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回忆

    收拾完东西的陈女士飞去了美国，陈果被留在了国内，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外婆对陈果很好，但年幼的孩子不可避免地思念母亲。

    当陈果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急得满头大汗的外婆总会看着他叹息一声，那时的陈果不明白外婆口中的“造孽”是什么意思。

    奶奶那边早在陈果父母不顾家长反对执意在一起时就断了联。陈果在葬礼上远远地看过自己的奶奶一眼，这个早年丧夫的女人在自己儿子的葬礼上表现的很冷静，脊背挺的特别直，像背上打了钢架一样。

    看到躲在角落窥探着她的陈果，妇人明显地错愕了一下，然后招手让陈果过去。陈果只是犹豫了一秒就小跑了过去，待他越发靠近，妇人眼里的复杂之色也越发清晰。

    刘洋很少照相，摆在案台上的黑白遗照是和他的工作证上一样的照片，微微地笑着，年轻而俊朗。

    站在奶奶面前的陈果眉眼与照片上的男人极为相似，只是没有那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反而多了几分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悲愁。

    奶奶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摸一摸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良久才说出一句：“你就是陈果吧。”明明奶奶没有哭，眼睛里甚至一点泪花都没有，但是陈果莫名其妙地就是觉得对方特别难过。

    陈果应了，奶奶轻轻地“哦”了一声，而后像失去兴趣一般让陈果走开，陈果仰着头看了看她，发现她的眼睛里酝酿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那是陈果最后一次和奶奶见面，双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默契断了联系，即使逢年过节也没有走动。好几年的春节他和外婆挨在一起，安静地吃了不团圆的团圆饭就去睡觉。

    陈果没有向外婆问起妈妈的去向，但是看到放学时牵着妈妈离开的同学还是会免不了羡慕。外婆是个可爱的小老太，她没有奶奶那么精致，却和蔼可亲的多。

    即使陈果没有说，外婆也能明白这个孩子对母亲的思念和对于突然的改变的惶恐，她没有读多少书，不知道怎么安慰陈果，只能告诉他：“妈妈只是需要时间。”

    需要多少时间呢？外婆没有说，陈果也没有问。

    等待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到尽头的等待。除了每个月都会打过来的生活费，妈妈好像彻底从陈果的生活中消失了，甚至连视频乃至电话都没有过。

    陈果十六岁的时候，妈妈再婚的消息通过一通跨国电话传给了外婆。

    外婆没有告诉陈果，似乎是害怕陈果难受，但是陈果早在这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外婆和妈妈的争吵。

    度蜜月的妈妈赶回了国内，因为外婆的死讯。

    他和妈妈好像失去了母子之间的联系，相顾无言，妈妈挽着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好奇地打量着陈果，然后和妈妈说他们长的不太像。

    陈果的英语很好，他其实听懂了这个继父的话，但是他没有说话。

    沉默的陈果跟着母亲服了丧，然后敲开了李姨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