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加入义军 建军三千
谢治入萍州已有月余，心中不免失望。
那日李树将谢治等人安置妥当之后，便领谢治拜见督军马骥。督军与谢治寒暄片刻便道：“李字营之事李将军做主便是。”旋即以军务繁忙为由令二人退下，至此月余再不得会。人言马督军雄才大略，谢治却未能窥得一二。
久无战事，谢治便问李树道：“未知我军下步将欲何往？或北上，或西进，莫非督军欲以一州之地称王？”
李树一时不知该作何答，实则义军占萍州已半年有余，战略已从进攻转做防御，似有偏安之意。而萍州地处北朝东南一角，北临朝廷所辖兴州，西靠另一路义军。元帝无力攻伐，马督军亦不出击，故而暂得太平。
“孙兄弟莫急，督军正在筹划。”李树思量一番答道，“孙兄弟初来北地，想必对眼下形势还未有所了解。”
北地义军甚多，然可得一州之地而成气候者不过四路，分别为兖州郑启、肃州蒋冠、凉州韩锐及萍州马骥。四路义军中尤以兖州郑启声势最隆，当日慕容归燕，留下一座空城，州内豪强郑启遂自领州牧，广收颖水大战之残兵流民，迅速建军数万，又趁朝廷与秦羌交战之际，连下毗邻三洲之地，如今已有数十万大军在手，渐成一路诸侯，为朝廷大敌。其余三路义军则不相上下。然则虽同为义军，却非同盟，甚至互有兼并，摩擦不断。
谢治竟不知，北地纷乱至此，然时不我待，遂颦眉蹙额道：“李兄有所不知，孙某身负血海深仇，无一日不思报仇雪恨。只恐迁延日久，报仇无望，愧对亡魂。”
“孙兄弟到底有何大仇，不妨说于我听。孙兄弟有大恩于我，我自当全力报答！”李树拍胸脯道。
“请李兄见谅，孙某暂且不便与兄细说，待他日时机成熟，我自然再向李兄表明。”
李树亦不深究，笑道，“既如此，孙兄弟且先在这萍州城中再等待些时日，将来自有孙兄弟一纾胸臆之时。”
等待！如何等待？身处异地，南朝行事不明，越国显然有异，副将周安生死难料。玉儿，我的玉儿，又会怎样？谢治一时心乱如麻，遂又道：“既如此，李兄可否借我一队军士，助我打探些消息？孙某亦有些练兵之法相授，权当是孙某投桃报李。”
“如此甚好，来啊！”李树向门外喊，“通知李林将军，即刻拨付三千军士交于孙参军。”
谢治感激不尽，抱拳行礼而出。
回到营地，三千军士已然五零四散集结于帐外，七八成群说些闲话。
李林见状大怒道：“孙参军乃李家恩人，敢有不敬者斩。”
谢治则抱拳谢过。此等军容他虽是初见，然亦在其意料之中。遥想当年广陵成军之时，因皆是陈郡子弟，且由叔父挂帅，他便可不怒自威，上下一心，故而战力卓越。然眼前义军，皆是乡民草莽，尚不知从军何为，可乘蛮勇，却不可长久。
“诸位，有能胜我这位管家者，即刻擢升校尉。若实在不敌，无妨，能胜我这书童者，亦可为百夫长。”谢治指左右刘芝、刘仓，向众人道。
众人闻言，纷纷请战，言称校尉非自己莫属，一时人声鼎沸。
刘芝出列，伫立校场中央，然数十人战罢，竟未令刘芝移动分毫。
谢治遂笑道：“不若诸位试试我这书童刘旦身手。”
谢治遂与刘仓耳语两句，刘仓便领命替下刘芝，再战十人，刘仓择其一佯做战败，谢治当即宣布参将营得校尉一名。如此得了三人，谢治方令刘仓停手，众皆愕然。
“李字营诸位皆勇猛过人，然无名小卒却令各位却步。非我这两位家臣不凡，实则是人外有人。一对一，虽无人能令我管家移动分毫，然十人同力，或可一战。我这书童战连战十人，已力有不逮，若十人同力，则书童必败无疑。”谢治循循善诱道，“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我且问，是何人生死之地，又事关又为何人存亡？圣人言，为国家生死，为社稷存亡。我却不以为然。我倒以为是为尔等自己生死，为尔等家人之存亡，此正是尔等起义之缘由！”众皆哄哄然。
谢治再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唯众志成城，勠力同心方可立于不败之地。今日主将在前，尔等却军纪涣散，那明日战场之上便可不听号令，各自为战，又于山匪何异？谁人又敢寄生存之希望于尔等？”
“请将军吩咐！请将军吩咐！”众人齐声大喊。
“从今往后，我与诸位便是兄弟。新军已立，我命刘芝为将，率领众兄弟牢记军规，明赏罚，再传诸位战技战法。今日三千兄弟，明日便会有三万，来日将三十万众、甚至百万。今日仅有三位兄弟成校尉，来日人人皆有建功立业之时！”谢治慷慨道。众人亦皆感佩谢治大才，欢欣鼓舞，忽闻有人喊：“将军，给新军起个名字吧！”
谢治正有此意，遂高喊：“我新军三千勇士，那便唤作’三千军‘，正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刘芝遂大喊：“三千军威武！”
众人亦齐齐大喊：“三千军威武！”
李林全程观礼，惊呼于孙参军治军手段，暗叹高明，且手下二人皆是干才，非他可比，前途不可限量。遂与谢治攀谈，言其必曾效力军中。谢治回，南方士族多有甲士，不足为奇。待时机成熟自会相告。
“将军可观摩刘方练兵，若可用，将军亦可带回自己军中，或可提升战力。”谢治笑道。
操训月余，三千军俨然强军姿态。令李字营主将李树唏嘘，开口便欲借刘方将军一用，言本部三万兵马正缺少军政督导。谢治自然应允，但亦求取军马数百。李树面露难色，莫说他李字营，就说马督军麾下十万众，亦是军马寥寥。谢治郁郁不乐，三千军固然个个以一当十，然则若与敌骑兵交锋，不过是为人枪靶，几无胜算。
“兴州一十二郡，北邻燕地，倒有些马场，只不过督军暂不做打算。”李树惜道。
“只得再做计较！”谢治回道。
三千军既已成军，军马倒不急于一时，却有一事，正当其时！
“你去趟寿阳……”军帐内，谢治同刘仓耳语道。刘仓随即领命，单人一骑出萍州城而去。
刘仓刚出帐门，谢治便喊来校尉两名面授机宜，命其一带二三弟兄往南朝都城建安去打探消息，另一路人马则去往越地，特写下书信一封，务必相机当面交于越国太常手中。
三路人马发出，谢治心中稍安，而后日日练兵一如当年广陵城中，常坐卧军中，令诸军士钦叹。
一日，马督军突召各营将校于军前议事。
马骥高坐，诸将于堂下分列两行，谢治紧随李树身后，环顾四下，竟现一员巾帼女将，头戴红巾，腰佩宝剑，英姿飒爽，谢治平生未见。
“诸位将军，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事相商。”马骥手持一封书信，于诸将传阅。
“兖州郑启此前已多次与我商讨结盟，前日复又来函，欲同我部及肃州蒋冠、凉州韩锐等各路义军会盟，做大义军，以推翻元帝暴政。”马骥道。
“不就是他郑启想做这个盟主嘛。”督军马骥之子马辉不屑道。
众将纷纷附和道：“会他个鸟盟！”随即哄笑一堂。
“督军，卑下窃以为当会此盟！”军师谭谊作揖道。
“哦？请先生赐教！”马骥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会盟于我有三大益处。其一、一旦结成盟好，则我军即无卧榻之忧，可全力北进，扩大地盘。其二、于朝廷而言，郑启当这盟主，朝廷必将重兵围剿，那我军便有可乘之机。其三、于各路义军而言，郑启当这盟主，必惹各头领猜忌，我军则可暗自继续力量，以免木秀于林之患。”谭谊徐徐道，众将豁然开朗，皆称军师神算。
“然则亦有一弊。” 只听马骥义兄楚毅冷冷道，“我军将奉盟主令，丧失机动之权。”
“利大于弊，这买卖上算！”李树笑道。马骥闻言便与谭谊相视一笑。
楚毅看了眼李树，又道：“我萍州地处东南，离那兖州千里之遥，若要奉令，我军劳师以远，得不偿失。再则，朝廷本就用兵兖州最甚，与我萍州却是风平浪静，我军自守一州之地，岂不逍遥自在。若结盟，难道我还去救他兖州不成？”
萍州楚氏乃是高门，早年便于马家结识，为抗朝廷盘剥，二人这才联手起义，马骥领军，而楚毅则供给粮草，故而楚家于军中地位超然。楚毅言毕，楚家二子即领所部将校附议。
堂下李树悄声说于谢治，谢治方才得知，非督军不愿进取，只因楚家掣肘罢了。
众人一时无语，督军马骥则愁眉不展。谢治自知不可再等，遂出列道：“兵法云：’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会盟有如先生所言三利，若楚公所言一弊，末将倒认为，诸多理由可以推辞，不必理会。”
李树立刻附声道：“对啊，有得赚咱就上，赔本的买卖自然不做。”众将亦连连称是。
“好，既如此，本督军就此决议，明日将赴盟约，家中之事还有劳军师和楚兄照看。”马骥大悦道。
楚毅无奈，只得命其次子随行左右，护督军周全，便出门而去，与谢治擦肩，对视无言。谢治全然无惧，区区楚毅比之刘韫、陈宫，真是小巫见大巫矣。
议事毕，众将散去，谢治同李树刚行至督军府门，身后便有小卒喊：“二位将军留步，督军有请。”二人遂又折返，至后堂内，谢治见军师谭谊，少帅马辉及女将皆已在内。
“督军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李树抱拳道。
“前次见贤弟带一少年来，当日军务繁忙，未曾细谈，今日堂上见贤弟麾下举止谈吐，非寻常可比，故特请来再续。”马骥起身上前，拉二位近前坐下，对谢治道：“孙兄弟！前日听小女言李字营中有号‘三千军’威武雄壮，不知出自何人手笔。如今看来，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督军谬赞！”谢治起身抱拳道，只见那巾帼女子正颔首带笑看向谢治。
“如今本督正是用人之际，得孙兄弟此等人才，真乃如虎添翼。”马骥大笑道，“且今日议事有功，本督向来赏罚分明。特命孙谢之‘三千军’自成一营，与李树将军同为一部主将。”
“多谢督军提携，末将必不辱命！”谢治并不推辞。
“哈哈，恭喜孙老弟！”李树大笑，豁达之姿令在场众人钦佩。
“父帅，女儿可是慧眼识人，该如何赏我？”原来，这女子竟是马骥之女，倒令谢治一惊。
“当赏，莹儿想要什么？”马骥笑道，对爱女颇为宠溺。
“那赏我率部同孙将军一处操练，也好长些本事。”马莹儿说道。
“胡闹!”马骥即刻制止道。随后又转向孙、李二将道：“还有一桩紧要之事，请军师与诸位细说！”
马骥说罢便狠狠向爱女使了眼色，马莹儿随即便又坐下，心中挹郁不已。
“元帝胡硕得位不正、横征暴敛、丧权辱国，气数不久矣。如今群雄并起，皆盼一日长安称王。督军虽无称雄之心，却不可为人鱼肉。前日据报凉州韩锐一部于兴州方向调动频繁。因此，为配合此次会盟，亦为长远计，督军意先于韩锐夺取兴州，如此我军才有前出之机。”
谭谊话音刚落，李树便接道：“末将愿率军拿下兴州，为督军献礼。”
“如此甚好。”谭谊再道：“然此战当速战速决，以免韩锐有所图谋，且楚公……”
“唉，我与楚兄相识多年，知其深明大义，军师无需多虑！”马骥道，“那此战便由李将军挂帅，马辉、孙谢为副将，即刻整军出发！”三人随即抱拳领命将出，便听得马莹儿亦求一同出兵。李树与马辉笑而不语，回到营中，李树方与谢治道，大小姐与楚公长子已定有婚约，只是小姐不愿。
整军一日，马骥亲往城门相送，三千军担当前锋，军容赫赫，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兴州之战于谢治而言，自是手到擒来，谁能想，却又是一场反戈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