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发老翁
前半夜折腾了一晚，后半夜倒是睡得踏实，等到楚云端再次睁开眼，便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他支起剑眯愣了会儿，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时，一颗心早已凉了半截。
糟了，醒的晚了！
琴雪离在庙门口，负手而立，一双冷冷的眸子从他身上扫过，似是叹了一口气，转而将目光移到别处。
行吧，既然你不说话，那就由我先说好了。
楚云端沉住气，微笑道：“师尊，早上好啊，昨晚我守了一夜，天边有些微光时我见师尊还未醒，想起昨夜师尊打跑了那只鬼祟，定是累了，便未叫醒师尊。后来我又想天都要亮了，鬼祟肯定不会再来，而我也困得很，便也就睡了会儿。”
他刚醒来就扯了一连串的谎言，说的极为流畅，就好似是真的一般。
琴雪离冷哼一声，他一夜未息，当然知道他说的都是假话，只不过听他转来转去说了这么多，居然将罪魁祸首拐到他身上，也是好本事。
楚云端被这一声吓得胆战心惊，也是晨起胆子大，放到平时，他是怎么也不会说这么多话的。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琴雪离下文，他性子急，张口说道：“师尊？你听到没？”
既然已经作死了，那他再作也只是在前者上多加一笔，反正琴雪离每次见到他时脸色就没有好过，再不好也就那样了，难不成会一剑将他杀了？
好像是真的会啊！楚云端惶恐，为何离了太虚就忘了他要做的大事呢？
他一闭眼，提起一口气，说道：“师尊，我错了。”
只要他道歉够快，琴雪离就没有理由杀他。
“嗯？”琴雪离应声道，“错哪了？”
楚云端委屈巴巴回道：“说谎了。”
琴雪离双目微眯，唤出了无痕剑，无痕剑跟在琴雪离身边时日已久，剑身上沾上了琴雪离身上那股冰凉的气息，楚云端单是看到那柄剑身，就已觉得寒气瘆人。
他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都有些颤抖：“师尊，这里有没有鬼祟，你拿无痕出来做什么！”
在他说话间，无痕剑身已凝聚了灵力，楚云端哭丧着一张脸，心想琴雪离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他只不过随口编了几句话骗他，就要杀人泄愤？
“上来，去太于城。”琴雪离足尖轻点无痕剑身说。
听到这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他轻拍着自己胸口，舒了几口气。
看来要把大事提上日程了。
荒庙本就离太于城不远，再加上琴雪离御剑极快，在楚云端愣会儿神间，就已到了太于城。
进入城中，他就发现不对，这和原书不符，太于在原书中是一座大城，来往宾客应是络绎不绝，怎么这大街上空无一人，连一滴声响都没有，仿若是一座死城。
难不成又是因为他穿书的缘故，故事线又发生了变化。
“师尊，这城中怎么没人。”
话音刚落，从左边屋顶上飞落三人，这三人都穿着深蓝衣袍，腰间挂着佩剑。
应该是太于桑氏的人，楚云端心想，太于城中有只魔兽，他们本家的人定是收降不住，这才求救于太虚。
“太于桑氏桑黎见过九昭仙尊。”为首的人带头行礼。
琴雪离微微点头，问道：“桑霁可到了。”
那人回道：“昨夜到的。”说着他又恭敬行一礼，“公子有事在身，未曾来迎仙尊，还请仙尊见谅。”
琴雪离颔首，又问了几句，那人都一一回了，每次回答都简短的很，不多说一个字。
“还请仙尊移驾，城主有要事同仙尊讲。”
琴雪离道：“带路吧。”
跟着那三人弯弯绕绕半天，总算是到了。楚云端原本以为这桑氏一族会居于太于城中心，没想到却是在城内极为偏僻的一处小巷子处，巷子深处有座拱桥，过了桥，便能看到一处大宅院。
宅院外观普通无常，任谁看了都以为这是城中大户，根本没有半点仙家人居住的影子。
楚云端不住摇头，看来太于桑氏果然是没落了。
或许是守门的那两位人看到了本族人，又或许是琴雪离本身气质不凡，那两位守门人连忙开了门，恭敬行礼将人迎了进去。
进至院中，琴雪离突然停了脚步，对桑黎说道：“昨日行路，我这徒弟也累了，还请要一间房，带他下去休息。”
楚云端：“”
无缘无故的提他干嘛
琴雪离补充说：“他爱玩闹，找两个人看着他，以防我和老太爷商量完事，找不到他人。”
楚云端：“…………”
“天涯若比邻”还在他小指上，他能跑去哪。
还有，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玩闹？你才爱玩闹！
桑黎略一低头，说道：“是。”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太于弟子立即转向楚云端，恭敬说道：“请往这边。”
楚云端学着琴雪离的模样单手背后，郑重地点点头，说道：“走吧。”
琴雪离：“……”
那名弟子带楚云端来到客房内，便退了出去，守在房门口。
楚云端不满道：“还真把他当犯人看了！”
房间朴素典雅，燃着淡淡熏香，倒是能让人放下逼紧的心绪。楚云端拎上桌上摆放的糕点，踹掉靴子往床上躺下。
算着日子，离仙门大会又近一天，自己谋划的事却丝毫没有进展，一想到这，他心中不禁着急了起来。
出来时没有带小册子，真是大意了。
不过，这次出来若是得到噬月剑，那倒是也不亏本。只不过自己无半分修为，怎么从金孤玄手中得到噬月剑。
就算得到噬月剑，他怎么藏起来！
楚云端连着塞到嘴里几块糕点，心中无比惆怅：真是越想越麻烦，越想越觉得自己离死期不远。他索性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先拿到噬月剑再说。
“咳咳咳！”他往嘴里塞的糕点太多，又太激动，不小心呛着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正喝着水，窗边突然“咔吱”一响，接着“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楚云端抬眼一看，一扇窗户已被打得四分五裂，一位白发老翁两只手撑着窗沿，奋力将身子往内塞。
看到楚云端，白发老翁“嘿嘿”一笑，“少爷，我是来救你出去的，这些乌龟王八蛋把我捉来也就算了，竟然也将少爷掳来，真是其心可诛！”
“……”
大爷，咱都一把年纪了，能不折腾吗？
再说了，门就离你两步远，有什么事光明正大走进来不好吗？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
还有，我们认识吗？
“谁！”两名太于弟子惊呼道。
白发老翁身子本来就不稳，受了这一惊，两只手骤然一软，整个人往外仰去，在后仰的间隙，还不忘喊一声：“少爷救我啊！”
楚云端叹了口气，不忍心再看。
“你们别抓老子，把爪子给老子拿开！老子是你们能碰的！”
“今日有客人前来，不容得你胡闹。”
“你们再碰老子一下试试！老子将你修成玉石雕。”
脾气还挺大，楚云端推开门，看到一名太于弟子牢牢锢住老翁的双手，另一位抱着老翁的双脚，愣是将那名老翁抬了起来。
你们可是仙门弟子，怎么用这等简单粗暴法子！
白发老翁看到楚云端，像是揪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叫道：“小少爷救我，救我啊！”
楚云端走上前，问道：“这人是你们太于桑氏的人？”
那名太于弟子连忙摇头，似乎急于要和这人撇清关系，“不是不是，他不是我们桑氏的人，是前几日城中鬼祟作乱，大师兄救下的。”
楚云端略微想了下，桑霁拜师太虚，想来这大师兄便是那位桑黎吧。
“行了行了，你们带他下去吧。”楚云端摆手，他就要往回走，却听到那老翁又叫道：“少爷，少爷，我是马全哪，你不要我这老头子了！”
楚云端脚步一顿，马全？
他回忆片刻，从脑中拔出一些碎片来。
原书中写马全和城外荒庙中那只红衣鬼祟有关系，只可惜作者挖了一个坑，没填上。
而现在这人都跑到自己面前了，不填上这个坑实在有点可惜。
“你们把他抬到房内去，我问他些话。”
那两名弟子有些犹豫，说道：“这……这恐怕不能。”
“为什么不能？”
“大师兄说过，不让任何人接近马全。”
楚云端笑道：“那好了，你们现在不是接近了？”
两名弟子皆是一愣，支支吾吾道：“这……这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到时候你们师兄怪罪下来，我可是不帮你们。”
他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他们按他的说的做，他就不会把老翁来这里的事说出去。
楚云端双手背后，悠闲的哼着小曲，眼角无意往老翁那边瞥了一眼。
那两名弟子四目相对，似乎在隔空传话。
楚云端心想：你们这两个傻货，能讨论出什么。
果然，那两名弟子同时点头，意见达成一致，将老翁送至他房内。
这才对嘛，楚云端双手一摊，大摇大摆般从那两名弟子面前走过，又将门“哐咚”一声关上。
“少爷——”白发老翁抱着他哭得极为凄惨，“我可找到你了。”
楚云端冷不丁地被人抱住，身子猛然一缩，“冷静一下，有话好说。”
白发老翁又是“嘿嘿”一笑，双手捧着楚云端的脸捏来捏去，大呼道：“少爷，你的脸是好的！居然没烧坏！”
楚云端被揉的发疼，他用手挥开他那两只不知轻重的手，准备快速进入正题，生怕等会琴雪离突然赶来。
“马全，你和红衣鬼……”
糟了，这世上鬼祟多了去了，穿红衣的也多了去了，马全怎么知道他说的红衣鬼祟是谁。
他记得原著中红衣鬼祟是有名字的，但是叫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楚云端在屋内急得抓耳挠腮，想了许久，愣是从脑中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找出点东西来。
原主“楚云端”夺了一位凡人的舍，那位凡人好像姓李，而那红衣鬼祟好像是李家的奴仆。
“你知不知道李家？”
老翁听到这句话，脸上好像有些茫然，“李家，李家！我的女儿！”
楚云端见状连忙追问下去，“谁是你的女儿？她死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老翁抱头痛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火！有火！所有人都被烧死了！都烧死了！啊——”
白发老翁神色极为痛苦，他在屋内抱头流蹿，撞翻了屋内几件摆件，外边的两名弟子听到屋内响声，登时便将门打开，迅速制住了老翁。白发老翁浑身颤抖，眼珠瞪得极大，嘴边也不知何时流出了白沫，在混乱中弄得满脸都是。
那两名弟子的衣服上也沾了些，他们看了楚云端一眼，似乎带着怨气，可仍是恭敬地说了句，“我们可以带他下去了吗？”
楚云端装作一副“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神情，说道：“可以。”
反正他已经弄懂他想知道的事情了。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不能再让第四人得知，要不然，会出现什么后果我也想象不到。”
那两名弟子身子一颤，齐声声应道：“是。”
“不能让人知道什么？”
楚云端听到这声音，身形一滞。
怎么偏偏赶上这时候过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