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个世界12
女警察见楼珏接受了，叹了一口气，这是最好的结局，周坤家的背景太硬，楼珏做为一个学生惹不起，虽然这违背了少年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原则，但是社会就是这么残酷。
助理见楼珏同意了，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和解书和银行卡，准备让楼珏签字。
楼珏接过和解书，面无表情的看着，脸上的伤就像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周坤母亲见楼珏刚刚还强硬的拒绝她，结果这会儿却还是同意了，嘲讽的笑着，
“啧，还以为多有骨气，结果也就那样。这事儿就算完了吧？周坤呢？放他出来。”
楼珏没理会周坤母亲的嘲讽，他沉默的签好字，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银行卡。
有了这些钱，他妹妹明年就可以去上小学了，还能把姑姑的钱还上一部分，没事的，没什么丢人的。
楼珏虽然自我安慰，但是还是红了眼睛，女警察见楼珏签了和解书，也就去把周坤给带过来了。
周坤被关了一晚上，加上被龙哥捅人的动作给吓着了，毕竟还是个未经世事的高中生，在警局里被警察严厉的盘问，精神萎靡，整个人都很憔悴。
这会儿听到他妈和李叔将他保释出来了，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跟着女警察去了接待室。
周坤走进接待室看见母亲正不耐烦的盯着自己，李叔也一脸无辜，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恐惧起来，虽然他平时想吸引父母的注意，但显然不是以这种方式。
还没等周坤开口叫人，周坤母亲直接上前给了周坤一巴掌，嘴里还骂了一句丢人现眼的东西。
周坤顿时脸上难堪至极，特别是楼珏和女警察也还在，他紧握着拳头，低头听着母亲的训斥。
旁边的李叔也见缝插针的说了一句，
“周总说等你回去后，给他打个电话。”
周坤眼里多了些恐惧，他这次的事的确闹得太大了。
周坤母亲也就说了几句，毕竟还有外人在，总不能在别人面前丢人。
助理见周坤只是精神上有些萎靡，觉得没什么大事，便询问女警察他们也已经和解了，可以离开了吗？
女警察点头，说可以了，不过还是会留案底。
不过周坤等人并不在意，案底这事儿等周坤父亲回来了，托托关系就消了，可有可无。
周坤母亲带头走出了接待室，周坤临走时，看着楼珏，眼中满是复杂，但是看到他手中的银行卡，知道他接受私了，心中对他还有一丝的愧疚，瞬间被轻蔑所代替。
看啊，我打了他又怎样，还不是就只有拿着他家的钱放了他，真是孬啊。
他看不起楼珏接受私了的行为，却又担心楼珏拒绝私了让他去坐牢，人性的复杂在周坤身上体现的格外明显。
周坤走在最后，恶劣的看着楼珏，咧开嘴角，肆意嘲笑着楼珏，
“你看，你被我打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有拿着我家的钱放了我，哈哈，真是没种啊。你这种人，只要给点钱就能随便打吧？哎，下次我给你一万，你让我打一顿怎么样？”
周坤企图通过羞辱楼珏来找回刚刚丢失的自尊，他卑劣的想通过拉踩楼珏来体现自己的高人一等。
楼珏冷冷的看着周坤的脸，不说话，只是四周的气场更加凌厉。
周坤见楼珏还是一张死人脸，嗤笑一声，正想再讽刺几句，突然听到母亲略带怒气的声音传来，
“周坤！你走不走！不走就给我继续关在这儿！”
周坤眼中闪过一丝屈辱，没再说话，而是恶狠狠地扔下一句给我等着。
随后匆匆赶上母亲他们。
楼珏盯着手上的卡，盯了好一会儿，才将卡揣进衣服里，走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格外阴沉，走出警局后见不到一丝阳光，自然光照不透楼珏，也照不进少年逐渐黑暗冰冷的心里。
楼珏慢慢走路去他打工的地方，说来也巧，他打工的位置就在蒋奶奶所在的居民楼外的对面街上。
楼珏走到店里见是一个新人和他那天值班的搭档一起的，也知道自己被辞退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在要自己了。
店里的小元也就是楼珏昨天的搭档，见楼珏站在店门口，眼中一亮，她昨天见楼珏被一群社会上的混混带走害怕极了，本来想报警，可是那群混混留了一个人看着她，防止她报警，她本来就很愧疚。
虽然最后有警察来了将楼珏救走了，看守她的混混见情况不对也跑了，但是她觉得十分愧疚。
这会儿见楼珏脸上有伤，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连忙叫楼珏进来，给他倒了一杯水，询问他有没有事。
“楼珏，你昨天没事吧？对不起啊，昨天他们派人守着我，我不敢报警，真的很对不起。”
楼珏没有接小元递过来的水，他表示没关系，他今天来是来领前几天的工资的。
小元连忙给老板打电话，说清缘由后老板让楼珏接电话。
因为这家甜品店是开在小学门前，生意很好，所以偶尔会招兼职，楼珏便时常在这里打工。
可是因为昨天的事，老板觉得楼珏很危险，怕自己的店铺受影响，所以也不打算继续招楼珏了。
他先是关心的问了楼珏有没有事，然后就委婉的提出让楼珏以后不用来了，工钱也会结给他的，昨天损失的工作服也不要楼珏赔了，让他在小元那里领了钱就走。
楼珏没有丝毫意外，他表示自己知道了，老板就挂了电话，在小元担忧的目光中，转述了老板的话。
小元怜悯的看着楼珏，明明被找麻烦的是他，挨打的是他，可是他还因此丢了工作，但是她也没办法，她只是一个小员工。
她将楼珏的这几天的工钱递给他，让他别太难过，这不是他的错。
楼珏点点头，然后挥手和小元告别，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觉得有些冷，他今天一天都在感受来着人性的恶。
“你是楼珏？”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苍老而又温柔的声音。
楼珏愣了一下回头，就见蒋奶奶手里提着菜迟疑的看着自己。
他原本麻木不堪的心此时突然跳动了一下。
蒋奶奶见楼珏转过来，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惊喜，她快步走上前去，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笑意。
“还真是你啊！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蒋老师啊。”
楼珏见面前的老人满是笑意，和记忆中的那张温和慈祥的脸重合，他回过神，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蒋老师好。”
他礼貌的向蒋奶奶问好，双手扶着老人，怕她被周围的人给撞到。
蒋奶奶见当初的自己最优秀的学生长这么大了，打心底的觉得高兴。
“哎哟，还记得我，都长这么大了！哎呀晃眼就长成一个俊小伙了。”
蒋奶奶见自己曾经的学生认出自己，眼见笑意更甚，推了推滑落的老花镜，看清了楼珏脸上的伤，惊讶的问道，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你爸爸又打你了？！”
蒋奶奶刚刚离的远没看清楼珏脸上的伤，这会儿隔的近了才看清，她当然不会怀疑是楼珏打架受的伤，她了解自己的学生，从小就因为家庭原因比任何孩子都懂事，而且因为有个混账父亲，常常脸上带伤，她去他家里调解过好多次了都没用。
这会儿见他受伤，还以为又是他父亲动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哎，造孽啊，那有这样当父亲的，走，去老师家里坐坐，和老师说说过的怎么样。”
蒋奶奶轻柔的摸了摸楼珏的脸，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让楼珏麻木的心此时被注入了一丝暖流，他一天都在经历失望和黑暗，此时的蒋奶奶就像人性最后的光亮，突破楼珏心中的层层黑暗，稍微照亮了他的心。
楼珏拉着蒋奶奶干枯温暖的手，手上的暖意顺着皮肤，温暖着他。
接过蒋奶奶手上的菜，楼珏缓缓开口，
“蒋老师，我过的很好，这不是我爸打的，是我不小心摔的，我爸前些天喝醉酒掉河里淹死了。”
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平静的一字一句的回答蒋老师的问题，说到父亲死亡也没有任何变化。
蒋奶奶愣了一下，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楼珏。
楼珏以为蒋老师会流露出和他记忆中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一样觉得他冷漠自私。
但是蒋奶奶只是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随后安慰道，
“哎，那也是他自己活该，天天喝酒，不出事才怪，楼珏啊，你也别多想，这和你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楼珏怔怔地看着安慰他的蒋奶奶，眼睛有些刺痛，感受到蒋奶奶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按照以前他应该拒绝蒋奶奶的邀请，但是这次他不想。
于是他和蒋奶奶回到了居民楼，楼珏看着熟悉的地方，愣了一下，压下心中的疑惑跟着蒋奶奶上楼。
这会儿距离中午还早，蒋奶奶打开门，递给楼珏一双拖鞋，楼珏在换鞋时突然听到狗叫。
他转头看过去，见一条金毛正摇着尾巴走过来，楼珏瞳孔微缩，这条狗就是昨天的那条。
蒋奶奶见楼珏盯着毛毛看，笑着揉了揉毛毛的头，对楼珏解释道，
“这是毛毛，我闺女怕我一个人无聊就把毛毛送过来陪着我，它呀，可聪明了。”
说着毛毛还叫了两声，算是回应。
楼珏心想它真的很聪明，还救过他，他走到毛毛跟前也揉了揉毛毛的脑袋。
微笑着附和着蒋奶奶，蒋奶奶乐呵呵的让楼珏坐在沙发上，她去拿药膏。
楼珏听话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旁的毛毛，心神恍惚。
等蒋奶奶拿着一个医疗箱过来，打开拿出一管十分熟悉的药膏时，他心跳快了几分。
蒋奶奶一边给楼珏上药，一边念叨着，
“这脸怎么就伤成这样了，瞧瞧，多帅的一个小伙子呀，这下破相了。”
楼珏半垂着眼眸，乖巧的听着老人的念叨，珍惜这片刻的关心。
等蒋奶奶涂好药膏后，就让楼珏留下吃个午饭再走。
楼珏连忙拒绝，
“不用了蒋老师，我妹妹还在家里，我还得回去给她做饭。”
蒋奶奶想着也是，不过看着楼珏消瘦的身材，眼里心疼，还是想给楼珏煮点东西吃。
楼珏拗不过蒋奶奶，准备去厨房帮忙，但是被蒋奶奶赶出来了，她让楼珏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楼珏没办法，就只好在外面等着，他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四周，看见沙发旁边的窗户，心神一动。
他起身来到窗户旁边，往下一看，瞳孔微缩，从这个位置看过去，就刚好能看到他和周坤一行人打架的全过程。
楼珏此时的心跳的很快，他又看着一旁吐着舌头的毛毛，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当时有个人站在这里，看着他被打的全过程，然后让毛毛去救他。
楼珏觉得自己此时大概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但是，楼珏捂着胸口，他脑子中那个大胆的想法，他想得到证实。
楼珏看着窗户外的建筑久久不能回神，等蒋奶奶端着一碗饺子从厨房走了出来，招呼他去吃时，楼珏才回过神来。
他闻着熟悉的香味，手指颤动，特别是他夹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几乎乎让他控制不住心情。
他眼睛被热腾腾的饺子蒸的泛起热雾，眼睛有了些许湿意，楼珏没说话，只是吃掉一个又一个的饺子。
蒋奶奶看着楼珏一个接一个的吃饺子，心疼的说道，
“哎，别急，慢点吃，锅里还有呢，小心烫，这是我一个好姐妹送给我的，你要是喜欢呀，一会儿带点回去。”
说着怕楼珏口渴还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边，蒋奶奶是真的很心疼这个一直遭受不幸的孩子。
楼珏停下吃饺子的动作，嗓音有些低哑，他看着蒋奶奶一脸的关心，感激道谢，
“谢谢蒋老师。”
蒋奶奶温柔的摸了摸楼珏的头发，慈祥的询问楼珏的近况，
“你初中毕业后考的哪所高中啊？学习成绩怎么样呀？算算你也高二了，想好去那所学校了吗？”
楼珏听着蒋奶奶关怀的问话，他一个一个问题认真回答蒋奶奶，
“我考到六中，学习成绩还好是年级第一，具体去那所大学还没想好。”
楼珏语气平淡，在谈及自己是年级第一时，也如同喝水吃饭一样，并没有任何骄傲的意思。
蒋奶奶一脸欣慰，这个孩子很好，没有因为家庭的不幸而走上歪路，一直都坚持着自己的原则，这很好。
蒋奶奶听楼珏说考到六中，没去三中，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又想到了什么，又释然了，
“六中也行，离你家近，不错不错，说起六中，我那个好姐妹的孙女也在六中，不过是读理科的，楼珏呀，你是文科还是理科啊？”
楼珏听到六中理科，脑中不由浮现一道身影，他感觉自己距离自己想要的答案越来越近了，但是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紧握着筷子，回答道，
“我在理科三班。”
蒋奶奶听后觉得太巧了，惊讶的说道，
“哎呀，这也太巧了，那孩子也在三班，叫陶池，楼珏你认识吗？”
楼珏听到自己心中所想的名字，瞳孔紧缩，真的是她，又一次，她又一次帮了他。
楼珏心跳的很快，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会儿脑子有些懵，心跳的太快了，都有些麻了。
陌生的情绪冲击着楼珏，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也混杂在一起，挤进楼珏的心里，让他心口发麻。
他呆呆的回答蒋奶奶，
“认…认识，她…她是我同桌。”
蒋奶奶更加吃惊，
“这也太巧了吧，哎呀，要是早一天遇到你，说不定你们还能见见。”
蒋奶奶觉得这两个孩子的缘分还真是有些奇妙。
楼珏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喝了一口水，用水杯挡住自己不自觉弯起的嘴角，是啊，太巧了，她总是能够在他有困难的时候帮助他，上次的操场，上上次的小巷子。
楼珏原本冰冷的心，在蒋奶奶的关怀下温暖了些，这会儿得知了桃螭在暗处一直帮助自己时，瞬间坚冰化水，在心里流淌着。
原来他并不是不幸的，原来也有人总是没有目的的帮他，原来他也是有人关心的，他不是生来就被所有人厌弃的。
楼珏在蒋奶奶家吃了一碗饺子，又陪着蒋奶奶说了会话，临近中午，楼珏提出告辞，他妹妹还在家等着他。
蒋奶奶也不好在挽留，就让他没事儿多来看看她。
蒋奶奶将楼珏送到楼梯口，便回去了。
楼珏到达一楼时，突然从楼道窜进一只哈士奇。
哈士奇看见楼珏，狗眼瞬间亮起来，他从楼珏叫唤几声，
“汪汪汪~”
像是在冲楼珏打招呼，楼珏眼中难得闪过一丝笑意，这只哈士奇显然就是昨天咬龙哥的那只，他轻声对哈士奇说了一声谢谢。
随后便走出小区，这会儿临近正午太阳突破层层乌云照耀大地，楼珏的心情也像这个天气一样，没了压在心上的黑暗，只剩下轻松。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让他本就好看的样子显得更加夺目了。
每个经过他身旁的路人都会惊艳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