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和离
“莲娘，非和离不可吗？”徐庆坐在一旁沉默了许久，茶杯上的指尖泛青。
“你就这么不愿意同我过下去？”
徐庆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或许他也想不通，一直以来，默在他身后付出的女人，有一天竟会离开他。
杨莲语站起来，拿出了一张纸，垂下眼睫，递到徐庆面前，抬眼看向院子中的一棵梧桐树。
“今日最后一回叫你郎君，莲娘祝愿郎君今后，岁岁康健，愿君争做常青树。”
“莲娘……”
才说两个字，杨莲语就打断了他的话，温柔的笑着：“郎君，这么些年了，将丽娘接回来吧。”
这话一出，徐庆仿佛如梦初醒般明白了什么，她在怨他。
丽娘就是徐庆年轻时喜爱的那个青楼女子。
这么些年，杨莲语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她还以为很难以启齿呢，不然为什么一直没有说。
每每徐庆酒醉，她将徐庆接回家，总是心惊胆战。
总怕徐庆将她休了，娶那蓉娘为妻。
但是现在她不怕了。
徐庆话到嘴边说不出口，现在又能说什么呢。
从前，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总是冷落她，排斥她。
后来，每日炖的粥，回来时屋内亮起的灯，床头的醒酒汤。
日复一日中，他早就爱上了这个内敛、温柔的女子。
但是他却羞于开口了，再也不能像对蓉娘那样对杨莲语开口表达爱意。
他想，或许他们还这样一辈子生活下去。
谁料，杨莲语竟想与他和离。
罢了，一开始便是他伤了她的心。
是他负了她。
徐庆终于明白了，抬手执起笔，展开桌上那张泛黄的宣纸，迟迟没动，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地上晕开一个小黑点。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纸上的四个大字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还记得当初，两人初成婚时。
莲娘站在他面前抱着婚书，羞红着脸，一遍又一遍的念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墨水滴落在纸上，徐庆写上了自己的名。
杨语莲笑着走出徐府大门时，身子都轻快了不少。
珍玉在徐府跟着徐庆，日子过的会更好些，这些年，她一直在学着做一个当家主母，做一个慈爱孩子的母亲。
但是现在，她就是杨莲语。
刘氏斥骂了徐庆好多天，可是她没有说杨莲语的一句不是。
倒是一看见徐庆就骂骂咧咧，吓得徐庆到处躲。
花灯节那天，西京里都挂上了五彩的灯笼。
还有许多人带着各种面具，有些青面獠牙的，小孩子一看见就哭。
用过饭后，徐理枝就带着明月去敲了徐宝玉的门。
屋门被打开，徐宝玉却是一脸憔悴，眼下一片乌青。
徐理枝诧异，“哥哥，你……”
徐宝玉见她看着自己的脸，抬手摸了摸，“怎么了？”
“你的眼下，黑的像锅灰。”
徐宝玉想了想，厨房那口锅下面的锅灰是什么颜色，大概也就知道了自己眼下是什么样的。
徐理枝笑了起来，徐宝玉也被感染，也无奈的笑了起来。
“哥哥，今日是花灯节，陪我去逛逛灯会吧。”
徐宝玉愣了片刻，婉拒道：“哥哥今日要早些歇息，明日要去乌原听学，怕是去不了。”
徐理枝站在门外，看着天上飘来的孔明灯，明黄的灯光被吹的忽明忽暗。
屋内的灯光也熄灭了。
“小姐？”
明月见她不说话，怕她难过。
“走吧，”徐理枝踏下台阶，脸上挫败情绪一扫而空。
明月跟着徐理枝站在春藤园的门口，才明白自家小姐，神色变化如此之快的原因。
“哥哥。”
徐理枝没有进去，就站在篱笆围栏外喊着徐元璟的名字。
“咳、咳。”
徐元璟还没出来，她就先听到了徐元璟的咳嗽声，咳嗽声很小，如果不是这么安静，或许她还听不见。
徐理枝怔了一下，徐元璟在故意压着喉咙，让咳嗽声变轻。
徐元璟披着一件白色貂皮斗篷就出来了，他没有束发，乌黑浓密的头发披在身后，脸上白皙的肌肤，在烛光下似是玉雕成的一般。
徐元璟轻轻勾唇，“枝枝。”
“哥哥，陪我去看花灯吧。”
徐元璟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花灯节，是他病的太久了。
少女穿着朱红斗篷，乌黑的鬓边，只戴着两支芍药簪子，站在院子外，手拢在嘴边，神色愉悦的看着他。
“好。”
徐元璟轻声笑着，喊来的书清为他重新束发。
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放烟花的，杂耍的，卖煎饼的，放孔明灯的。
人多就有些拥挤，徐元璟身子还没怎么恢复。
徐理枝就避开人群，拉着他去了河岸边，让书清去买了两盏河灯。
“哥哥，写上愿望吧。”
她递了一盏灯到徐元璟手上。
看着徐理枝蹲在河边，提笔写着，徐元璟转过身去，愣了一会。
他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或者说，他的愿望根本不能宣之于口。
“哥哥，你怎么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