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来渡我十
过了大半个小时,沈渡辞才出来,发梢还带了些水滴,昏黄的灯光打在脸上,尽显懒慵之意,分外养眼。
宋子词干咳几声,见他走进房间,忙又回到厕所,捡起放在盆子里的内衣,湿漉漉的。
刚才好像还没那么湿的,因为雨水渗透到裙子,还没那么快进到内衣里,难不成是沈渡辞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洒到水,弄得更湿了?
海绵吸水,单是拿着就有点重。想穿上,却闻到一丝奇怪的味道,翻了翻并未发现不对劲。
她捏干点,然后往身上套,扣好。
沈渡辞敲了敲门,清冽的嗓音隔着门板传进来,略显低沉磁性,“雨好像快要停了,我送你出去。”
“好。”她立即打开门,“今天麻烦你了。”
与此同时,房子外面的敲门声响起,沈渡辞走过去开门,一个身形臃肿的妇女站在门外,边嚼着苹果边跟隔壁的人说话,口沫纷飞。
见他出来,就不再闲聊,毕竟正经事重要。
无父无母,又没任何亲戚往来、独居的高中生很是少见,不过这一带多的是穷苦、自力更生的孩子,也不足为怪。
但他这一款,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可怜归可怜,该交的钱还是得交的,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她摊开手。
“房租一千,水电费二百六,一共一千两百六。”
沈渡辞始终没开口说话,拿出钱给妇人,她还颇为认真地舔了一下口水,捻着钞票,一张一张地数了一番,生怕收少。
宋子词没参与进去,人家的事情,管不了那么多。
她站在客厅,位置恰好能看到房间,书桌摆在窗户前,一阵风吹过,带动窗帘,拂掉上面的纸张,掉下地。
妇人还没数完钱,沈渡辞默默地等着。迟疑了下,她决定进房替他捡起来,举手之劳而已。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被子叠成豆腐方块,枕头放于上方。尤其是书桌,一眼过去,书籍整整齐齐的,笔安安分分地呆在笔筒里。
果然是有洁癖的人。她弯腰捡起纸张,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只写了六个字母:wxsszc。
没过多思索,随便从书架上掏出一本书压紧。
一支枯萎了的玫瑰插在洗净的饮料瓶很是夺人耳目,里面还装了些水,应该是为了延迟花凋。
宋子词第一眼就被吸引了过去。
上次班级搞活动,集体凑钱买了一束玫瑰给班主任,别人班都是送康乃馨,她们班想特殊一点。
当然,也是因为水蜜桃玫瑰有祝老师桃李满天下的含义。
碰巧那天她有事去办公室,对好看的东西自然是多看几眼,班主任又是个不拘小节的,便抽了一支出来给她。
而玫瑰也没留在手上多久,一出办公室就被教导主任拉去帮忙干活,于是她将它随手放在楼栏上。
干完活回去,发现不见了,有可能让风吹下去了,往下看,楼下种满学校的绿植,视线受阻,并没有看到。
不知怎么的,宋子词看着这一支玫瑰,想起的就是班级活动的玫瑰。
雨彻底停了,夏季的天气变幻莫测,一时一个样,雨后阵阵清风,吹动刚才抽出来的书,一页一页地翻滚着。
隽秀的字体映入视线。原来这本不是书,是笔记,还是日记?
她想了想,打算合上调转个方向,用不能翻页的那一面对着窗,这样的话风就吹不动了。
手伸到半空便被人抓住,冰冰凉凉的触感,清瘦却有力,肌肤相碰,冷热交替。
心一悸,宋子词猛地抬眼,沈渡辞没看她,看的是还在风中翻页的厚本子,“你怎么进来了?”
脸上辨不出欢喜,没有起伏的语调。
怕他误会她是那种不经主人同意随意翻阅别人的私人物品的人,宋子词忙解释:“我看到有纸掉下来想过来捡起来,并不是有意动你东西的。”
初中的时候,曾有一个洁癖女同桌,不,不是洁癖,是强迫症。
其他同学不小心撞歪她的书,她能舞弄大半天,硬是要摆回原来的模样,老师上课了,还在摆。
宋子词单手撑下巴看着都替她觉得累,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尽量避免碰到对方的东西。
一般来说,有洁癖的,好像都有点强迫症。不知沈渡辞有没有,她还是早点讲清楚事情的原委才行。
沈渡辞松开她,覆上本子,指节一顿,轻轻划过黑色的封面,慢慢地放回原来的位置,连同那张纸夹进去。
“嗯,走吧。”
这是逐客令吗?宋子词应了一声,她素来也不爱麻烦人,去玄关换回自己的拖鞋,见他也要换鞋。
“不用送了,我记得进来的路,反正都停雨了,我自个儿打车回去就行。”
套在她身上的短袖衫偏长,能当衣裙,加上是纯白的,行动小心点,看不出什么,穿出去也无不妥。
沈渡辞已经用纸袋装好那条白裙,听了这话,表情没变化,面容斯文冷淡,递过去,“好。”
门关上的那一刻,也把微乎其微的光挡住了。
那张纸她看到了。
刀片静静地躺在地上,他蹲下,伸手捡,不料却划破指腹,血珠渗出来,一滴砸到刀片上,绽开一朵妖艳的花。
奇怪。
他反而有点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