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云涌
二合一
孩子满月之后林红秋并没有急着上班, 她把产假请到过了年。
常伯娘在元旦前回了阳城。
出来两个多月了，常伯娘惦记家里，她回去看看过完年再来。
于少林带上准备好的年货把常伯娘送上火车, 之后又给常载舟打了电话提醒他去接站……
他回来时孩子刚好醒着。林红秋在喂奶，小家伙满月之后长得很快，也比较能吃了, 他很少哭闹，常伯娘不在, 林红秋一个人带他也可以。
不用媳妇吩咐，于少林把孩子换下的尿布拿去洗了，然后再去做饭。
林红秋等孩子睡了, 放回到小床上, 孩子满月就自己睡婴儿床了。他们的卧室够大，放上婴儿床也不挤。
吃过晚饭, 于少林去文化宫了, 好些天没来的周婶过来了。
“小林你家这个孩子养得可真好。”看过孩子之后，周婶忍不住夸赞道，小家伙白白胖胖的, 身上还一股奶香味。
周婶喜欢小孩子, 这些日子还想着让自家儿媳妇再生一个，家里两个孩子太少了。
“孩子都是我干娘给照顾的。”常伯娘很会带孩子，也很有耐心, 源源被照顾得很好。
周婶点点头，“有个长辈你省不少心, ”小林的干娘, 她见过, 很随和的一个人。
“小林你干娘回去了, 你先不能上班了吧？”
“我先不上了，离过年也没几天了，等过了年再上吧。”她身体刚恢复，于少林让她再养养不急着上班，她也想等过了年再说。
“也是你刚出月子还是再养养，上班不着急。”周婶说着停顿了一下，问道：“过完年你干娘还回来吗？”
“回来的，我干娘退休了，没什么事就过来帮我带带孩子。”林红秋回道。
周婶哦了一声，她也不绕弯直说道：“我寻思你要上班孩子没人带，我给你介绍个大嫂，她人干净利索带过好几个孩子了，挺有经验的。”
“谢谢你周婶，我暂时不用，有我干娘先帮我带着，等我用的时候再找你。”林红秋没直接拒绝。
“没事儿我就是一问，你要忙不开就跟婶子说，婶子给你搭把手，你这没婆婆帮衬是够难的。”现在一个孩子可以将就带，以后再生了怎么办呢？没人搭把手可有小林忙的。
“好的周婶，我要忙不开就跟你说。”周婶这人挺热情的，她怀孕时没少帮忙。
周婶又道：“你这难也就眼前的，等孩子大了可以送幼稚班就轻松了。”
林红秋点点头，她们厂就有个幼稚班，等她儿子大些可以送去。
“婶子，我一个多月没上班了，咱们厂里有什么事吗？”
“有啊，就是咱们厂里新来了个车间主任，还有位副厂长，都是这几天调来的。”
原来的曹主任因为作风问题被拘，送去劳改了，工作自然也没了。之前车间由副主任代管来着。
林红秋很好奇道：“新来的领导都是年轻的？”
“不算年轻，厂长有三十多岁了，从省城药厂调来的，姓何，管理的非常严格，开始好些人没摸清他的秉性，上工偷奸耍滑的都被他扣工资了，车间主任姓张，有四十多岁，也是个厉害的。”
“管理的严格是好事，原来的曹主任太散漫了。”把厂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周婶点点头，她也觉得这新领导换的好，不然厂子被搞完了还上什么班。
跟林红秋说了会话，周婶就回去了。
过完元旦，林红英的婚期定了，正月十八，还有一个多月。
林家嫁女，免不了要忙的。不过林红英什么都会，她自己利用周末休息就把结婚用的被子窗帘什么的给做上了。
有个能干的闺女，当妈的事事省心很让人羡慕。
闺女出嫁，要给准备嫁妆，陈桂花这回可没吝啬，很痛快的掏了钱。
跟林红秋一样，林家给林红英准备的也是一台缝纫机，不能侄女有反而闺女没有。
缝纫机，不说票难弄，钱也要不少，苏慧云赵明芳什么都没说。林红英可没少给她们干过活，她们不给林红英出嫁妆，还不想让公婆出，这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再说林家从林红军搬出去就算分家了，公婆做什么决定她们当儿媳妇的都管不着。
林家的事林红秋还是听红月说的。
放寒假红月在家呆不住，隔几天就过来一趟。
林红秋就抽时间给她辅导一下功课，每次过来她都要说家里的事情。
红月跟林红秋亲近，什么事都说：“我妈还说给五姐一百块压箱钱。”
“你爸妈给多少都是你五姐应得的。”
“我知道，我五姐从小就给家里干活。”红月也不是小孩子了，已经懂很多事了。
“大人的事咱不掺和。”林红秋不希望红月掺和家里的事。
红英出嫁，她二叔二婶给的嫁妆比三姐多，这事三姐闹不闹林红秋不知道，心里肯定会有疙瘩，都是闺女，一碗水端不平肯定不行。
至于两个嫂子明着是不会说什么，那是因为她们亏欠红英的。
可家里还一个红月呢，以后她结婚嫁妆给多少？是跟红英看齐还是跟三姐一样？怎么做这水都端不平。
所以她才劝红月别掺和，到她嫁人少说也要五六年呢。
红月又不蠢，当然不会掺和这些事，家里她爸妈做主，她才不管呢。而且三姐上次回来听说五姐有缝纫机当嫁妆，好像也没生气。
～
腊月二十六这天，于峰突然过来，来接林红秋母子回于家，老爷子想见孩子。
孩子出生已经近两个月了，老爷子还没见过呢。天太冷孩子小不能折腾，于峰特意开车来的。
林红秋给孩子包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吹一点风，到于家也没多长时间。
只不过老爷子在外间的炕上抱着孩子逗了一小会儿，就被扶回屋歇着去了。
他脸色不是太好，腰背佝偻的厉害，人看着也没多大精神。
林红秋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她没傻的当场说出来。
而一旁的于大伯娘似乎看出了她心里的担忧，拍了拍她手，轻声说道：“老爷子已经很长时间不爱说话了，昨天却突然说要见源源，你大伯怕有个万一就让于峰把你们娘俩接来了。”
林红秋点点头，从去年病过一场之后，老爷子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他过年也八十了，有些事是得以防万一。
林红秋跟孩子在于家吃过午饭，于峰又把她们母子给送了回来。
晚上于少林回来时，林红秋还跟说了。
于少林点点头，说家里人都准备着，医生说老爷子已经灯尽油枯，没多少日子可熬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会这么快。
就在林红秋跟孩子去过于家的两天后的夜里，老爷子走了。
走的悄无声息。
于峰一直在床前守着的，结果那天晚上他就打个盹的功夫老爷子就去了……
于家有丧事，不过因为大年了，很多人都没通知，连于父都没来得及赶回来，第二天也就腊月二十九老爷子就入土葬了……
这个年于家人过得十分压抑。
于少林也沉默了两天，老爷子走得太快了，虽然早在预料之中，还是有些太突然，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他沉默了两天就恢复了正常。家里有小孩子，他想沉默也安静不了，再听话的孩子醒了也会哭几声，家里压抑的气氛就被孩子的哭闹声给冲淡了……
年初二，林红秋身上有孝没有回林家，叫人捎了些东西回去。
老爷子头七之后，常伯娘就过来了。
初八产假结束，林红秋也要上班了。
重新回到工作岗位，财务室还是之前的几位同志，看似没什么变化，但又有些不同。
不同的是葛莲香怀孕了，不过才三个月，离休产假还早。
而厂里人事也有些变动，车间来了位张主任，厂办多了位何副厂长，厂里管理严格了。
上下班不准迟到，迟到扣工资，取消奖金，临时请假必须按章程办，甚至还规定了女同志休产假的具体时间，超出的不提前申请的都算旷工…一条条的落到纸上，整整十八条。
开完职工大会回到办公室，林红秋就发起呆来。
她产假超了二十天，但她有提前审请过，应该没事。
这位何厂长年纪不大还挺厉害，刚上任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整改，新规矩一条接一条的颁出来，刚才开会时，很多职工都被他给惊住了。
有些越俎代庖，一个副厂长就这么高调，不知这位何厂长什么背景。
对面的葛莲香见她开完会回来就发呆，以为她在担心产假多休的事，就轻声安慰她。
“小秋你别瞎想，新规矩针对的不是你一个人，没听是从即日起开始执行吗？你已经休完产假不作数的。”
“我没瞎想，算旷工就算旷工，反正产假我已经休完了，可是你到时怎么办啊？”葛莲香八月份也要休产假的。
“我到时候再说，不行我就请病假，又没说不让请。”葛莲香不在意的说道。她公公也是副厂长，可没有这位何厂长这么严苛。
林红秋点点头，就怕到时候病假也不好请可就麻烦了。
唉～宝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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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厂长的三把火确实不是冲某个人来的，而是冲厂里所有人。
药厂这两年管理的不到位，大事没出，可小事不断，上级领导有意加大药厂的管理力度，所以开年第一件事就是整改。
整改的效果非常明显，新来的何厂长雷厉风行，几天下来厂里精神面貌就焕然一新。
不过这些跟林红秋没多大关系。
每天中午她回家给孩子喂一次奶，从来不会迟到早退。
她很庆幸有伯娘帮她带孩子，不然就现在厂里管的这么严格，想请长假是不用想了，根本不会批准。
有变动的不止林红秋他们药厂。
机械厂也换了新厂长，不过人家手段就比较温和，新规也出了，但是人家是查缺补漏，循序渐进，不像药厂简直一刀切，也是因为曹主任的事带出来的泥巴太多，不整改不行了。
这次，平城的国营单位基本都换了领导，连钢厂都多了位副厂长。于大伯已经到了退休年龄，他退休报告打上去，但是上面没批。
于少林说于大伯还会继续干下去，暂时不会退。让林红秋注意一下，在厂里别顶风干，被人逮到把柄，会被树立成典型的，而且这次整改力度很大，明显是暴风雨要来的节奏。
正月十八林红英结婚。
因为亲朋比较少，肖卫国只在家安排了两桌，并没有去为民饭店。
林红秋提前一天去给红英添妆，送的是在百货大楼买的双人毛毯，红英见了非常喜欢。
“谢谢四姐。”
“不用谢，好好过日子，四姐祝你幸福。”
“嗯。”
一旁的苏慧云撇了下嘴，不就一条毯子有什么好显摆的，她跟林红军也没少给，怎么不见红英笑得这么开心？
不过好像还真是不一样，人家于小五可是大媒人，她们当哥嫂的又没做什么当然得靠边站。
从来没有想到过红英会找到这么好的对象，苏慧云心里有那么点儿酸。
余光瞥到她脸上的表情，林红秋没搭理她，退到一边，等其他人添妆之后她跟就从林家出来了，没有多呆，她是请假过来的，下午还得上班呢。
坐公交车晃悠回到家里，都快中午了。
“小秋你这么快回来啦？”见她回来这么早，常伯娘就问了一句，她还以为的中午能回来呢。
林红秋一边脱大衣，一边回道：“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伯娘源源醒没？”
“醒了一次，喝了几口奶粉又睡了。”小家伙不爱喝奶粉，只有小肚子饿得没办法才会喝上几口。
还是个挑嘴的小家伙。
她们正说着话呢，孩子就醒了，林红秋赶紧抱起喂奶。出生两个多月了，孩子胖了不少，醒来也能玩一小会儿了。
等他吃饱，林红秋抱着他拍了拍又放回小床上，吃了饭就去上班了……
红英跟肖卫国的新房在市中心，也就是为民饭店附近。
是个小四合院，不算多宽敞胜在是独门独院，肖卫国转业回来自己买的。
当天酒席就摆在新房里，一共就两桌客人，还都是非常熟悉的朋友。
肖卫国没多少朋友，亲人也只有一个弟弟，几年前就结婚了，住的是他们父母留下的房子，他弟弟现在是四口。
林红秋见过之后，觉得肖卫国弟弟一家还行，肖卫国弟妹不是那种话多的，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
这样好，红英婚后的日子不会有太多摞烂事。
于少林是他们二人的证婚人，少不了被敬酒的。
林红秋早知道他是很能喝酒的，不担心他喝醉，而且他很自觉，回家就去洗澡换衣服，不弄干净身上的酒味他不会抱孩子，更不会到床上。
洗过澡于少林才抱过孩子，小家伙这会儿醒着呢，于少林一抱他就乐了。
“媳妇你去吃饭吧。”
婚宴上林红秋没吃多少东西。
“好，我先去吃饭，你抱他一会儿就放下，抱多了他会粘人。”小孩子都喜欢被大人抱着，偏偏于少林还抱起来就不放下，把孩子给惯的都粘人了。
“嗯知道了。”于少林正握着孩子的小手逗着，小家伙已经能跟他互动了。
每天他都抱他一会儿，交流一下父子感情，孩子都习惯让他抱了。不管外面如何风汹云涌，他们的小家里还是温馨幸福的。
三月春风虽暖，却仍然带着寒意。
于少林这天晚上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了，比平时整整晚了两个小时。
林红秋跟孩子已经睡了。
于少林一开门她就醒了：“你怎么才回来？”林红秋睡眼惺忪的嘟囔了一句。
“有点儿事情耽误了，”于少林洗涑之后上了床，“红星报名参军了。”
林红秋还在想什么事耽误了这么晚，一听红星参军了，她立马清醒了：“什么时候的事，没听红星说过啊？”
“他自己偷偷报的名，结果被肖卫国知道了，这事儿也不能瞒着二叔，今晚我俩下班就一块过去了，红星体检已经过了，不出意外他是走定了。”于少林也没想到，红星一声不响的就去报名当兵了。
“二叔应该不会反对的。”她二叔喜欢当兵的，以前还遗憾过自己年轻时没去当兵呢。
“二叔是没反对，还挺赞成的，就是二婶有些舍不得，她也没说什么，我跟肖卫国在二叔家说了会儿话，红星他瞒着咱们也是怕去不上，就没好意思说。”
“红星是个有主意的，”林红秋叹了一声，“去当兵也好，是个出路，他高中快毕业了，大学肯定考不上，毕业只能进工厂，倒不如去部队搏一搏。”
于少林也这么觉得，当初他也想当兵来着，不过没去上。
“少明也报名了，不知道能不能走上，他体检也过了。”
“他们是早商量好的？”
“肯定是，他们都不小了是该为自己以后打算了。”于少林很支持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
“咱们儿子将来要去当兵我可舍不得。”由人思己，林红秋一想到儿子将来要去部队长时间见不到，她就舍不得。
于少林轻声笑了笑：“他才多大你就想那么远了，等他能当兵，只要他想去咱们就不拦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能阻拦。”也不是能阻拦得了的。
林红秋也就一说：“好不我拦着他大了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快睡吧，累了一天了。”
于少林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这两天事情有点多，他确实累了些，抱着媳妇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红星四月份当兵走了。
送走儿子那天，陈桂花还哭了一场。
林红星走后一个月高考就取消了。
红月颓废了好几天，不能高考了，没大学可以上了，她不知道她拼命学习还有什么用。
小姑娘一时间有些迷茫，没了努力的目标，整个人都萎靡了。
林红秋叹了一声：“红月你还小，不要想得太远，眼下还是要好好学习。”
红月却摇摇头：“可是学习还有什么用呢？我都不能上大学了。”
“现在不能上不代表永远不能上，再说上大学又不是唯一的出路，你总要工作吧？”林红秋不希望她自暴自弃，耐心的劝着。
“可是学校已经停课了。”
“只是一时听课又不会永远停课，红月你听四姐的，你还有机会的。”红月还不到十五呢，就是等十年又如何。
红月点点头，四姐说有机会，应该不是乱说的，可学校停课了不上学，她不想出门。
外面有些乱，林红秋让她在这边住几天，先别回去了。
红月就留下了。她喜欢在四姐家住，这边安静。她每天跟常伯娘带着源源玩，偶尔也会到街上瞅一眼，看见有闹事的她就悄悄避开。
七月，苏家苏二叔被带走了，具体去哪不知道。
苏慧云再也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昂，整个人都沉寂下来。
而没多久苏慧云父母也被停了职，送去了西北…同一批的还有不少人。
经过几个月的混乱，在几方势力的联合镇压下，平城恢复了正常。
九月学校复课，红月参加迟来的中考，顺利的升入了平城一中……
时光很快，转眼源源周岁了，已经断了母乳，而且他扶着东西可以走路了。
常载舟要结婚了。高考取消大学停课，他对象不能再上学，他们的婚事自然就提上了日程。
常伯娘要回去了，儿子结婚，当妈的不能不在，好多事情需要她回去张罗。
常伯娘一走，源源就没人带了，周婶介绍的那位大嫂，林红秋去见过，人是很不错，也干净利索。但是孩子不跟她，不知什么原因，她一抱孩子就哭，怎么哄都没用，孩子哭得林红秋实在不忍心，只好给抱回来。
可她要上班，孩子不能带去办公室，没办法就试着把孩子送到厂里的幼稚班让老师带着。
没想到孩子还挺适应的，只前两天哭了几声，今天中午林红秋去看他就变得比较粘人一些，不过没哭了。林红秋着实松了口气，不哭闹就好，不然她真要辞职回家带孩子了。
林红秋这几天过得忙忙叨叨的，都是孩子给闹的。
“你儿子够听话了，我姑娘那会儿嗓子都哭发炎了，就是现在这么大了去幼稚园还经常不想去哭闹呢。”葛莲香修完产假回来人胖了，她又生了个儿子。
听葛莲香这么说，林红秋就道：“我儿子这两天好多了，起码不哭了，我干娘走他蔫吧了好一阵子。”
“带出感情来了，小孩子谁对他好他知道。”
“可不是，给他断奶都没这么闹过。”林红秋无奈的笑了笑。
她儿子断奶断得很容易，对她这个妈可有可无，主要她平时带他带的少，孩子都不找她。
跟葛莲香说了会话就开始干活了，领导随时会查岗，可不敢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