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正文二九
转过身重重颔首岑潇这才出门去了,刚一开门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不少,抬眸看向林福见他依旧哄着怀里哭啼啼的孩子。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屋子已经将烛火熄灭可见是睡下来,不得已岑潇接过这奶娃子极其不自然地抱着“福叔舟车劳顿辛苦了,你也早点休息。”不等林福反应过来径直带着自家弟弟走向了自己的住所。
岑旌咿咿呀呀说着话,上手抓着岑潇垂落下的头发,单手抱着他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平日见你吵吵闹闹的,怎么这次相见就这么乖了?是看爹娘不在旁边。”指尖戳着岑旌的脸蛋,脸上挂着笑容。
孩子抬头见岑潇的笑同样咧开嘴角傻乎乎地笑着。
回到屋内将岑旌放在床上之后,没一会儿就沉睡过去,岑潇站起身走向对面的书架看着一排排的古书抽出其中一本。
执笔在纸上画着符胆,沉着脸站在那处静静看着纸上的东西,翻开放在一旁的书静静对照着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幸好今天想了起来要是日后指不定哪天……”岑潇话说到一半并未继续说着而是继续执笔画着符胆,一笔一顿并未连在一起。
画了许久才勉强发现一点问题抚摸着已经干掉的墨迹,轻声呢喃着“此处有些奇怪,为什么这里的笔顺无论怎么写都连不起来呢?”想了半晌这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又看着一旁泛黄的书籍,同样如此。
“既如此为何会没有呢?”始终没有想明白,站了没多久缓缓放下笔将那书放回原来的位置熄了烛火走向床边和衣而卧。
晚间的云朵缓慢移动着,遮住了那皎洁的月亮,往北吹着的风又不知会扬起多少落叶。
夜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晃眼一晚上就过去了,吃过早饭的岑潇正坐在大厅内听着他们谈论着昨晚交代的一些事情。
“旁支那些人竟然这么胆大!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岑徵允喝了口水笑骂道。
“这不是看我们主家势弱,两老人,一个无所事事的家主,废材样的继承人,我还有妇孺,换成这样我也反。”
岑衍韵这句话就好像将自己排除在外,众人嘴角微抽,这句话说得幸亏岑徵允没有反驳什么不然又是一无聊的口水战。
“我们岑家可算是人丁稀少了。”另两个老人齐齐看向岑潇意思不言而喻,非常淡定喝了口水回怼道“您二老正值老当益壮,正好去外面找个相当的姑娘。”
岑陽煦静静坐在一边喝着茶,静静听着也不怎么插话,这两爷爷辈的人都还成亲竟然还敢这么说。
罢了反正岑氏对孩子这块不是很在意,也懒得理他们在这斗嘴,默默听着岑潇重复着昨晚话,岑衍韵听话刚一说完思索片刻后才说道。
“旁支所在的城一共有十个,难不成每个都要找出来?”
“自然不可能,而是去找这个。”岑潇将残页放在桌子上轻轻点着“而且我亲自去,那些人我不相信,接下来就按计划行事。”站起身抬手岑氏的礼信手拈来。
“好,有你爷爷当年的魄力,也不枉我这么多年的栽培!”岑徵允看着岑潇微微颔首猛地喝了一口茶,岑衍韵坐在一边死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这脸皮厚如城墙的人。
“那我现在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岑潇转身离去,身后的几人皆是欣慰地盯着他的背影。
岑潇出了岑府径直朝着善茯堂而去,他也算是这医馆的老熟人了,原本是能畅通无阻地进去,却被一人挡在门外抬起眼盯着他。
“怎么了为何不让我进去?”
“这位公子,今日岑大夫不见人。”
“嗯?为何?”岑潇微微不解抬头看了眼今日的善茯堂确实比以往更加清静,人也少了很多。
“这,我并不好说些什么。”守在门外的人这么说着,岑潇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只得说道“那我进去找我叔叔这种行了吧。”不等他反应过来立马走了进去,背影那叫走得飞快,根本喊不住。
站在门外直跺脚,但观望着门口的情形叹了口气继续坚守在那处,而岑潇进去以后直奔岑闲悠的住所,就见扶洵同他正说些什么。
“你说小云今日能挺过去吗?”抚弄着近处的草药。
“我不知道,目前只能暂时压制着让她保持清醒,要是能知道母蛊在何处就好了。”
“母蛊?”岑潇站在身后轻声呢喃着二人回头看去满脸震惊根本不清楚这位长得面如冠玉的人是哪位?
岑潇上前却见他们两个同时拉着对方各后退一步满脸警惕地盯着自己一愣这些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这才了解开口说道“小叔叔这才几天不见就不记得我了。”
岑闲悠一愣转而瞪大了眼松开扶洵的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骂道“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三言两语说得清楚话锋一转询问着“你们方才所说的小云莫不是在同舟村里被晏梧桐他们救下的那魃?”
岑闲悠一愣微微颔首“原来小晏他们所说的两个人原来就是你和上次带过来的那个人啊。”
“小云也是个苦命人,这么小的年纪就被人下了尸蛊,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是苟延残喘,以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些。”岑悠闲略带心痛大的语气。
“有没有清醒过?”岑潇犹豫半晌这才说道,依据自己的猜测她应该是本地人,原因是她破损的衣服同旁边的略有些相似,并且不知道是谁将那磏石放在她手中的?
“清醒过。”岑闲悠显然是知道他想问些什么继续说道“小云曾说过她并不是沧霞人士,而是於陵襄平村。”岑潇一愣微微颔首脸上并没有什么失落的表情,看来以后需找到更多的证据才能下结论。
“那方才所说的母蛊又是什么东西?”话题转移太快苏闲悠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旁的扶洵接过话茬,罕见地听出一丝厌恶。
“平日我们见到的尸蛊其实是子蛊,母蛊是能控制所有子蛊,同样母死子亡,只是现在母蛊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
“那你的意思是得到母蛊的人能控制被子蛊操控的人?”岑潇的思绪万千问出这个问题,扶洵一言难尽地盯着他,这人问的问题他还真不知道。
“这个尚不知晓,只不过我看那些子蛊都是差不多的现在猜想只有一只母蛊。”扶洵笑眯眯比了个一,岑潇思绪万千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去了“一只啊,那拥有这个母蛊的人可是掌握了许多人的性命。”
听着岑潇这么说的话岑闲悠扶洵面面相觑关注点实在有些奇怪“只是谁把这东西弄出来喂给其他的人的,怎么不自己吃了?”岑潇一句怨怼让另外两个摇了摇头。
“你来此处该不会是为了小云来的吧。”岑闲悠无奈完接着询问着。
“我带过来的两个人情况如何?”
“毒已经全部清出来了,只不过现在如今还在昏迷阶段。”
“这样啊,比我预想得晚了一点但也还好,这二人之中有个是澹台氏的人。”岑潇莫名其妙地加上这么一句话,岑闲悠一愣转而微微一笑“你放心。”
叔侄二人正在打什么哑谜扶洵暂时不清楚什么只知道这两人露出的笑意有些奸诈,浑身一抖缓缓后退了一步,感觉有人要倒大霉了。
“小叔叔,我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日后若有时间去醉仙楼一叙。”
方一出门,再走几步路,迎面而来的林福牵着一匹马缓缓上前“公子你真的要独自前去?”福叔又把挂在身上的剑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福叔这你就放心,只要是我不想被发现那些人肯定不会的。”接过那剑,摩挲着剑柄牵过缰绳慢悠悠走向人少之在这才骑上马远去。
那纸上的印章纹样是长荣城,也就是岑景和,回想起往年都有那么一叙的时候,此人给自己的感觉都是悄无声息的,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一夹马肚子加快了速度,按照自己的预想是今日申时左右会到,今天晚上将是一个不眠之夜,马跑得飞快,岑潇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昨晚说是不会将那些东西烧毁,但是不妨碍多疑的人不会留下证据且是危害主家的信件。
那些旁支的人总不会为了这一点利益而去联合外人吧仔细回想着这么些年并没有出现亏待他们的情况。
看来是有些人是不见得岑氏好啊,究竟是什么人呢?
愈加想着脸上的表情更显得烦躁,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还真是令人厌恶。岑潇蹙着眉加快了速度,噔噔噔的声音在静谧的森林中格外强烈,扬起地上的枯草,留下点点痕迹。
这样的速度马不停歇终是在未时末抵达了长荣城,将马匹暂时放在马厩里,独自一人观望着周围的环境。
不管走到哪哪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成不变的,一般来说岑氏是禁止旁支的人住的宅子比主家眨眨眼的,也就是像岑蔺如一样在犄角旮旯里。
“话说会在哪呢?”岑潇站定环顾四周,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静悄悄的窥视,蹙着眉头看来我一进入这长荣城就被人发现的。
其实刚一走进城里就到处乱看像是在找人却又不问人的人任谁都会觉得奇怪吧,更何况是岑潇长得惹眼的。
身后的探究的视线在岑潇动起来之后便没有再看了过来,感觉到身后那有些令人不明所以的视线不见了踪影加快了脚步。
而正在摊贩旁的人见岑潇走远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盯着他的背影并无任何情绪,而是抓着手中的手炉。
垂着眼站在一旁许久都未有什么动作,这时一旁的小摊贩出口问到“公子,你要不看看这个?”寻了个扇子递在这人面前。
面前这位眉清目秀但面色稍有些白身上穿着厚重袄子的楚寂无。
“有劳了。”微侧过身看着小摊贩手中的扇子有些错愕,迟迟不肯伸手“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抬眼盯着他的脸,这才看清原来他的眼睛是极浅的瞳色,只不过这眼中透露出强烈的惊恐。
抓着手中的炉子颤声说道“不,不用了。”
此时身后匆匆忙忙走来了一身量娇小的女子大声喊道“哥?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还有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见摊贩收回了递过去的东西转而换了其他东西递给了他,才缓过神来。
“哥,来给你。”女子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楚寂无,看着手中小巧玲珑的暗器眼中流露出一丝尚看不懂的情绪。
“将这暗器交给岑伯父吧,他已经知道该如何用了。”说罢并未接过那暗器细细观摩,而是看着小摊贩上的扇子紧紧握住了手炉。
身后发生的情况岑潇一概不知,继续观望着一旁的屋子寻找着自己的目的地,这一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斗篷穿着身上,这样才不显得惹眼,可是又觉得有些鬼鬼祟祟的。
又走了许久更加繁华的地带,天逐渐有些暗了下来,周围的灯笼缓缓亮堂了起来,看向一旁的府邸屋檐下的灯笼,外边画的可不就是岑氏的图腾。
没想到到处晃悠竟然这就找到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岑潇站在那处观望着周围的房屋,不得不说这宅邸修得那叫一个好的,四面皆是比周围高出许多的墙壁,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岑潇盯着这墙愈发觉得岑景和更加有鬼。
“这样可就不好办了,如此多疑警惕的性格恐怕那些证据早就消失不见了。”人来人往的人看着岑潇站在这里时不时看向前面的房子侧目而视。
观望着四周缓步上前躲进了一处角落继续想着方才的事情。
“那残页上盖的章就是岑景和的,其他人尚不知道难不成要将其他八个地方全部找一遍?”岑潇自己说出口的话都觉得不可理喻,轻轻摇了摇头“显然不可能。”
由远到近的马蹄声并未打断岑潇的思绪,直到一旁宅邸的辅首被敲响,收回思绪这才探出头看着那站在门外戴着斗篷东张西望的人。
以岑潇的视力是能看出他的手有些轻微的发抖,这时门被打开,站在门口的人立马问道“你在信里说岑蔺如……”话尚未说完就被那人捂着嘴轻声骂道“闭嘴你这个蠢货。”
刚骂完就听到重重的关门声,岑潇收回视线垂首轻声呢喃着“哦,原来已经通知其他人销毁证据了,这可如何是好呢?”脑海中思绪混乱,始终找不到一个点能很好解决这个问题。
回想起方才在门外那人,如此胆小如鼠也不乏是个可以攻克的好点子“既然没有证物自然还有其他东西。”
一一过滤这些旁支的人最终锁定了每年在家宴中沉默寡言的人,声音也是极其的相似,微一挑眉嘴角挂着笑意出了这角落直奔马厩。
骑上马就跑,直奔隔壁的陇婺城,路途虽不远但有些山路实在不好走,只得绕路也只能绕能最快到达的路。
岑潇将沧霞之地的地图背得那叫一个滚瓜烂熟,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快做出决断。
天上皎洁如玉的月亮洒下一层层的银辉,照亮着底下跑得飞快的马,岑潇带着的斗篷早已被风吹落,散乱的发丝随着风摇曳着。
这一轮明月之下,还有一处地方的情况不容乐观叁瀞苏绥所待之地,陆皈一沉着脸盯着那边被绑着的苏绥,扭头一脸凶恶盯着一旁满头大汗的大夫。
“平时中了尸蛊的人这种时候不该是发疯的样子,到处乱喊吗?”
“这我也不知道,以往那些人是会露出属于血液本身的样子,甚至会控制不住去释放那些东西的本性杀人,但是他不会。”回想起方才苏绥露出的样子觉得有些后怕。
刚入夜,天上的月亮都被乌云遮挡住了,苏绥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变化,原本睡着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带着些许猩红的眼直勾勾盯着那边的两个人。
陆皈一凌空画着一符箓向前一推想要贴在苏绥的脑门上,可无济于事二人微微感到有些离谱,这符箓不就是对付这样的东西吗怎么会没用呢?该不会是因为身体不是属于那四个东西的其中一种?
“观主这可如何是好?”大夫忙得跑向一边躲开了苏绥的攻击,陆皈一赤手空拳上前与他缠斗了起来,一来二去根本分不出什么胜负,大夫看着周围破破烂烂的桌椅板凳欲哭无泪。
猩红着眼的苏绥站在一边眯着眼盯着面前的人,伸手抓着佹盘站定,恶狠狠看着那边的人伸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滴在佹盘的正中央剑指一转又一转沙哑的声音喊道。
“令魙,现!”平日里见多识广的陆皈一见苏绥的动作也微微发愣,就好像要在那佹盘之中能召唤出什么东西。
见他尚未反应过来立马冲上前一手刃打在他的脖颈上晕了过去同时手中的佹盘掉落在地,大夫立马上前捡起细细盯着上面的纹样。
只见那四个栩栩如生的纹样,只金刚怒目并未睁眼其余全都睁开眼来个个瞪大了双眼,凝视着上面的东西遍体生寒,看了许久像是出现了幻觉。
这三个东西就好似能从里头出来,将自己碎尸万段,大夫忙地将那佹盘丢了出去跌倒在地惊恐万分地说着“观主,这东西太邪门了。”
安顿好苏绥的陆皈一这才看向地板上的佹盘将它捡起,没看一会正面朝下拿着那红布包裹着它“确实,这臭小子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东西的。”佹盘放在一边,静静在这站着。
“观主该不是我们要在这盯着他一晚上吧。”大夫已经死死凝视被绑着的苏绥许久了,眼睛有些干涩忍不住问道。
“你先去睡,这里有我守着。”陆皈一坐在一边静静喝着茶水,大夫看了看苏绥又看了看陆皈一,想起方才这两人打的不相上下重重颔首。
“观主,我看他方才又站在地上了,恐怕明天还要换换药了。”陆皈一微微颔首,这种伤筋动骨百来天倒是不用,但一个月还是要的,现在看样子伤势又加重了,还有两次这可如何是好?
陆皈一并未叹气,而是想着该不该将这件事情告诉他,真是有些难以抉择,告诉了他又要问是谁将尸蛊种在他体内的,这他哪知道啊。
如果不说那他又感觉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他真是很不厚道,陆皈一想到此处长叹一口气。
岑潇那边,骑了将近半个时辰的马终于看到前方陇婺城的轮廓,进入到城内,街上空空如也,周围的房屋内也没有看到烛火,都是些黑灯瞎火的存在。
只有稍微富一些的人家会在房檐底下挂着两灯笼用来照亮底下的一小块区域,岑潇见如此状况却犯了难,这么大的城要在短时间找一处宅子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嗐又是有些冲动了。”岑潇神情有些复杂抬手抚摸着脑袋,将精疲力竭的马放在马厩上,自己则在城门口站着。
晚间的风有些格外凉,加上又是风比较大的地方吹得衣袍猎猎作响,站在比较少一点风的地方,呼出的气在手中轻声呢喃着。
“这陇婺城一共有四个门,现在就该想着岑珀惟会从那门进来,是明日找,还是今晚就去他家候着。”岑潇捂着脑袋只觉得头大,在这静静站了许久,无聊到数着天上亮着的星星有几颗。
长叹一声,靠在墙壁上,着实有些累了,闭着眼准备闭目养神一小会,刚没休息一会城门口的地方远远传来马蹄声。
岑潇猛地睁开眼嘴角勾着一丝笑意“我果然没猜错。”这么晚了还去找人,还那么偷偷摸摸的,必然是要趁着夜色回来,并且还会走离得最近的大门。
盯着那飞奔过来的马,骑着的人果然一晚上念叨的岑珀惟,见即将远去,岑潇立马脚尖点地一蹦三跃跳到屋檐上,轻轻点着瓦片跟上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