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相
妖界，紫晶宫。
紫炫携灵萱跪在高座前，一个响头回荡在奢华的殿内，座上之人不发声，他便不抬头。
“起来说话！”坐于大殿中央的妖皇威风凛凛，声音沉重。
紫炫先是说了声谢父皇，再站起身子来，却依然不敢抬头去看妖皇那张铁青的脸。
“你可知道今日稍有不慎，便会让整个妖界夷为平地？”妖皇瞪着眼睛怒道。
紫炫一脸平静，似乎对妖皇的愤怒毫无所感：“孩儿自然是知道的，若她不亲眼看见，是不会相信的！”
“那你也不能亲自引她到妖界来啊，还当着六界来宾的面！”妖皇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气得发抖的手。
“若非当着六界来宾的面，我怕我会狠不下心来！”
“如此说来，你劝本座发帖昭告六界办定亲宴是早就计划好的咯！”妖皇还是不敢相信，一向意气用事的儿子这次为了一个青丘公主竟然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
难怪三千年来不与自己说话的儿子突然跪在他面前求他昭告六界举办什么定亲宴，原来他是有计划的。
三千了，紫炫还在怪妖皇狠心，或者是恨更多一点，他很父亲这个妖界之皇无用，要拿母亲的生命来换妖界安宁，也恨自己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亮魔兽一点一点吞噬，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紫炫垂在两侧的双紧握成拳，算计你又如何，当你不就是这样算计母亲的么，你明明可以有其他选择，却还要诳我母亲去喂亮魔兽，就因为那个人才是你的最爱吗？
六界皆知八千年前亮魔兽是被黄枫黄柳两只修炼成形的黄鼠狼用法宝赶走的，却不知那只是妖皇为了让妖界百姓心中不恐慌而捏造的，事实上亮魔兽已被妖皇用玄铁压制于禁地，每隔三千年的八月十五便要投喂一名五行属阴的女子给亮魔兽，以女子至阴来压制属阳的亮魔兽。
妖皇虽为妖，但大义仁慈之心却不比那些个道貌岸然的神仙少，他自是不舍得伤害自己子民，更不能去其他界抓女子来喂亮魔兽，只好牺牲了自己的妻子，妖族的皇后。
妖后牺牲前，妖界早有传闻说妖皇不知从何处觅得一位宠妃，甚会讨他欢心，甚至像被灌了迷魂汤似的，一连两个月不理政务，那小妾怀了孩子后，妖皇怕妖后将来对小皇子不好，用尽各种手段折磨妖后，目的是让她自己离开，但妖皇念及儿子不肯离开，妖皇气急甚至想要废除妖后的位置流放北海。
妖后无法，只好携妖族各大长老们将妖皇爱妾绑了，妖皇这才没有废后，还如往常一般打理政务。
后来妖后被喂了亮魔兽，底下的人传言是妖皇为给爱妾出气，也有人说是妖皇想扶爱妾为妖后，才会狠心抛弃发妻。
紫炫紧了紧已经在滴血的拳头，纤长的身子颤抖起来：“如今儿子只不过走了当年父皇走过的路，做了与父皇一样的选择，怎么能说算计儿子呢！”
这一字一句犹如一根根锐利锋尖的刺，一下一下扎进妖皇心中，那颗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如今已被穿成筛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散去。
妖皇面色苍白，他知道若再不说出事情，儿子恐怕生生世世都打不开心中的结，他们父子永远不会一条心，如今大难当前，一切皆以整个妖界着想才是。
他微微叹了口气，眉目间的威严仿佛被那口气吹散了，眸中盛满愧疚：“你母亲并非是我带入禁地的，而是她自己背着我去的！”
闻言，紫炫身子一颤，低声道：“怎么会……我明明亲眼看到当时你也在那里…”
“我当时是去救你母亲的，奈何来得太迟，她半个身子已经被亮魔兽吞了！”妖皇至今忘不了那个血腥的场面，亮魔兽一口一口吞的，可是他的心呐！
“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你骗我！”紫炫猛地瑶瑶头，“你若不是真心对那小贱人，又怎会与她生孩子？”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当初我也是如你今日这般想……”妖皇眸色暗了暗，继续道：“原本想你母亲会无法忍受我宠爱别的女妖，会伤心离去，可你母亲太过执着，无论我用尽何种手段，她都不肯离开，我只能出此下策，若不让黄妃怀孕，她又怎会离去？”
妖皇顿了顿，眼中似有泪光闪烁，低沉着声音继续道：“结果她真的离去了，永远离我而去了……”
紫炫听得心中一震，如五雷轰顶，若真如父皇所说，那他着三千年的恨竟是错的，更是在父皇受了重伤的心口上又狠狠割了一刀。
“炫儿啊！”妖皇语重心长地叫了声儿子，继续道：“自灵幽公主出现在紫晶宫门前起，父皇便猜到了几分，这些年关于你们的事，我也不是没打听过！”
妖皇说完，只闻得一声脆响，紫炫一膝盖跪在大殿之中，不断地磕着头，父皇这是在提点自己若不是他看出端倪顺势而为，就凭自己见了灵幽的那副急切的表情，还瞒不住六界诸位来客，更瞒不过。
妖皇长叹一口气，走上前抬手在自己儿子肩膀上拍了拍，道：“剩下的事，为父可帮不了你了！”
紫炫深知妖皇何意，便朝着父亲走出去的身影重重磕了最后一个头道：“谢父皇！”
眼下殿中只剩下灵萱和紫炫两个，紫炫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已经恍然大悟的人。
她跪着挪到紫炫脚下，抱着紫炫右腿，往常的娇容尽失，几乎是带着哀嚎地喊出来：“不要，我不要喂亮魔兽！求求你，求求你紫炫！”
紫炫一脚踹开脚下的的，要不是为了把戏做得真实一点，他可不愿意见到她这张脸！
以前是觉得恶心，因为她带着最慈善的脸却做着最恶的事，如今这副与灵幽一模一样的容貌像是一把刀，时不时会在他心口划上一刀，痛得连怎么呼吸都快忘了。
“紫炫，求你不要把我扔进禁地喂亮魔兽，求你不要！”灵萱极速爬过来再次抱住紫炫的腿，歇斯底里道
紫炫深低头俯视着地上的人，脸冷得像千年寒冰：“你不是一直想成为我的妖妃吗，今日当着六界来宾成全你不好吗？”
“不要，我不要当你的妖妃，我要回青丘，我要回青丘！”灵萱眼里的惊慌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
紫炫勾起嘴角，冷哼一声：“你当我妖界是何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你不就是恨我把灵幽关在极暗之地两千年吗？我现在…”灵萱狠狠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我现在便把那两千年还回去，我这就去幽暗之境恕罪！”
灵萱说着便起身往外跑，刚到门口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回到地上，紫炫眸光一闪，一只手紧紧掐住她下巴：“如今你觉得你能逃到何处？青丘？你以为狐帝会放过你？”
“陛下不会放过妖界才对吧，你若是肯放我走，我保证今日之事狐帝不会知道！”灵萱感觉下巴快要被人捏碎了。
这个女人已经害怕到胡言乱语的程度了，紫炫很有必要提醒她：“今日六界来了那么多宾客，你要如何堵住他们的嘴？”
灵萱身子一颤，像被抽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想必那些人一出妖界，消息便已经传入了青丘，她将狐帝最疼爱的女儿关了两千年，狐帝将她千刀万剐也不会解恨，若是不回青丘继续留在妖界，那便会成为亮魔兽口中食，进退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现在知道怕了？”紫炫眸色阴森，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嚼成渣，“这张脸你戴了两千年，如今是该撕下来了，要去死也不该带着这张脸去死！”
紫炫说着便伸手去撕对方的面具，却发现找不到一丝缝隙，那张皮就好像是她自己长出来的一样，世上怎会有如此厉害的易容术？
“哼！”
紫炫正疑惑着，但闻灵萱一声冷哼，方才恐惧慌乱的面容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你以为这是面具吗？这张脸可是一刀一刀按照灵幽的模子雕刻出来的！”
灵萱说到此处，还颇有些得意：“我可是青丘唯一一个会易容术的九白尾狐，那些个□□不过是小把戏，真正的易容术是要动刀子的！”
她表面说得轻而易举，心中却犯着生疼，她永远都忘不了那种凌迟般的痛楚，更何况她还是自己给自己下的手。
紫炫望着她，如望着一个食人肉饮人血的魔兽一般，恐怖、阴森，甚至带着满身血腥，一个对自己都如此狠心的人在他身边呆了整整两千年！
他该庆幸自己为了让灵幽心灰意冷，为了戏演得真实一点，表面对她极好，挑不出错处，否则还不知道这个疯狂的女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怎么？这副表情看我，是怕了么？”灵萱冷笑一声，左右都是要死的，不如把心中所有的不愤都说出来：“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你父皇又能好到哪里去？”
若是放在以前有人说妖皇不对，紫炫会假装没听见，但就在今晚他改变注意了，妖皇之威不可藐视！
“你休得胡说，我们身为妖界之主，压制亮魔兽，保妖界平安乃大义！”紫炫沉声道。
“大义？”灵萱从地上爬起来，往常的柔弱娇媚尽失，直立的身子与大殿中央的四根顶梁柱并齐，语气也变得冰冷，甚至带着些讽刺：“你们口中的大义就是牺牲别人成全自己吗？黄妃不是妖界子民吗？我灵萱不是六界众生中的一员吗？难道我们就因为不是你们所要保护的那个人，所以要去替他人去死吗？”
听到对方一连串不甘心的问题，紫炫不觉有些可笑，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登上大殿上的尊椅前，眉宇间生出与妖皇一样的威严：“不是我要你去当替死鬼，而是你自己选的路，因为你不甘心灵幽比你出身高贵，你不甘心所有的宠爱都在她一人身上，正是你的不甘心才让你心生歹念，想要替代她！”
“不，不是这样的，是你，是你！”灵萱急步走向立在尊椅前的人，咆哮道：“你明明早就知道我不是她，你却还假装对我好，还要昭告六界你要与我定亲，分明是你把我一步步推向死亡的！”
“自古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既享受了本属于她的待遇，你就该要付出同等的代价！天道轮回，对谁都是公平的！”
“不！不是的！不是的……”
灵萱自知挣扎无用，声音越来越小，甚至靠在撑梁柱上失声痛哭起来。
望着此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痛苦一场的灵萱，紫炫不禁想起灵幽，她初进幽暗之境时，是不是也是这般无助？
想到这里，紫炫对灵萱的恨又多了几分，挥袖给她施了道禁制，拎蚊子似的将她拎出了正殿，往妖界最黑最暗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