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紫鳞白龙
劳累了整整一夜,再加上离开宝贝的怀抱,精气神涣散的第五少城主,宛若一摊烂泥被小鹿儿隐身驮着,慢慢吞吞回到了映心小潭的院子里头。
“主人,直接回屋吗?你身上有好重的怪味!”阿盐憋了一宿的闷气,这会儿总算能开口抱怨几句。
“怪味?有吗?我明明擦过……呃……先不回屋,放我去汤泉池吧。你去城南之前,找瑞儿过来给我解解乏,不然,今日怕是去不了学塾咯!”
阿盐乖巧地点点头,调转脚下方向,往海棠林深处走去。
等来到汤泉竹屋,无奈的小鹿儿,还得帮懒于动弹的主人咬着脱去衣裳,扶着送入水中。好似照顾一个生活不得自理的病患!
温热的泉水,浸过肩头,寸寸释放出满身的疼痛与疲乏。
“啊……”从旋长叹一声,现在想想,真是佩服自己的豪勇!魂魄千疮百孔,刚得平歇的状态下,还能做出那等厉害的人道之事!
“主人,你昨夜在里面做什么了?阿盐没听见动静,后来去看,又看不见什么。那床边紫色的,硬硬的,是结界吗?”
单纯的阿盐歪斜着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从旋神秘地笑笑,满脑都是某个勾人的尤物,才懒得给一只小鹿仔细解释。
“没错,那是金铭线落下的结界!待哪日完全掌控了,便施展给你看看。赶紧,去办你该办的事情。”
“知道了!这就去找瑞儿过来!”阿盐不情不愿地扭着小尾巴,直叹自己的辛苦不甚值钱!
不久后,闵瑞匆匆赶来,放下换洗的衣裳,就扑坐到汤泉池边。
“少主!您怎么一夜不归呢?有没有伤着哪里?”
而她家少主,就那么懒洋洋地趴在池边,等她过来给自己按摩醒神。
“你家少主威能通天,谁能伤得着我?”从旋傲娇地转过身,向后方的那双腿上仰去。
“是!少主无碍便好!事情……成功了吗?”闵瑞轻揉地按压着身前的脑袋,仔细观察他的肌肤,除了一身刺目的鞭痕,确实没添其他印记。
“嗯,自然是成功的。就是两人都费尽了一身魂力,当时皆没力气动弹,索性就留宿那边了。”
“少主辛苦!不过,您在那边留宿,没有暴露原身吧?言福少主似乎对您的疑心很重!”
从旋顿时心虚,赶忙矢口否认,“你当我为何只穿件浴衣过去?大好的儿郎身段一展无遗,他那娇娇弱弱的模样,可是羡慕地不行!本少又怎么会暴露呢!”
终究是用心伺候的少主,神色哪怕只有一点点变化,都逃不过闵瑞的眼睛!少主有所保留,她便不能拆穿!主人有了秘密,她既自诩心腹,就必须配合着捂得更加严实!
“没暴露就好,日后还得小心着些。现如今,您被夹在多方势力正中,走错任何一步,都落不着什么好处。
唉……那东西明明是言福少主的魂器,怎么就非要连着您受累呢!事已至此,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您今日去学塾,终于不会再挨那位打了!”
“呵,小丫头的担心倒是不少。本少不仅不会挨打,更是得了天大的好处!这会儿舒坦多了,便给你瞧一瞧吧。”
汤泉池中,呼啦伸出一条气势汹汹的白色细线,宛若蛟龙般扭到主人肩上。线头弯弯,线身直挺,就那么正正立在闵瑞眼前!
“啊!这是……龙吗?言福少主的魂器,居然真能分生给您!”
原本没炼化前,闵瑞日日伺候少主沐浴,就总能碰到右臂上的金色龙纹。曾经,她还与八龄私下猜测过,金铭线一旦炼化,就会回到言福少主身上!
毕竟,一件正常魂器的完整性是不容破坏的!可眼下发生的事情,简直不可思议!
“嗯,这半线头的确归属我了。不过,这小东西奇怪得很!化形出来的样子,你可千万别碰。表面浮着的那层紫芒,是十分厉害的剧毒。”
提醒的话刚说完,差点触碰到的食指猛然收回,实实在在吓了闵瑞一跳!
从旋淡淡一笑,随即收回金铭线,开始吩咐正事,“前情已定,后续铺垫就靠你了!等我出门,你便去禀报城主。就说,我午后约了言福少主于戴楼用膳,顺便炼化魂器。
然后,着人通知垭兰,今日务必带着阿葛丽随行。还有,让阿晨差人请钟离先生入夜后过来一趟。”
“是!瑞儿记下了!时辰不早,少主起身吧!”
“嗯。”
花香四溢的汤泉池,随着主人的离去而渐渐回归宁静。
与此同时,却有另一处正炸开了锅!
客院那头的朗云台主屋,阿律被堵在床榻上,只想伸手去拿自己的中衣来穿。可旁人叽叽喳喳,就是不肯如他的愿!
“少……少主!你昨夜是被贼人采撷了吗?这一身的吻……唔!这可如何是好?如何见人呐!您这脖子!遮都遮不住啊!魂力呢?快试试消除印记啊!”
十一满眼惊慌,看着榻上缓缓起身的少主,面容娇红,一身暧昧,明摆着经历了非比寻常的一夜!
“不!好好的消除什么?本少又不介意!”阿律的语气阴森,这可是旋儿给自己留下的爱!
“不介意?您怎么能不介意?莫非!是认识的人?啊!不会是那位吧?她何时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本少的情事,你为何要知道?你莫不是想要造反?”
眼见主子将要翻脸,十一慌忙转身,去取案上摆着的崭新衣袍。
“属下只是担心少主被人蒙骗……既然您心里有数,属下就不多言了!哈哈!请少主起身穿衣吧!”
用嘻皮笑脸来缓解尴尬的十一,撑开中衣一边服侍,一边细数着目之所及的红痕数量。
自家少主向来对这方面的情事态度冷淡,更没留过什么人在身边。近日以来,稍有惦念的,无非是第五少主与他院里养的那位“少甯公子”!
只怪自己昨夜睡得太死,没有发现主屋这边的半点动静!瞧这战况,声响肯定小不到哪里去!也不知有没有被其他人听见,尤其是近侍排风!这事一旦捅漏出去,怕是不好收场!
苍天保佑,绝对不要是少甯公子!否则,他们该如何向第五少主交代!
阿律仿佛能猜到十一的胡思乱想,顿时恶趣味涌上心头,“哼,甯儿昨夜来得晚,走得又早。下回若是遇见,你可得好好招呼着!”
“咣当”一声,银冠跌落,一滚滚出老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的少主啊!你!你!你怎么敢碰第五少主的人!你就算忘记自己身处人家屋檐底下,难道还忘记自己正在千方百计勾搭第五少主吗?转眼你就把心上人的人上了!你疯啦!”
十一死命压着嗓音一顿嘶吼,看得阿律大笑不止。
“哈哈哈!不管第五从旋还是甯儿,通通都是本少的,一个都跑不了!”
霸气宣言立下,十一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险些栽倒!
“行了!赶紧伺候更衣!记着把外围收拾干净,映心小潭已经安排好了,眼下就差华枫林,你想办法把这个放进去。”
七八根长发,递到十一手中。
阿律的笑容一收,眸中精光流转,定定看着自己左臂上盘绕的紫鳞白龙纹印。心想,旋儿手臂上,也是同样的纹印吧?早间走得急,都没机会仔细看看。
“事情,属下都会安排妥当。还有九个多月,正事不急一时。倒是少主的作风,是个极大的问题!属下实在担心……”
“作风怎么了?你情我愿之事,谁能将本少如何?传信回去,金铭线已炼化入体,与城主猜想一样,确实能缓解本少体虚之症。但姹毒一事,还得抓紧,不得有失。”
阿律穿好外袍,就等十一戴冠。可一等等了半天,身后都没半点动静!
“磨蹭什么!”转头一看,才发现人正一脸震惊地站在床榻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榻上被褥下那一点嫣红。
“看什么看!”阿律黑着张脸,大步走去,一把拉起褥子,整套全部塞进了纳戒之内!
十一这才回过神,脑海里一片混乱!
不是说,只有第五少主能帮自家少主炼化魂器吗?
不是说,少甯公子是第五少主宝贝着的小情人吗?
那到底是第五少主不行?还是少甯公子改对自家少主有意?那这人,到底算是谁的人?
他们要是哪天打起来,自家少主必输无疑!那这学塾的日子,不,这在珥柠讨生活的日子,该有多难?
好不容易,两个院子的两位少主,终于收拾妥当,各自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上事后相见的道路。
膳厅里,垭兰难得第一个坐下,正认认真真给阿葛丽讲述昨夜练舞的不足之处。
忽然,厅门口传来一阵话音,抬头望去,原来是三位师兄在门头相遇了。
“师兄早!”十一一本正经地躬身行礼,实则内心慌得发虚!
“早!师弟看着气色不错,昨夜歇得可好?”从旋大大方方搭在阿律肩上,眼里明媚且温柔。
“昨夜睡得不太踏实,幸好面色不差,还能见人。”阿律很是自然地推着从旋的腰身,请他先进。
“既然没睡好,午间,咱们就去戴楼用点益气安神的药膳。”从旋顺着他的力道,先行进门入席。
“好!都听师兄的。”
两人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态,看得十一满心惊惧!昨日前,他们有要好到能在大庭广众下,进行肢体上的接触吗?
这两人之间的感觉,简直突飞猛进!莫非,昨夜……第五少主……也在?噫!这就能够解释所有问题了!
他们三个,居然玩这么大!
“十一,你不坐吗?脸色这么差,难道也没睡好?”从旋疑惑,平日最会来事的人,今天怎么鹌鹑似的。
“他大概是害了相思病,又想去城南骑马了!”阿律笑着帮从旋打开汤盖,递去汤匙。
“不!我没有!我已经学会了骑马,不用特意再去!”十一连连摆手,赶紧入席。
“呵呵,十一师兄与阿朵姐姐确实有缘呢!前几日,我还在路上遇见了他们俩。师兄那乖巧跟随的模样,可难得了!”垭兰见他一脸局促,不禁打趣道。
四人的早膳用得其乐融融,直至上车,到达学塾,上完课业,还维持着破天荒的温馨和谐!
正因如此,更加坚定了十一有关“三人行”的猜测!
放学时辰已到,四人正欲前往戴楼,竹帘内又传来了冉先生的声音。
“从旋,阿律,你们二人留下。”
“是!”两人异口同声应下,让另外两人先去狼车等候。
堂内安静了好一会儿,从旋能感觉到,竹帘里的年轻老头,正在费尽心力地观察他们俩人。
“师尊,您不出来说话?隔这么老远能瞪出什么东西来?”
从旋不知死活的调笑,气得对方张口呵斥。
“臭小子,皮又痒了?”
竹帘无风轻摆,悄无声息间,灰色衣袍的青俊男子,骤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阿律没听旋儿说过师尊是这般模样,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一想到自己的挚爱,被这样的男人鞭挞地一身痕迹,他就心生怨念,无法释怀!
“别啊!师尊英明神武,咱们有事说事!”从旋悻悻认怂,隐约觉得浑身难受。
“哼!油嘴滑舌!你们俩,伸出手来!”
“是!”
从旋干脆地撸起袖子,露出右臂,可阿律却迟迟没动。于是,右手毫不避忌地牵起旁边的左手。
阿律回神过来,强压心底的敌意,转而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完整的金铭线化形而出,身段蜿蜒,几乎绕满了整个房梁!
“紫鳞白龙!嘶……怎么会是紫鳞白龙?”冉先生皱着眉头仔细观看每一处细节,眼里尽显疑惑。
“师尊,什么紫鳞白龙?它看起来像龙,实则并非活物!本质还是魂器啊!”比起没意义的吃醋,阿律更加在乎他与旋儿的金铭线。
冉先生又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来回审视。沉默了好一阵子,竟转身坐回竹帘之内。
“好在只是魂器……紫鳞白龙,乃是上古神祇‘濛’的原身,主破厄除妄,逢凶化吉。早在现世六界,绝迹无踪了。如果出现在此,可就……呵!”
冰冷到不带多余感情的声音传出,从旋很是惊讶,自己与阿律又与上古神祇扯上了关联?
阿律却不以为然,“不过一件魂器,形似几分而已。敢问师尊,这金铭线是从何得来的?”
竹帘内静谧了许久,从旋无奈笑笑!果然,就算乖乖听话,他也不会松口半点。
“让你们炼化金铭线,自是对往后的用途有着大好的期盼。该你们知道的,等时机成熟,自然会浮出水面。去吧!”
“师尊!我……”
“弟子告退!”
从旋打断并牵起还欲再问的阿律,简单行礼,便向堂外拉去。
画门出来,两人停在七八阁内,阿律始终落寞地低着头,不发一言。
“宝贝,你就算再逼,他也不会说的。其实,不知道也没什么,反正下辈子也不会记得。”从旋贴入他怀中,轻抚后背,以示安慰。
“呼……旋儿,我总觉得金铭线与我们之间的关系匪浅,越看不清,我就越想看清。”
“记得吗?我曾问过你想不想知道生前的事,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阿律眼瞳一缩,勾起怀中人的下巴,低头就是深深一吻。
从旋顺势攀上他的脖颈,两人间的氛围迅速升温,逐渐将难以实现的奢望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