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谈
又是平凡的一天，数十年如一日，高峰很满意，高峰的满意是对于自己的，很少有人能做到让自己满意，但是高峰做到了。
高峰身为金光紫阁的副总管，也算是位高权重了，金光紫阁中真正管事的除了阁主上官云天、大总管诸葛长青，再往下就是高峰了。
但是高峰的亲身经历说明了中层管事的人并不好过，对下要严格检查，对上要谨慎汇报，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自己的。高峰的任务就是自己下发命令，然后自己督查，最后的风光全是阁主或者大总管的。高峰能得到的只是阁主的岁末总结发言中的一句：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大家里肯定是包括高峰的。
高峰不抱怨，不耍脾气，只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这也是他对自己满意的原因，因为很少有人能做到没有一丝一毫的脾气。不，不是很少，是几乎没有人能做到。但是高峰做得到，高峰每天都是先在心中夸奖自己一番，然后才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所以他每天都睡得很好，每天起床都精神饱满，斗志昂扬，迎接新的一天的一定是一个崭新的高峰。
只是今天高峰在做完心理疗愈之后并没有睡觉，因为大总管诸葛长青回来了，说是要来和自己谈一下，所以他在等诸葛长青。
至于会谈论些什么，高峰心里是没有底的，因为平时的大总管只下达命令和听取汇报，并不会说“谈”这个字，其实如果只是下达和听取，整个过程虽然严肃但是高峰心里是有底的，而一说到“谈”就让人感到很紧张。
静悄悄的庭院响起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微，表明来人身体状态还是很松弛的，高峰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伴随着几声敲门声，响起了诸葛长青的声音：“老高，我来了。”
高峰打开门，“大总管，您来了，请进。”
诸葛长青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高峰连忙给诸葛长青倒上沏好的茶，“哪里，我休息还早呢。倒是大总管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
“老高啊，我们有很久没有单独聊过了吧？”这也许是一个问句，但听起来更像是叹息。
“大总管日理万机，这种机会确实很少了。”
“想想以前的时候，我不是大总管，你也不是副总管，我们时常一起喝酒，一起谈天说地，也挺快活的，现在地位上升了，快乐的时光反而一去不复返了。”
“人往高处走嘛，也多亏了大总管不嫌弃，一直提拔我。”
“举贤不避亲，当年你是我的人不假，但是你确实也有这个能力当这个副总管。事实证明我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大总管谬赞了。”
“不用谦虚了，但是当年确实很难，阁主你是知道的，对于人事的任命向来是说一不二，当年为了给你争取到这个位置我也是下了很大决心，如果阁主不答应，我就要和他摊牌。”
“大总管恩情，高峰没齿难忘。”
“你没有忘？”诸葛长青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直直地注视着高峰。
高峰心头一震，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高峰不敢直视诸葛长青的目光，猛然跪下说到：“我的一切都是大总管给的，高峰绝不敢忘。”
诸葛长青收回目光，站起来踱着方步，悠然说道：“可是当时阁主并未反对，不仅不反对还极力赞成，并且是当着你的面对你大加称赞，就好像即使我不提出这个任命建议，他还是会选择你。”
高峰伏在地上，急忙解释：“大总管放心，高峰知道那是因为我是大总管的手下，否则阁主绝不会注意到我。”
“你真的这么想？”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不敢欺骗大总管。”
“在那之后你总是故意躲着我，和我保持距离，再后来你又和上官飞羽打得火热。”
高峰的头伏的更低，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好把自己的头放进去：“请大总管听我一言。”
“你说。”
高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湿冷，脸上的汗珠滚落到地上，他理了理思绪，阁主不在，少阁主也不在，这个时候大总管问我这些事，莫不是
高峰不敢继续想，他虽然感觉到阁主和大总管貌合神离，但是金光紫阁还在发展期，最近又新占领了边疆城，两个人应该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分道扬镳。
不对，这个时候是阁主离不开大总管，但是大总管呢，越来越多的地盘，意味着越来越多的权势，而且少主已经长大，而这些都意味着他就要将这辈子卖给金光紫阁，卖给阁主上官云天，而他现在的位置不会再有变化，因为已经是大总管了，不可能再提升了，所以
“因为我是大总管的人，所以我想要避免和大总管走得太近惹得阁主和大总管不和，我承认我确实躲着大总管，但是我也躲着阁主，除了具体的任务需要向你们请示汇报之外，我一直避免卷入你们的竞争，我自认为作为金光紫阁名义上的四把手，我不站队会让你们原本的天平继续保持，不至于失衡，或者不至于快速失衡。”
“所以你都是为了我和阁主的关系考虑。”
“事实就是如此，但是我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是为我自己的。”
“哦？”
“只有大总管和阁主的关系和平，金光紫阁才能继续发展，我的地位才能保住，如果金光紫阁发展得好，我的地位还会上升，而如果大总管和阁主的关系真的保持住，金光紫阁是一定会发展得好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不错，我也认同你的想法。”
气氛有些缓和下来，高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诸葛长青继续说道：“你起来吧，茶都快凉了。”
高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恭敬地站到一旁。
诸葛长青看了看高峰，随后转过头将目光投向虚无，继续说着：“你是个聪明人，正如你所说金光紫阁会继续发展，发展得越来越好，后面会怎么样呢？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大总管被干掉，你这个副总管被提到大总管的位置上？”。
高峰又跪了下去：“高峰不敢！”
“不敢？那你为什么和少阁主走得那么近？上官云天一退位，上官飞羽上来，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吗？”
“怎么会？大总管可是少阁主的师父。”
诸葛长青站起来扶起高峰，“来，站起来，怎么又跪着了？”
高峰站了起来，脸上汗如雨下。
诸葛长青凝视高峰的眼睛，轻轻地说着：“我们曾经是好朋友，我从没把你当成我的下属，所以今天来和你聊聊。也没有别的，只是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吧。”
“大总管您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如果你以后还是金光紫阁的总管，甚至是大总管，但是你需要选择是成为我的总管还是上官云天的总管，你要怎么选择？”
高峰双臂无力地垂下，颓然坐在椅子上，“我没法选择，大总管是我的恩人，没有大总管就没有我的今天，但是阁主和少阁主都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你们任何一方。”
诸葛长青没有说话，继续看着高峰，等着他的决定。
高峰抬起头，直视诸葛长青的眼睛，“大总管，可不可以给我第三个选择，让我退出，让我带着晓蝶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我保证不破坏大总管的计划，我只想退出。”
诸葛长青笑了，“也是，这样你就可以谁都不背叛了。你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我没有看错你。我同意了。你再帮我一个忙，准备好为欢迎阁主回来的集会，你就准备离开吧，因为阁主回来之后我会和他摊牌，所以在那之前你就要离开。”
“高峰明白，谢谢大总管。”高峰再次拜伏在地上。
这次诸葛长青没有再扶起他，而是直接走了出去。脚步声依然很轻，但是高峰却感觉这些脚步全都重重地踩在了自己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