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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谢治入越 珠联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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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治遂遣人上了拜帖,越王虽大喜过望,然欲报此前战败之仇,遂仅使一扁舟于江岸接上谢治,以为羞辱之意。

    烟波江上恍若隔世,谢治身着一袭素色锦衣、肩披银缎壳,紫缨束发,手握折扇一柄,全然一副建安街头贵公子模样,带一身文气,惹无数回眸。谁能想,公子时年方才二十有二,已然身经百战,九死一生;谁曾想,公子昔年锦衣玉食,本该一生无忧,如今却是家破人亡;谁敢想,公子风度翩翩,满腹才华,当是以文治国之才,却戎马疆场,与麾下酒肉淋漓。

    恍惚间,船已靠岸。越人使一侍女于岸边迎候,谢治早有所料,欲成大事,他又怎会在意此等末节。细瞧之下,这侍女秀外慧中,容貌清丽,似有贵气。

    “请问,此处是何地?”谢治持扇作揖问侍女道。

    侍女“噗呲”一笑,怔了许久才道:“濯缨屿,我王行在。”

    啊!这便是濯缨屿!谢治立时想起当年议和之事,他虽未亲自前来,但听刘芝描述,他还曾为此作诗一首!

    谢治立刻便明白了越王之意,心下有些忐忑,愣了半刻。

    “还不快来,大王已在殿内等候公子多时了。”侍女笑道。谢治回神过来,莞尔一笑。久闻越地多美人,果然连一侍女都有如此脱俗之貌,可见传言不虚。然此行势必波折,谢治抖擞精神,紧随而上。

    歧路半道,谢治便闻隐隐鼓乐之声,自语道:“乐声略带忧郁!”

    侍女笑道:“公子果然通晓音律,您且细听,可能听到唱的是何曲目?”

    谢治驻足,洗耳聆听,“湛湛濯缨屿,荒丘伴野茔。斜阳归峻岭,暮夜降哀茕……”

    “惭愧,惭愧,本是我信口胡诌,不想竟传至贵地。”谢治一时慌乱,顿时觉脸颊滚烫。

    “公子过谦!公子才情,小女敬佩!或许一会儿大王还要公子再作一首才好。公子请!”侍女娇笑道。

    谢治苦笑,细想之下倒也不无可能,越王当尽地主之便讨得颜面,也是情理中事。

    不觉二人便已来到大殿门口,侍女退下,请谢治自行前去,回眸一笑道:“公子宽心!”。谢治不及细想,抬眼只见殿门低矮,尚不及建安城内自家厅堂,踏过高槛,文武官员于两旁长跪,各自门前设一食几,酒肉瓜果俱全,众人则正瞩目于他。

    “广陵君谢治拜上!”谢治近前,于阶下作揖报。

    越王抬手,鼓乐退,并未理会将军封号,哂笑道:“将军可知适才所奏?”

    “乃治信口胡诌之词,见笑!”谢治已然有所准备。

    “哦?胡诌之词?久闻将军乃建安才子,不若当下便以此濯缨屿再作诗一首如何?”越王继而道。

    “父王,莫要太过为难他!”王座屏风之后,有女子细声传出。越王稍作停顿又道:“自然,孤也无需将军效法曹子建七步成诗,将军是客,十步亦可!”言罢哈哈大笑,众臣皆大笑之。屏后女子替谢治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蒙大王抬爱,那治便勉力一试。”果然不出所料!谢治立刻便蹙眉思索起来,第一步已然踏出:“烟波江上屿,款款落人心。”座下皆颔首带笑。

    “踏浪寻知己,神阁下梵音。”谢治再踏一步道。多亏了那侍女提醒,他才可生急智,可想当年曹子建才高八斗所言不虚。不想谢治两联已毕,却一时头脑空空,忽而脑海又呈现那侍女音容,便又吟道:“姝娥妆玉靥,越地起高林。”座下已哄然,啧啧称奇。

    越王则听得屏后又是“噗呲”一笑,心下亦喜亦气,便向谢治故意施压道:“将军已行六步,且看将军这最后一句是否七步而成!”

    然则尾联已在谢治胸间,若真七步而出,岂不是对先贤不敬,亦有向越王挑衅之嫌。谢治故作垂首蹙额之态,苦思冥想,脚下亦在计步:七步、八步、九步。

    “九步矣,将军若不能十步成诗,亦无妨,且先下去用些水酒,改日再谈。”越王哈哈笑道。

    十步!谢治抬头,向上微微一笑:“本是神仙地,何当酒宴宾。”

    “好!”屏后惊呼!

    “妙啊!”众臣惊叹!

    “果然不愧是当世曹子建,请上座!来啊,上酒!”越王大喜道。不料那侍女竟从屏后现身,端起越王御酒就奔谢治席座而去!

    “公子好诗!”侍女娇声笑道。

    “还多谢姑娘提点,否则治当出丑矣。”谢治长跪作揖道。

    “请问将军可有婚否?”越王问道。

    “不曾。”谢治答。

    “好。孤有一女,正是及笄之年,意属将军。孤愿将小女下嫁将军,结两家秦晋之好,未知将军意下如何?”越王再问。话音刚落,只见群臣皆笑看向谢治一旁的侍女。此女正是越王独女,号凤阳郡主,单名一个“玉”字,越人皆称其为“玉公主”,乃越王掌上明珠,能文能武,聪慧过人,若非女儿之身,必为越国储位。

    谢治千万计算,倒是漏此一条,遂忙起身慷慨道:“大王当知,启德老儿灭我全族,大仇未报,实不敢谈儿女之事,望大王见谅!”

    听得谢治此言,玉公主不慎滑落酒壶。越王暗自可气,复又言道:“大丈夫自当成家而立业。若要报仇,他日你我翁婿,孤定举我越地全力,还怕将军不能如愿?”

    谢治伫立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玉公主则收拾酒具,默默退了下去。

    “也罢,将军此行多有劳累,不妨在这岛上多住几日,余下诸事以后再谈。都退下吧!”越王一挥手,便已隐入后殿,众臣叩首徐徐退去。谢治有些懊悔,然为时已晚,只得由宦人引出,入客房歇息。

    烟波江上屿,点点惹人愁!谢治独自立于江岸,未免沮丧。

    “公子在发愁?”玉公主从后而来,“给!这岛上的果子,甜。可助公子解忧。”

    在这岛上,唯一能让谢治心绪稍作疏解的也唯有眼前这位“侍女”了。

    “多谢姑娘!”谢治笑着接过,浅尝一口道:“果然甘之如饴,我从未吃过,是何物?”

    “解忧果呗。”玉公主大笑道。

    江风拂面,夕阳点金,谢治观眼前女子宛若跳脱之玉珠,云中之仙子,令人爱慕。

    “公子为何不肯娶我们玉公主啊?是怕她生得丑吗?”玉公主笑道。

    “岂敢!大仇未报,不敢言爱。前途未卜,不忍牵累。”谢治黯然道。

    玉公主默然,片刻又问:“若公主肯,公子又作何想?”

    “凤阳郡主乃金枝玉叶,天下男儿皆倾慕之。谢某如今身无所依,实在不敢作非分之想。”谢治望江而叹道。

    “大王派我来伺候公子,明日我便带公子去后山赏景,那里多奇石,公子或可把玩一二。”玉公主说完便要走,忽又回头,娇声问道:“‘姝娥妆玉靥’可说的是我?”

    谢治瞬时局促难安,痴痴地望着,不知该如何作答。江水岸上,惟余公主笑语绵长。想来也怪,自己冲锋陷阵亦镇定自若,为何见此女不过两面,却连连露怯,谢治不禁暗笑。

    翌日,风轻云淡,窗外嘤嘤鸟语喜人。玉公主如约而至。

    “公子,还请移步,我当尽地主之谊!”玉公主笑道。

    “谢某唐突,承蒙姑娘关照,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谢治想了一夜,又一疏漏。

    “叫我玉儿就行!”公主忽然有些娇羞。

    “玉儿,如珠如玉,好听!”谢治也不知怎的,自己竟脱口而出,忙又道:“玉儿恕罪,谢某又唐突了。”

    玉公主脸颊顷刻飞起一片绯红,如施粉黛。

    “玉儿请!”谢治立刻避开目光,正所谓非礼勿视。

    山岛俊俏,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果然一片好风光,谢治却全无兴致,着眼脚下,一时静默。

    “公子不喜欢?”玉公主问道。

    “怎会!我——”谢治正欲解释,忽然醒悟玉儿问的是景而非人,遂转而又道:“不知今日可否见到大王,昨日未谈大事,时不我待!”

    “大王已于昨日离岛,且得有个七、八日后才来!”玉公主道。

    “啊!不好!”谢治惊呼道。

    “有何不妥?”玉公主不解道。

    “临行前,我与部将约定,若七日不成则以烽火为号。我怕他们会贸然行事,岂不徒增误会!”谢治忧心道。

    “这有何难,既如此,小女子愿陪公子回一趟山阳郡,再来不迟!”

    “岛内禁卫岂容我说走便走?”谢治问道。

    “我奉大王喻令,陪伴公子观景。讨一小舟泛江,焉有阻拦之理?”玉儿俏皮一笑,令谢治展颜。此女机智果敢,他平生未见。

    二人遂折返回去,收起行囊,往江边码头去。岛上禁卫岂有不识公主之理,且皆明白公主心意,故而佯做阻拦,三言两语后便放一扁舟任凭二人离去。

    江上风大,谢治解下缎袍为玉公主驱寒挡风。二人凭风并坐,似神仙眷侣。约莫一时三刻,船已靠岸,谢治一跃而上,回头抬手接应公主,尽显风度。

    二人行至距山阳城不足十里处,便有数十流民作绿林劫道。匪首见玉公主仙姿,言语轻薄。谢治冷冷一笑,将玉公主护着身后,百万军中,金盔铁甲他尚且不惧,何况区区乌合之众,遂扬起手中折扇,眨眼之间,三五毛贼已趴在脚下。匪首气急,呼众人一拥而上。

    谢治倒没料到自己未能震慑此等贼人,混战之下恐伤了玉儿,心下正隐隐不安,不想身后玉儿已伤敌七八,匪首见势不妙,遂左右搀扶而散。

    “不想玉儿竟也身手了得。”谢治大喜道。

    “玉公主身手胜我百倍,我这皮毛便是公主亲授!”玉公主拍手笑道。

    “哦?”谢治微微一笑,心中已经了然。

    只因谢治才去不到两日,众皆狐疑。而将军身边有美人相伴,更是不可思议,从戎多年,众将士还未曾见过主帅身边有过女子出现。

    刘芝等速于厅堂集合,窃窃私语。谢治则请玉儿上座,缓缓于众人言:“这位乃是越王独女——凤阳郡主,诸位还不快快行礼!”

    玉儿大惊:“公子弄错了吧,小女子怎会是郡主?”

    谢治率先作揖行礼,然后再道:“玉公主不必再多隐瞒。昨日我见公主以为天人,然公主自称侍女,我便不做多想。大殿席间公主又从王座后出,我便隐隐有所察。今日出岛,禁卫虽例行其事,然言语之间对你并无怠慢,一个侍女怎能有此待遇?方才城外遇匪,玉公主被逼显了身手,若不是公主,难道还是天仙不成?”言毕,哈哈一笑。

    “遇匪?君上可有受伤?”周安惊呼道。

    “啊呀,周将军多虑啦,还不快快向公主行礼!”刘芝笑道。众皆大笑,知周安不通情事,果不所然。

    玉公主已辩无可辩,只得无奈受礼。悄声于谢治道:“公子还恕玉儿欺瞒之罪,并非刻意。”

    谢治微微一笑,示意玉公主安坐,遂又向众人道:“此番突然折返,是由两件事向诸位传达,一则联越已成,待本君于越王详谈之后,再行定夺。二则——”谢治突然一顿,回眸看了眼玉公主。玉公主立刻会意,翩然起身立于谢治身侧,挽其臂膀。

    “本君不日将于凤阳郡主大婚。”众将愕然,少时便哄然一堂,许久,广陵未有喜事矣。

    四下无人时,玉公主似有不安,问谢治道:“将军果真愿娶玉儿?”

    谢治一把将玉公主揽入怀中,柔声道:“我对公主倾慕并非一时之兴,几日相处已见公主品性。如今你我两情相悦,我自然愿意娶你。”

    玉公主闻言,喜极而泣,泪湿广陵君半片衣衫。

    谢治携玉公主于次日返回濯缨屿,陪同将领有周安、刘仓。刘芝则仍坐镇山阳郡,日前建安方向异动频繁,恐有变。

    玉公主则遣使传信越王,言其与谢治二人珠联璧合,请父王玉成。越王大喜,即刻派遣楼船迎回公主与谢治及其从属。次日于王都大殿设宴,文武俱齐,鼓乐绵绵不绝于耳。

    “孤得佳婿,国遇良才,双喜临门!”越王举杯大悦道,“即令太常择吉日准备凤阳郡主大婚。即日起,孤授命谢治为我大越兵马大元帅,封广陵君,食邑三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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