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一个世界45
楼珏在研究了好几天，又反复修修改改好几遍后终于敲定了他最为满意的一款方案。
他开始安排人订酒店，并且将那天包场，还让杜管家给他找裁缝师做衣服，想到苏映雪之前在国外好像还学过设计于是又让苏映雪去亲自负责现场布置，保证做到万无一失。
苏映雪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但是也没拒绝，因为楼珏说只要布置的让他满意，那就给她放长假，带薪的那种。
于是一场精心布置的盛大的告白现场正慢慢成型。
一天晚上，扶风公司的员工都走完了，顶楼董事长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楼珏正在熬夜办公，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这时突然听到手机上特别关心响了。
楼珏停下手中的工作，拿起一看，发现是桃螭的直播间提醒，于是他熟练的拿出另外一台电脑开机，登录，进去直播间，又熟练了先刷一波礼物。
“青青子衿为主播送上超级火箭x99”
“日常整惊，今天也是膜拜子衿大佬的一天呢。”
“我刚还说榜一大哥怎么没第一时间刷礼物，还以为这个直播开始前仪式没了呢，好嘛，是我想多了。”
“大佬威武，大佬还缺腿部挂件吗？！”
“呵，你们是没见到这位哥最开始的那几场直播刷的礼物，一场就接近百万了。主播姐姐都私下劝了好几次让他别刷这么多，这才少了些，大佬表示这些都是毛毛雨啦。”
“这么豪！！呜呜呜，我羡慕死了，我也好想有这么多钱给主播姐姐刷礼物啊！好想养着小姐姐！呜呜呜呜！！”
“楼上的别哭，主播姐姐其实是个拆二代，其实不需要你养。”
“怪不得主播姐姐从来没有说过要我们送礼物这些话呢，完了，更爱了！”
“……”
桃螭这会儿穿着防风服，调试着直播设备，也没注意评论区里大家的评论。
等调试好设备后，桃螭才一边走一边说，
“今天睡不着，突然想夜爬泰山，爬上山顶估计刚好能看日出，大家熬不住的话可以先睡，到山顶了我会提醒你们的。”
桃螭说完后就开始认真爬山，一路上稀稀拉拉能看到一两个和桃螭一样夜爬的人。
这时评论区里：
“她真的！我哭死！她还让我去睡觉，一会儿叫我！呜呜呜，我老婆果然爱我！”
“妈的，楼上别乱叫行不行，什么你老婆，明明是我的！”
“都别吵吵，我要睡觉了，一会儿等着老婆叫我，嘿嘿嘿，我单身二十年了，这是我应得的。”
“姐姐你看他们，都只会想着让你叫他们起床，不像我，只会熬夜陪着姐姐爬山。”
“咦，楼上的家乡在洞庭湖吧？一股子茶味儿。”
“……”
楼珏看着评论区里乱七八糟的评论直皱眉，倒是对桃螭失眠有些在意，本来想问问怎么失眠了？严不严重？但是一想到桃螭从来不看评论，只好放弃。
于是原本准备处理完面前这些文件的楼珏，拿出白天要处理的文件继续看，陪着桃螭夜爬。
12月份的泰山很冷，而且还起夜雾，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周围的环境，桃螭拿着设备时不时还要擦拭一下镜头上的水雾。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桃螭微弱的呼吸声和同行路人极轻的低语声。
越到后面能遇到的人就越少了，万籁俱寂。
随着时间的推移直播间里的人越来越多，众人都纷纷来到直播间准备一起和主播看日出。
楼珏和众多熬夜的网友一起陪着桃螭爬了一路，终于在凌晨五点多的时候登顶了。
桃螭站在泰山之巅上看着山下翻涌的云海，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她在绝云之间俯瞰人间的时候。
桃螭眼中闪过一丝感慨，休息了一会儿后开始将背上的摄像机支架拿出来架上，周围也有和她一样在等着日出准备拍照的人。
直播镜头一阵天旋地转后，突然出现一张昳丽至极的脸，即使带着厚重的保暖帽也丝毫不能掩盖她的美貌。
因为爬太久的山，双颊浮现红晕，明明还没日出，可是众人却已经看见了朝霞。
评论区里瞬间炸开：
“救命！救命！！神颜暴击！！啊啊啊！！我死了！就现在！”
“妈妈妈妈妈！！时隔203天6小时53分钟07秒主播姐姐又露脸啦！！啊啊啊！！”
“截屏啊！截屏啊！啊啊啊！！”
“姐姐姐姐！！看看我看看我！我是你的狗！！”
“……”
评论区里群魔乱舞伴随着各种礼物纷飞。
桃螭虽然开直播，但是几乎不怎么看评论，这会儿因为调试镜头，但是零零碎碎看了几条评论。被网友们耍宝似的评论搞的忍俊不禁，不由笑出了声。
评论区里愣了一下，随后评论直接刷屏！！
“有生之年能看到主播姐姐笑！守了大半夜值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让褒姒一笑了！”
“主播你出道吧！求你了！我是你的脑残粉！”
“……”
桃螭将设备搬到一处绝佳的位置放好，随后便随意找了一处石头坐下，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半个小时日出，陪我一起看吧。”
半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评论区里大家都极快的刷着评论，聊什么的都有，不过看着主播平静的坐在石头上，眺望远方，美的像一副画，不知不觉中众人也跟着平静下来，内心宁静。
就在大家讨论之际，东方天际出现了红色，只见火红的太阳露出来了，慢慢地从云雾中升起，跃出山峦。刹那间，万道霞光淋浴大地，漫天的霞光如同是倾盆而下的光雨。好像天空也被燃烧起来，白云在山间飘荡，远处群山的山峰在云间时隐时现，无数沐浴在朝晖中的山石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一像热闹的评论区出现了断暂的真空，没有人评论，大家都震惊与世界的奇观，怪不得总有人沉迷去世界各处看日出，他们在直播中观看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惊，也不知道现场观看又有多震撼。
日出短暂而又美好，就像美好的事物只出现在一瞬间。
短短的几分钟过后太阳就悬挂于高空之中，而桃螭直播间里的打赏已经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日出结束，桃螭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成，她将直播设备收好，与大家告别，在众人纷纷不舍中关掉了直播。
楼珏虽然也震惊于泰山日出时的美景，但是他更在意，在一旁静静看着太阳升起时桃螭的神情，她黑鸦般的睫羽低垂着，白皙到透明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在出神，不经意间流露出远离尘嚣的疏离和淡漠。
这样的桃螭让楼珏心惊，他尽力压制住心底的不安，但还是忍不住打电话去催促苏映雪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早晨六点多钟被吵醒的苏映雪听到楼珏的询问一脸问号，随后实在忍不住了，大骂楼珏是不是有病！这会儿才六点多！生产队的驴都还没醒呢，催什么催！说完就挂断电话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神经病后继续睡觉。
楼珏也不在意苏映雪的态度，他只是想找点事做让自己能安心。他看着已经黑掉的直播间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等到了上班时间，苏映雪记忆回笼，想着清晨顶头上司的电话和自己的态度，有点尴尬，随后赶紧赶到布置现场监工，发现一切都没什么问题，都在顺利进行中，松了一口气后准备去公司给楼珏汇报。
结果被告知楼珏一大早就出国出差了，听说是m国那边的项目谈判出了问题，需要楼珏亲自去解决，临走时还吩咐让苏映雪一定别忘了他安排的事。苏映雪一阵无语，走了还不忘剥削人，真服了。
本来楼珏想尽快处理好国外的事情好抓紧时间赶回来，结果这一处理就直接出了半个月的差，等他好不容易忙完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时，已经是12月23号了。
楼珏连忙推了之后的工作，让苏映雪带着他去看他要用的告白现场，发现一切准备就绪，自己当天要用的衣服也准备好了。
楼珏看着这些有些手心出汗，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但是他心里还没准备好，不然，不然圣诞节在告白吧，反正也就差一天。
楼珏拉着楼鱼鱼商量着，楼鱼鱼虽然无语，但是也安慰自家哥哥，
“也行，平安夜和圣诞节其实也没差，正好你刚回来，倒一下时差也行，你把这几天都空出来，明天我带你去做造型，保证让你以最完美的样子出现在陶池姐姐面前！说不定陶池姐姐看你这么帅的份上，直接答应你了说不定呢。”
楼珏瞪了拿他开玩笑的楼鱼鱼，不过也没拒绝，正好明天可以将一切都布置好，他也能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于是平安夜晚上，楼珏紧张的给桃螭发消息，他删删减减最后将消息发出，
“平安夜快乐。”
“明天有时间吗？鱼鱼回国了，她一直想见你，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我订了餐厅，下午5点可以吗？”
楼珏的心跳的很快，他一直盯着屏幕，等着桃螭的回应，紧张的手心都有些濡湿。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楼珏感觉都过了一个世纪了，可是其实也就距离他发出消息的时间也才半个小时。
楼珏从最初的紧张羞涩，到现在的失落难过，也就经历了半个小时。
他靠在沙发上，每过两三分钟就查看一次手机，他将提示音调试到最大，生怕错过了桃螭的消息。
突然手机响起，楼珏一个激灵，立马拿起手机查看，一脸紧张激动，结果一解锁看到是楼鱼鱼的消息，不高兴的抿唇继续瘫倒在沙发上。
他点开楼鱼鱼的聊天界面，
楼鱼鱼：怎么样！怎么样！陶池姐姐回你了吗？！说话呀！急死个人了！
楼珏：没有。
楼鱼鱼：阿这…哎呀，别灰心嘛，你看这会儿都快十点了，说不定陶池姐姐睡的早，这会儿已经睡着了也不一定，对吧？等明天你再看看陶池姐姐回你了没有。我就先不打扰你了哈。
楼鱼鱼发完消息后，就识趣的不在骚扰他哥了。
楼珏看了楼鱼鱼的分析觉得也有可能，桃螭说不定是没看到才没回的，他心里好受了一些，于是起身回房间准备睡觉。
他总不能顶着一副黑眼圈去赴约吧，还是要早睡。说不定明天一早就能收到桃螭的消息了呢。
楼珏自我安慰随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只是将手机放在自己耳旁，方便自己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可是实际上楼珏一晚上没睡着，闭着眼在脑中模拟着明天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可能，而自己应该怎样应对。
就这样闭眼想了一晚上，楼珏听着闹钟响起，楼珏这才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枕头上的手机，心里没底，但却又无比期待。
他拿着手机去洗漱，洗漱好之后来到衣帽间看着自己准备好的衣服，随后拿出来换上。
等穿戴整齐后他设置的特别关心铃声想起，楼珏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色，他连忙拿过手机一看，正是桃螭的电话打了过来！
楼珏又紧张又兴奋，他有些慌乱的手足无措，等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满脸期待的接通电话。
“喂，是楼珏吗？”
可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陶云的声音，楼珏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回答道，
“我是。陶叔叔，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陶云疲惫而又苍老的声音，
“那就好，你明天有空吗？”
楼珏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不敢去想，冷静的说自己有空。
这时陶云的声音带着哽咽，
“既然有空，那明天就来参加一下池池的葬礼吧。”
楼珏听到葬礼两个字时耳朵直接耳鸣，他原本跳的极快的心脏直接从空中摔了下去，碎成了渣。他好像不能呼吸了，一向高大沉稳的身躯支撑不住了，一阵天旋地转后跌倒在地，他死死捂住胸口，胸口发疼的让他喘不过气，他想问问陶云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在和他开玩笑，但是他的喉咙发紧堵的他根本说不出话，堵的生疼。
他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陶……陶叔叔，这……这不是真的，对吗……”
他多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但是电话那头的陶云忍不住直接哭出了声，他悲痛欲绝，
“我也好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我的女儿没死！她还好好的活着啊！！”
楼珏怔怔的听着陶云的哭声，他觉得他的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悲痛从伤口流出来，他也想哭，眼睛酸涩的厉害，胀痛的厉害。
等陶云哭一会儿，他才意识到他还在给楼珏打电话，于是他强撑着整理好心情，冷静下来，声音更加疲倦，
“明天能过来就过来一趟吧，池池临走前说有东西要给你。”
楼珏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管陶云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他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好不真实，他现在脑子懵的厉害，耳鸣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他听不清周围的任何声音，就连陶云的声音都是一半失真。他坐在地上看着面前镜子里自己精心打扮好的自己出神，盯着上衣口袋中他准备送给桃螭的礼物。
过了好半晌，楼珏才做出反应，他木楞的拿出手机，手抖的厉害，一阵阵眩晕袭来，让他点不开桃螭的电话号码。等好不容易拨通，他以为能听到自己记忆中的那道声音，可是，可是楼珏失望了，电话中传来陶云的询问，
“楼珏，还有什么事吗？”
楼珏勉强开口问道，声音支离破碎，
“陶池……陶池她，到底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陶云沉默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痛地开口，
“是她的遗传病发作了，池池她妈妈当年……当年也是没熬过来，池池身体这么多年一直没事，我以为……我以为她没有遗传到她妈妈的病症，这些年也一直在做体检，也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可是……谁知道……她爬完泰山回来后就，就发病了，直接住进了icu，她连做手术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直接离开我了，就在昨天晚上！那个孩子……她……她临走的时候都还在安慰我和她奶奶，让我们别难过……可是！可是我们怎么可能不难过啊，我的池池……我的池池没了……”
陶云捂着脸痛苦的说完，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悲伤当中。
楼珏听到桃螭是昨天晚上离世的，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昨天，昨天晚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要是，我要是早点给她打电话就好了，我要是不出国就好了，这样，这样我就能救她了，我就能早点知道她生病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楼珏抵靠在柜门上，悲痛的抱着头，手机从手中掉落狠狠砸落在地面上，他的自责不比陶云少，他陷入自我厌弃中，他想他要是不这么怯弱就好了，他要是早点去找桃螭就好了，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么多……
楼珏就这样坐着，坐了很久，他像是一座雕塑，除了身体有着微弱的起伏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一点动作。他不知道坐了多久，手机早就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他透过衣帽间的窗户看过去原来天已经黑了，他想着明天还要去参加桃螭的葬礼，于是他像一具会移动的尸体一样，机械式的穿上鞋，浑浑噩噩的开门走了出去。
楼珏的眼中没有一丝光亮，满是死寂，他后知后觉才发现手机没电了，于是只好回去拿着办公的手机叫人去联系直升飞机，他要回连城。
收到消息的下属虽然十分诧异老板怎么大半夜要去连城，但是他也不敢多问，恭敬的应下后派人去接老板去机场。
没过多久楼珏就坐上了回连城的直升飞机，他看着脚下漆黑一片开始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楼珏到达桃螭的葬礼现场的时候已经八点了，葬礼已经开始了。
楼珏看着哭的肝肠寸断的陶奶奶和在一旁扶着陶奶奶默默流泪的陶云，看着上方桃螭面带微笑的黑白照片……他感觉他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一层薄雾，看不清楚，所有的声音也都想是失真了一样，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他到现在都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太可怕了，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这也太真实了，楼珏想好醒过来，但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他就这样站在一旁的角落里失神的看着这一切。
直到陶云看到楼珏的身影，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上，走了过去。
“楼珏，这是池池生前嘱咐我让我一定要还给你的，她说这太珍贵了，她不能要，这个头盔她没用过，你拿着吧。”
楼珏缓缓伸出手接过他精心挑选的用来装头盔的礼盒。
楼珏沉默看着陶云开始安葬桃螭，平静的看完了全过程。他的心中像有个洞，风扑扑的往里面吹。疼痛顺着他的血液，流入的心脏，流遍全身。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怎么回到车里的。楼珏从礼盒中拿出头盔，突然看见头盔上出现一滴两滴水珠时，他还在疑惑这是那儿来的，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原来当人悲伤到一定程度时，是真的会失声。楼珏唇边有些许凉意，伸手一摸，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随后抱着头盔痛哭出声，他最爱的人真的离开了。那个喜欢送他草莓糖葫芦的女孩儿真的离开了，他到最后也没将那句我喜欢你说出口。这场单方面的爱恋，原来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