之计。且让那蒋冠与郑启去厮杀,我军则应尽速平南,而后方可挥军北上。”

    谢治定下大计,遂又望向李树道:“将军不必介怀,一城一地得失亦是为他日反攻筹划。伐越大战在即,将军切不可分心。肃州之事便交于谭公,回信韩锐,愿奉上肃州,但需注明:我军可自有通行。”

    主帅既已定计,众人便不再多言,只得听命行事,只是心中愤懑。谭谊领命,当即拟下信函,盖上广陵军大印,以方淖为君上特使,赴凉州谈和。

    方淖此来,诸君皆为初见,谢治特意命人备下宴席,为马、方二人接风,兼为方淖饯行。方淖席间承诺,来年必奉良驹万匹以壮军容,李树等将这才略感心安,酒肉酣畅。

    主桌之上,谢治亦请马辉多留广陵几日,以帮扶爱妻,并言其明日将赴越地与南朝昭后谈判,定越地归属,此去恐迁延数日,然马莹儿临盆在即,有亲人在侧,谢治亦可安心。

    “前越国郡主邹玉?”马莹儿问道。

    谢治自然晓得马莹儿何意,淡淡称是。

    “那妾便随君上通往,同为妇人,说话亦可亲近些!”马莹儿立刻板起脸来道。

    “夫人有孕在身,怎可受奔波之苦!”谢治劝道,众人亦劝。

    “妾听闻昭后亦是有孕在身,她能往,我为何不能?”马莹儿坚持道。

    谢治自问无愧,此去亦是为公,或有些许为私,但终究二人殊途。然几番劝阻无果,又恐马莹儿动怒,伤了身子,动了胎气,谢治只得妥协。翌日,谢治便托付政事于马辉,后携良医、稳婆,随行将官,向两湖之地濯缨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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