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莹儿守城 拒敌十里
北朝安国公巧计破反贼，令朝野钦佩万分！太后亲赐宫宴以示嘉赏，北朝亦多时未有喜色，众臣皆弹冠相庆，叹安国公此次将计就计，不费吹灰之力便弱敌三分，真乃当世诸葛，即便是当年平阳公，亦稍显逊色。
安国公魏麟却不敢大意，叩谢太后美意之后，便肃然于众臣工言：“昔日天王治下，我北朝享华夏半壁江山，如果不过十之二三，魏某实不敢言功！平阳公武功盖世，我亦望尘莫及。惟愿诸君与魏某一道砥砺前行，复我山河！”说罢举杯祝祷。
听闻魏麟所言，天王老臣无不痛哭流涕，二世新臣则山呼陛下万岁。北朝新政，渐欲复起之象。
肃州城内，谢治新伤未愈，正闭府休养，一骑快马已由平乡飞奔而来。原是李林将军着人再探蒋冠大军行踪有所察，故而八百里加急传信于谢治。
“不好！”谢治展信阅毕，大惊失色，后背直冒冷汗，心下已然慌乱失据。蒋冠东往必奔兴州而去，然兴州驻军不过八千，怎可相抗？！终是自己大意，相较于鲜卑复国，立足未稳，蒋冠方是大患！
莹儿！莹儿岂不危矣！当年自己便没能护下玉儿，如今又置莹儿于险地，谢治啊谢治，你枉为丈夫！
“立刻传令三千军全员整装，未时三刻轻装飞奔兴州！”谢治稳定思绪，随即下令道。
“惟盼大小姐与军师无恙，还请将军全力护佑，无使有失！”李树抱拳叹道。长途奔袭非李树一军所长，且肃州多事，李树亦无法抽身，只得目送三千军绝尘而去！
兴州城外阴云密布，有压城之势。
蒋冠大军第一波进攻已被兴州守军数轮箭雨击退。加之连夜奔袭，人困马乏，蒋冠遂下令休整一日，以期一鼓作气。
马莹儿虽强作镇定，心中却是惶惶然，她亦知此战凶险，惟愿心上人尽早知悉，好率军来援。然敌我悬殊，城内守军不免士气低落。
“将士们！”马莹儿立于城头，大喊一声。城墙上下众将士即刻齐齐看向马莹儿。
“诸位是否都以为兴州必破？”马莹儿问道。众人心中默认，却皆不敢对。
“我看未必！”马莹儿笑道，“来敌虽众，却是疲惫之师，我军以逸待劳，片刻便退敌十里之外。是也不是？”
首轮防御战，效果确实显著，却亦用去羽箭七八。
马莹儿继而言道：“兴州城高而墙坚，敌军却无攻城重器，此刻必定士气低落，无以为继。我断言，来日敌军必以其轻甲试我之利刃，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众将士如梦初醒，渐有喜悦之色。谭谊立于马莹儿身侧，亦颔首带笑。
“我再且问诸位，从军何为？”马莹儿正色道，“不正是为守一方百姓无恙？我等驻军兴州以来，衣食住行皆有赖兴州百姓，若我城门大开，那一城百姓，必遭屠戮，我等良心何安？”
众将士亦凝神蹙眉，偶尔一二军士喊出“死守！”
“而今敌军东来，必是为孙大帅所击溃，故敌寇当知我军战力。首战告负，来日再战必无法全力，且我军享有地利，正可以一当十，立于不败之地。再者，孙大帅已然知晓我兴州之战，不出三日，我军必可与三千军内外夹击敌军，一战可定乾坤。”马莹儿话音刚落，便闻城墙上下阵阵叫好。
马莹儿暗自舒了一气，继续道：“然我军亦不可掉以轻心，毕竟敌众我寡。故而，我命令：其一、三日内全军留宿城头，密切关注敌军动态，养精蓄锐；其二、全城铁匠，日夜无休赶制箭羽，由军师统辖。最后，加固城门，勿使疏漏，我等给他蒋冠造一座铜墙铁壁。”
“将军威武！兴州威武！”命令完毕，全军即刻大呼！
马莹儿背手，徐徐走下城头，边走边道：“将士们，孙大帅曾于三千军前许诺人人皆可为夫长，为校尉，为偏将，如今均以践诺。我也效仿孙大帅，承诺诸军，此战功成，人人皆为我马莹儿亲军，为校尉，为偏将，绝不辜负！”
“马将军威武！”全军山呼之声震天动地，传至肃州军军营，摄人心魄！
马莹儿随即将防御指挥之权交还主将，自领亲卫女将团协助谭谊整顿武备，巡防街市，无有遗漏。
“大小姐真乃当世妇好！谭某感佩至极，马督军在天有灵当欣慰矣！”谭谊激动道。
马莹儿不敢托大，低声回道：“但愿能为将军分忧，护一城百姓无恙。”
蒋冠给了自家大军一日休整，殊不知亦是给了兴州守军一日准备。得益于谭谊治理有方，马莹儿方可带领麾下动员全城父老，为守军输送补给，奉献铁器。
一昼夜，兴州城内竟造羽箭三万支 。
同一昼夜，蒋冠大军亦有所准备，伐木造巨型冲车一辆，云梯十数架，盾牌无数。
正是锐利之矛刺坚固之盾。翌日开战即便入白热，马莹儿虽率军万箭齐发，无奈蒋冠已然长了记性，部下士卒皆以盾牌掩护，伤亡大减，复又借百步云梯轮番攀墙而上。好在兴州守军勇猛，以逸待劳，于城墙之上砍杀肃州军无数，一日苦战，敌我尸首堆满墙头。
城门已然加固，加之冲车被滚油烧毁，恰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蒋冠惊骇不已，据各方线报，兴州城内守军不足万人，最强战力三千军远在肃州，何以守军战意如此之强。至夜，蒋冠方令鸣金收兵。
马莹儿立刻命人分辨尸体，若敌军则直接扔于城下，若是自家弟兄则以白布裹尸，由百姓抬至城内十里凉棚下暂存。
而后，马莹儿再次清点剩勇，仅余半数。
“今观敌阵，显然有所防备，我军箭雨收效甚微。需于各部寻出弓弩好手，组建弩队，务必有的放矢！”谭谊道。
马莹儿深以为然，立刻便选出百余人，分发新制羽箭，配置防御阵型。待一切安排妥当，恰闻卯时鸡鸣，马莹儿方觉天旋地转，伏倒在地。
白日杀敌不下四个时辰，夜里复又筹措武备，虽是巾帼不让须眉，毕竟力有不逮。时才一声鸡鸣，马莹儿怕是肃州军立刻来攻，情急之下竟昏死过去。谭谊忙唤人端上一碗热汤喝下，马莹儿才猛然惊起，不顾众人劝阻，毅然于众将士身旁站立，众将士无不感佩，目光炯炯注视远方一片灰暗。
果然天色渐明，数架云梯已然搭上城墙，新制冲车正缓缓向兴州城门而来！
“将士们，今日再叫贼人有来无回！”马莹儿大喊道。
又是一日击退肃州军数次登城，弩箭耗尽，原八千军士仅剩不到千人，且人人皆负刀剑之伤，或轻或重。
马莹儿亦不例外，束发凌乱，靠墙瘫坐，几无提剑之力。背伤一处，双臂各一处，虽无性命之忧，却无再战之力。马莹儿粗算下来，约莫四五个时辰，待肃州军再次卷土重来，城门必破，她亦将香消玉殒。
将军身在何处？可知莹儿命不久矣？将军心上人儿，莹儿还未知其姓名，究竟何等模样。莹儿不甘心！
许是疲累过度，马莹儿竟沉沉睡去。梦中，马莹儿似乎远远见谢治一袭乌甲银枪踏马而来，于乱军丛中一把将其抱上马背，拥其在怀，柔声唤道——“杀！”
马莹儿立刻跳了起来，众将士纷纷探头望向城外一片篝火。
“何人喊杀？”马莹儿问道。众皆不解，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莫非那蒋冠竟连这一夜都不肯放过！马莹儿惶恐、惊惧，手中之剑正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