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棱镜空间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店老板欣然答应了丁小鱼的赌约，抬脚就要跟着丁小鱼走，丁小鱼与店老板并肩往街尾走，大秦赶过来追问：“你这是干什么？”丁小鱼笑说：“我马上回来，你们先在这边等我。”

    几个人目送丁小鱼和店老板离开，丁小鱼故意拉着店老板的衣襟，与店老板共同穿过街尾的一片暗黑区域，结果走出来的，竟只有丁小鱼一个人，店老板就在丁小鱼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丁小鱼手上刚刚还拉着店老板的衣襟，现在看看手上竟是空空如也。

    丁小鱼立即返回原路，回头去找店老板，再次穿过这片暗黑区域，直奔小酒馆，还是那个酒馆老板，还是那么醉醺醺，丁小鱼忙问：“你为什么回来了？”那酒馆老板见到丁小鱼一脸诧异，反问：“姑娘是？”丁小鱼急道：“我刚刚跟你打赌，让你走出这条街，你为什么回来了？”

    “打赌？”那酒馆老板左右看了看，很是不理解，抓着头，继续说：“我始终没离开过店子，什么时候跟你去另一条街了？”

    丁小鱼呆立反思，为什么这城中的人，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会在下一个长街接续存在，而是各自独立本分的存在于各个空间，如果说每个新空间的产生，都是一次思维的新发，那么这里的人来人往、店家客商，就如同棱镜空间的摆件或者背景墙，不可移动，不可重叠，不能消失。

    “怎么样，发现有什么破绽了吗？”一句问话，打断了丁小鱼的思绪，只见大秦一行人遥遥的走过来，每个人手上都绑着红带子，里面没有第二个丁小鱼，只见大秦胡须更长了，靑虚虚的生在唇周，丁小鱼知道这伙人已经不是刚才的那伙人了。

    丁小鱼没敢乱说话，心想能问出这样一句话，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这里是棱镜空间，转念之间，估计已经又生出来无数个自己。丁小鱼失落的回答：“发现了点问题，但是无关紧要。”

    然后大秦关切的说：“下次有什么问题一定大家一起去，不能再单独行动，万一回不来就惨了。”这句话，丁小鱼听大秦原封不动的说过一次，心下已了然，并未追究。

    突然冰潋站过来，冷冷的问：“你手中的红带子哪去了，你不会是一个外来者吧？”说着手中的剑已经跃跃欲试。

    丁小鱼灵光一闪，想起先前被迫带了黄布条，后来队伍更改又无奈的换了一个红带子，此时为了安全，都收在了包里，于是丁小鱼低头翻包，将那条红带子拿出来，笑说：“我怕丢了，所以收在了包里。”冰潋这才放松警惕，转身走了。

    皮皮轩说：“既然毫无头绪，又不能喝孟婆汤，那就只有杀遍所有复制品。”

    唐心凝眉噘嘴，上前拢住大秦的手臂，追问：“杀？怎么杀那么多个自己，杀的过来吗？”大秦伸手拍了拍唐心的手背，丁小鱼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很融洽。

    皮皮轩接口说：“那也要杀，你杀不完，我帮你杀。”然后得意的摩擦着手中的剑。

    寸厘叹说：“那么多复制品，杀是杀不完的，其实只有去喝孟婆汤试一试了，好过永远困在这里。”

    丁小鱼手上系好红带子，但听冰潋说道：“那肯定不行，按皮皮轩说的，大家就别耽误时间了，杀出去再说。”几个人纷纷提起剑，大秦命令说：“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丁小鱼和寸厘只好被动的跟在人群中。

    一行人没走多远就见到另一伙人正围在一处讨论计划，皮皮轩激动说：“有人有人。”大秦接话：“杀！”

    六个人提剑飞奔，气势如虹，直至另外六个人近处，挥剑就杀，大秦当先把那伙人中的大秦一剑刺死，丁小鱼也看中队伍中的另一个自己，多一个无用，少一个不少，丁小鱼第一次挥剑刺向另一个自己。

    对面的丁小鱼显然很慌张，抬脚就踢在了丁小鱼的手腕上，把丁小鱼的剑身踢开，丁小鱼立即调整再次发起攻击，直打到街尾的暗黑区域，丁小鱼本可以出剑斩杀，最终还是手下留情，一脚踹向另一个自己，另一个丁小鱼滚进黑暗中，丁小鱼立即紧随其后，生怕她有所反应，利用黑暗使阴招，哪想，追出这片暗黑区域，另一个丁小鱼就不见了。

    丁小鱼站在当地，万分诧异，这片暗黑区域着实奇怪，有吞人的魔力，怎么一经过此地，有些人就不见了，有些人就被替换了，但凡经过这里，再出来时肯定就换了另一批人，难道这片暗黑区域就是这棱镜空间的漏洞，但是应该如何利用这片暗黑区域才能安全的离开这个奇异的空间。

    正想着，大秦从远处跑了过来，唤道：“寸厘恐怕不太行了，咱们得尽快找到出路。”

    丁小鱼忙问：“什么意思？”大秦拉过丁小鱼的手，说：“你跟我过来就知道了。”

    丁小鱼被动的与大秦牵着手走，道袍下的白色衣袂在身后翻飞，大秦壮硕的手臂那样有力，紧紧的握着丁小鱼的手，温暖而坚实，大秦的唇边有了胡须，比之先前更有了一番魅力，那张侧脸看起来是如此完美，尤其是不经意间投过来的眼神，坚定平和，严肃温柔，又点缀了些许沧桑，丁小鱼沉浸在其中，仿佛走了一个世纪，终于见到其他人围着躺在地上的寸厘，寸厘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大秦把丁小鱼拉到寸厘跟前，然后放开手焦虑说：“再拖下去，恐怕寸厘要有生命危险，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逃出去。”

    唐心却上前夺过大秦的手，委屈的说：“可是一出长街，身边的人就都换了，你们就又变了。”

    大秦却接口说：“没关系啊，怎么变换，你还是你，最终都会与那个正确的我们汇合，对吧？”大秦最后一个“对吧”是转头对丁小鱼说的，丁小鱼懵懵懂懂点了一下头。

    于是大秦返身再次牵起丁小鱼的手，左边牵着丁小鱼，右边牵着唐心，说：“咱们走吧，先去孟婆的汤店。”

    丁小鱼还在诧异，怎么大秦牵自己的手，连招呼都不打，好像两人相好了很久，又成了公开的秘密，但另一只手又牵着唐心是什么意思，来之前唐心可是把罗宇当成爱的信仰，现在怎么总往大秦的身边靠，乱了乱了，一切都是那么混乱。

    六个人进了小巷子，依然是那个汤店，但里面绝对不是静悄悄的，地上很多同伴的尸首，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惨相不可名状。

    很多个复制者都绝望的坐在店内的餐桌旁，见到丁小鱼几人，都只抬眼看了一下，又继续绝望的垂着头。

    丁小鱼见到之前冰潋杀死的那个复制者冰潋，尸首还静悄悄的躺在店内一个角落。几个人走进店内时，已有好几批复制者陆续的走进了店内。

    其中一个寸厘拿出随身的水壶，刚要往嘴里倒，见到前面的唐心嘴唇干干的，寸厘将水壶递过去，问唐心：“你口渴吗？要喝水吗？”唐心抿了抿嘴唇，点头说：“好吧，多谢。”然后接过寸厘的水壶，一股脑灌进嘴里，随即拿开水壶捂着喉咙，质问寸厘：“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只见寸厘面上露出狞笑，说：“孟婆的咽气汤啊！”

    所有人一齐看向唐心，唐心一听是咽气汤，“啪”的将水壶丢在地上，壶里的汤汁扬扬的洒了一地，唐心摇摇晃晃，一头就栽了下去，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不一会竟消散不见了。

    还没见所有唐心有什么反应，只听剑气一过，一道银光，冰潋的剑已经到了寸厘的面门，怒斥说：“寸厘，没想到你这么卑鄙，你居然害死了唐心，赶快还我师妹的命来。”冰潋长剑一挥，目标直取寸厘的脑袋。

    寸厘灵活的闪躲，活像个地鼠，一边跑一边高喊：“大家看见了，唐心喝了咽气汤，她已经从这里出去了，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是，等到我们所有人都把咽气汤喝了，就都可以出去了。”

    很多人听了这句话，都开始蠢蠢欲动，有几个寸厘，饥饿虚脱，拖着烂泥一样的身体，拼命的跑向汤锅，挤在最前面的，抓起汤勺就给自己喂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的咽了气。

    冰潋依然对寸厘穷追不舍，寸厘两只小眼睛贼溜溜的乱转，见缝就钻，跑着跑着，突然定住了，但见一柄银色的剑刃从寸厘的后背直扎到了前胸，寸厘低头看了一眼剑刃，缓缓的回头，没等看完全，人已经向前栽倒下去，现出身后两目寒光的皮皮轩。

    这边孟婆的汤店是乱了套，大秦则拉着丁小鱼出了小巷，这里幽静多了，一直趟过一片暗黑区域，丁小鱼手中的温度从未缩减半分。

    从暗黑区域里出来，丁小鱼转头看向大秦，胡子拉碴的大秦，明显换了一个人，但是牵着丁小鱼的手，却并未松开。

    一阵哭声打断了丁小鱼的思绪，只见唐心孤零零的站在道路中间，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不成样子，丁小鱼忽想起罗宇此前的交代，即使不竭力相帮，也要互相照顾。

    丁小鱼放开大秦的手，快步赶上去，关切的询问：“唐心你怎么了？”听到问话。唐心忽然哭的更凶起来，梨花带雨，张开双手，上来搂住了丁小鱼的脖子，大哭着说：“丁小鱼，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我真的崩溃了，这里好可怕啊······”

    丁小鱼拥抱着唐心，轻轻的拍打着唐心的后背，安慰说：“我们很快就会找到方法的，你要坚持住。”

    唐心哭得像个孩子，泣不成声，一句一哽咽的说：“我真的要崩溃了，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等待多久，是一段时间，还是一辈子，甚至是永生永世，我们是不是再也出不去了，在这里耗尽所有能量，我有点想罗宇了，我也好想我的父母······”

    长街内人流穿行，丁小鱼拥抱着哭泣的唐心，站在街心，丁小鱼眼神空洞，目视前方，她给不了唐心任何答案，前路如何，她一样难以预知，她的内心何尝不绝望，何尝不悲凉，她羡慕唐心想笑就笑，说哭就可以痛快的哭，丁小鱼内心不知哭了多少回，绝望了多少回，想放弃了多少回，但仍然要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一定可以，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出去，不仅自己要出去，还要把所有人一起带出去。

    丁小鱼安慰唐心说：“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出去，我一定会带你出去，把你安全的交给罗宇。”

    唐心委屈巴巴的说：“可是你们总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你们还是你们，坏的时候就很凶残，每个人都想杀我，我的复制品要杀我，连你们都要杀我，难得遇到好的你，我很害怕一转眼你又离开我，我又孤注一掷，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丁小鱼安慰唐心说：“你不要害怕，我不会离开，即使离开也是短暂的，我们还会在某一个地点重聚。你要想想罗宇，他还在现实世界等你，殷切的期盼着你回到他面前，我们一定要坚持，坚持到最后。”

    唐心擦了两把眼泪，情绪和缓了许多，但仍自抽泣不止，望着车水马龙，一双手还在不停的拭泪，嘴里喃喃的说：“我现在好想见到罗宇，你们都怪怪的。”

    看着唐心无助的身影站在马路边，像一个走失了的孩子，丁小鱼不禁生起无数怜惜，丁小鱼紧紧攥着唐心的手，两个人在马路边坐下，看着眼前的怪象，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两个人就默默的坐在马路边，看着往来的人流，良久，唐心发问道：“小鱼，为什么我看到的你，总是一会是好人，一会要杀我，一会脸上有淤青，一会淤青又好了，我知道这是无数个你的复制者，但是我们一直把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怎么可能就突然变了呢？”

    丁小鱼坚定说：“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就不会被换了，我们的错误就是总在寻找，但越寻找越错，如果我们一开始就留在原地，就不会弄丢了同伴，搞混了所有人。”

    唐心否定说：“可是怎么可能不寻找，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丁小鱼却说：“可是答案就在身边，何必舍近求远，踏遍万水千山，丢失了朋友，背弃了自我，越寻找越错，越错越寻找，才知道答案就在原地，我们的答案也一定就在原地，但是我们回不去了，也许出去时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