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秤
蒋家。
“我的宝贝女儿，你可终于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那个比赛赢了吗？”罗秀秀接过蒋宁的包包，面色着急地问道。
“我感觉发挥的还不错，结果要等明天，我先洗澡了…”蒋宁有些疲惫地敷衍着，她的余光瞥见蒋韵正在换棉鞋，神情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走进卫生间。
罗秀秀眯着眼笑，丝毫没察觉俩人间的气氛不对劲，她哼着小曲小心地把羊绒大衣挂在衣架上收纳好，毕竟这可是她花了300大洋买来的战袍，总该出点大力气！
罗秀秀扭头便看见蒋韵正含笑望着她，她听见蒋韵好奇地说道，“蒋宁的新衣服很好看。“她得意的表情刚刚舒展开来，便听见她的下半句问话：“罗阿姨，我的新衣服什么时候能安排上？”
“你……你还需要什么新衣服，往年那些衣服不都任你挑着穿的嘛。”
“罗阿姨，平常我穿穿蒋宁的二手衣服也就算了。过新年，我想要买一件属于自己的衣服不过分吧？”
罗秀秀瞬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是旧衣服看不上想要新的了，小头片子开始计较起家里的钱袋子了！她精明的神色扫过蒋韵全身上下，语气难掩尖酸，“蒋宁是个子长得快才要买新的，家里什么经济情况你也清楚，你爸每月工资就这么点钱全花在你们学费吃喝上了，白眼狼一个，也不知道体恤体恤家里人……”
“罗阿姨。“
姜芷兀自打断了她的话，眉眼间染上了一丝嘲弄，“我敬重您是因为您是我的长辈，可这不代表我可以任你欺负和漠视，我父亲赚的钱是不多，可哪一分没有交到您手里？您作为长辈，我的继母，连一分钱都不愿花在我身上…未免也太辜负我父亲对您的信任了吧？”
罗秀秀目瞪口呆，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丫头的嘴皮子厉害起来跟她有的一拼。不过她要是说不过这丫头片子以后还怎么当家？！罗秀秀气急撸起袖子，气势未减：“你个死丫头怎么跟我说话呢？！你吃饭不用钱？住不用钱？每天吃的比谁都多还好意思管我要钱呢……”
“……”
忽然，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哎呦，哎呦，我的心脏——宁宁啊！”罗秀秀忽然捂着自己的心脏坐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嚎声，里面的蒋宁听到动静连忙打开门，她着急喊道，“妈，妈你怎么了？”
蒋父刚一放下钥匙，立马小跑过来，“秀秀，怎么了？老毛病又犯了？蒋宁，快去房间拿药！”
罗秀秀赶忙攥住蒋宁的手腕，“妈没事！没事，就是一下子被你妹妹气到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蒋韵身上，蒋韵沉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没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
蒋宁咻地一下站起身，“蒋韵，我妈心脏不好你也知道的，她都快一年没犯病了，你能不能稍微懂事点别这么叛逆，少气气她？”
“蒋宁，这其中有误会也说不定……”蒋父攥住蒋宁的胳膊，转身看向一旁的女儿，“韵韵，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别拽我！”蒋宁素净的脸上难掩怒气，她的言辞越发犀利，“就因为她不是你亲妈，她偏心的不是你，所以你可以任意妄为伤害别人！”
蒋宁难得发这么大的火。
“宁宁……”罗秀秀看着女儿喃喃出声，她没想到自己装病会引来这么大的纷争，她心虚地看了一眼蒋韵，后者不发一言，只能看见黑色长袖里攥的发白的骨节，全然没有了刚才与她对峙的高傲锐气。
这才是正常状态的蒋韵，她所认识的蒋韵。
罗秀秀松了一口气，有她和蒋宁在，蒋韵怎么可能翻的了身呢！
姜芷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忍住鼻子里泛起的酸意，“我不过是想要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罗阿姨她……”
蒋宁皱着眉指责道：“不管你想要什么，把我妈气出病就是你不对。”
其实，蒋宁的内心有一种不安。
她隐隐觉得，从前在她的世界里扮演透明人的蒋韵，逐渐有了新的颜色。
蒋韵告白沈之意，认识了苏益舟，甚至在蒋家也逐渐有了些许存在感。她恍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蒋韵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拼命求关注求关爱的叛逆少女了。
更加令蒋宁感到别扭的是，蒋韵到底知不知道那些冲着她去的人，是因为自己，而她却选择了无视。
可如今看她完好的模样，原本心里感觉到的一丝愧疚早已烟消云散了。
“哎呦，宁宁，你先扶我去房间休息吧…”
姜芷低头看见罗秀秀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她相信，自己若是跟从前的原主一样毫不留情地拆穿了罗秀秀拙劣的演技，后者会毫不犹豫地从地上跳起来辩驳她。
闹剧来的猝不及防，生活一如既往狗血。
原本的蒋韵自以为揭露了真相大家就会站在她这一边。可她没有想过，或许真相背后不一定是大家愿意接受的事实。势单力薄的蒋韵现在只能依附蒋家，得罪了原本就小心眼的罗秀秀处境只会更加艰难。或许所有人都知道是女人的自导自演，但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先退让的只能是作为毫无话语权的她。
“行了，宁宁，我先扶你妈去休息。”蒋父抬手抚了抚皱川字眉，抬头看了眼蒋韵，“你好好反省一下对罗阿姨的态度。”
最可怕的是她最信任的父亲，也是毫无犹豫地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
“你看看，一言不合就只会离家出走，门迟早都给她摔破……又不知道上哪儿鬼混去……”罗秀秀骂骂咧咧，中气十足。
“行了，少说两句。”蒋父瞬间又明白了怎么回事，家长里短，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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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你没事吧？】0711放下捂嘴的手帕，这蒋家的家庭氛围简直令人窒息，连它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做出翻人设的事儿，没想到姜芷生生忍住了，她没有忘记自己还是那个敏感自卑的蒋韵。
沉默，不代表她没有情绪，也不代表她没有需求，更不代表她没有尊严。在蒋家，既然父母做不到绝对公平，那她就要重新定义公平。
【没事，直接帮我定位沈之意的具体位置。】
姜芷轻松地将手中的易拉罐捏扁，以一个漂亮的弧度投进垃圾桶，她只身穿梭在夜色里匆匆赶路，她没有忘记这段原世界有关男主心结的重要情节。
【目标距离200米。】
【目标距离100米。】
姜芷抬头观望一圈，以她为圆心的半径连个人影都没有，空荡荡的只能听到树叶沙沙作响，隐约还能听到脚步声。
“蘑菇头！”有人轻声叫住她。
姜芷止住脚步，她顺着忽然出现的声音望去，一个少年躲在墙的背后拼命朝她招手，浅蓝绿的头发却格外引人注意。
【目标距离10米……】
“沈之意？”她不太确定地开口。
姜芷隐约觉得这场景有些许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她走近，忽然，一双手臂抱住她的腰肢往后退去，姜芷被迫跟着他走了好几步，直到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嘘，别出声！”他放低了声音。
姜芷抬头看见沈之意的侧脸冒出了细汗，他很紧张。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陌生男子的声音用前方传来，“去，四处找找，屁大点地方看他还能躲哪去！”
“这小子溜得还挺快啊……”
见人似乎没往这个方向来，他微微放松了身体。沈之意低头便看见蘑菇头半倚在他的怀里，两人靠的很近，近的能闻到她头发散发的清香味。
她的右手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襟，似是感应到他的视线，蒋韵抬眸，两人的视线交错碰撞，她的眼神如小鹿般的清澈明润…沈之意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好歹…好歹是自己把她牵扯了进来，让她看一会儿也不是问题……
“大半夜你一个女生乱跑什么，知不知道走夜路很危险！”沈之意低声道。
“你是在演电视剧吗？”
她冷不伶仃的问话让沈之意差点跪倒，这么显而易见的追杀场合，居然说自己是在演电视剧？沈之意确认她的眼中没有开玩笑的成分，只听她平静的声音响起，“我们俩这么大的目标，他们迟早发现这里，况且…他们的目标只是你而已。”
沈之意愣了几秒，他没听错的话，这后半句话是别想连累她的意思吧？
接着，他顺着蒋韵指的方向看去，“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躲在那里。”
垃……垃圾桶。
沈之意：“？”
没一会儿，那两人果然返了回来，为首的是染着黄毛的大块头，胳膊上纹着大片刺青，他停下来喘着气，朝姜芷问道：“喂，刚有看见一个绿头发的人吗？”
姜芷伸手将围巾系紧，把下巴埋进里面，闷声道，“前边左转。”
黄毛先是愣了一愣，点了点头随口应道，“挺上道啊…快追！今天我非把那家伙的腿打断不可！”
此时的垃圾桶里。
脚踩着软绵绵的菜叶烂泥，耳边是嗡嗡的虫鸣，各种不知名物体集合的臭气令沈之意头脑发昏，几欲晕厥。他捂住袖子屏着呼吸，生怕多吸一口里面的空气就会中毒窒息。
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回做这么丢人的事！
躲进垃圾桶里？他宁愿出去被人揍一顿！
垃圾分类的政策到底什么时候出？
蒋韵真的喜欢他吗？沈之意要对“喜欢”打一个问号。
如果不是蒋韵跟他告过白，他毫不犹豫地怀疑蒋韵的目的其实是把他整死。
“等等……”
他听见章禛忽然折了回来瞬时绷紧了身体。
姜芷看见前面的大块头又返了回来，带着金戒的手指对着她上下点了点，表情疑惑，“哎？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垃圾桶，没有回话。
几人沉默了几秒。
旁边的大力忽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章哥，她就是之前给我们指路的！”
“对对对，想起来了！”大块头拍了拍脑袋，“上次差点就抓到那家伙了，结果还是给人跑了……行了行了，再不追人都没影了。谢了啊，姑娘！”
【白月光还有戏吗？】0711在一旁弱弱地问，它怎么觉得剧情给走歪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的垃圾盖忽然一飞冲天，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姜芷没有动，只看见垃圾桶上赫然站着一个染绿毛的少年，满脸怒气，
却又鲜活无比。
“蒋，韵！”
沈之意狼狈地从垃圾桶里爬出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她的名字。
姜芷趋步走近，此时，少年的头上顶着两根破败的菜叶，衣领处悬着的鸡蛋壳应声落下，几只苍蝇围着他嗡嗡地转着，锲而不舍。
姜芷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继而放声大笑，沈之意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见她的眼角含着湿润的水汽，在微弱的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线。
他见过蒋宁的笑容，温婉含蓄的微笑，像是春日里含苞待放的丁香花，沁人心脾。
而蒋韵的笑容更像是田野中的寥寥野草，肆意生长，自由张扬。
沈之意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微微发烫，他偏头避开了蒋韵的目光，嘴里念叨，“别笑了，还不都是你害的……”
姜芷忍住笑意趋步跟在他旁边，顺手将那两片滑稽的菜叶取下来，“好啦，我当时哪知道那个绿毛龟就是你呀~不过大半夜你干嘛扮成这样？”
沈之意一听更炸毛了，他侧目：“你…你说我是……绿毛龟？可笑！”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他这头北极星绿在酒吧里可是备受好评好吗？
姜芷轻叹了口气，继而安慰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我们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沈大歌星，行了吧！”
大歌星……
算蘑菇头有眼光。
“算你有点眼光…哼，老子的事用不着你管！”沈之意敷衍了一句，随口道，“我送你回去…”
“行啊！”姜芷爽快回道。
“不过你可别想多了，我就是顺路而已……”沈之意连忙补充道，他不希望蒋韵对他的态度产生任何误会，毕竟今天这件事很有可能会引起她的吊桥效应，把碰见危机时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生理反应当做是爱情。
嗯，他有必要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