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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医路疯狂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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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在一个小孩子的指点下,我终于找到了弿伯的住处。

    那是一间很简陋的泥瓦屋,一扇破旧的木门紧紧地闭着。

    我敲了半天,门终于开了,里面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

    我取出信,向老人说明来意,没想到“砰!”的一声,我又一次被关在门外。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怎么了啊?”我不知所措。

    想到自己一天的跋涉,想到躺在病床上呻吟的妈妈,想到那个趴在地上哭泣的执着女孩儿,我决定就站在门口,直到老人开门。

    我一直站到天黑,老人屋子里亮起灯,昏黄的灯光从窗口洒出来,洒在我身上。

    天空轰隆隆地又打起雷来,不一会儿,大雨瓢泼,把积攒了一整天的雨水都倾泄下来。

    我虽然带了伞,却并没有撑伞。任大雨淋湿了头发、淋湿了全身。

    老人窗口的灯光熄灭了。我已经冻得瑟瑟发抖。

    但我仍站在原地,直到雨渐渐停歇。这一夜太漫长了,大概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夜。

    天亮时,门开了,老人端着一盆水走出来,见我站在那里,就直接朝我泼过来。

    我一动不动地仍旧站在那里,已经铁了心肠。老人生气地转身回了房间重重关上门。

    半晌,门开了,老人走出来,递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和一条毛巾,无可奈何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造孽啊,进来吧。”

    我跟随老人进了屋,屋里陈设极其简单,墙上挂着人体穴位图,桌子上摆满了古旧的医书。

    柜子里摆放着各种中草药和针灸用具。

    屋子中央有一个红彤彤的火炉,我蹲在火炉前烤干身上的衣服。

    我向老人详细描述了妈妈的病情,请求他帮忙。

    老人没有明确答应,指着桌上的书和柜子里的针灸对我说:“我已经发誓不再行医了,但我可以教你,能不能治好你妈妈,全看你和中医的缘分,看你自己的造化。”

    我一听此话,马上心虚起来:“可是,弿老伯,我从来没学过医啊,我怕自己学不会啊。”

    “有志者事竟成,根据你描述的病情,我给你选定一个大概范围,你只要学会我指定的内容就好了,不必精通全部。”我将信将疑得点了点头。

    真正学起来,我才发现原来中医是这么有趣而丰富的,弿老伯所说的辩证真的很奇妙,同一个症状,不同的时节、不同的人、甚至患病的不同时期,都是不同的疗法,我竟然深深地入迷了。

    在弿老伯家待了半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我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用。

    根据妈妈的症状我煮了各种可能的药方并亲身试吃。

    弿老伯告诉我古代的名医都是通过亲试百毒来了解各种草药习性的。但是我最害怕的还是针灸,老是不敢确定穴位是否正确。

    半个月后,我已经筛选出了四五个药方,但仍不能确定哪一个是最对症的。

    我现在才发现中医看似简单,其实真的是很抽象的。

    就拿把脉说吧,脉象沉细对应一种病症、脉象洪大对应一种病症,但什么样才算沉细什么样才算洪大,若不是在无数只手腕上体验过,怎么能确定呢?

    还有的病症,脸色、脉象、舌苔等均有相应的症状,但对应起来却会发现好像舌苔对应的是一种症状而脉象的表现却完全是相反的另一种症状。

    我虽然对中医很感兴趣,但我越来越没有信心能在短期内达到治病救人的程度。我于是再次恳求弿老伯能救救妈妈。

    弿老伯听了我的恳求,表情决绝地说:“我无能为力,全看你自己造化”。

    我一时心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泪情不自禁地顺着面颊哗哗直流。

    这段时间求医问药的经历让我倍感挫折,我以前只知道是自己太穷,没有钱给妈妈治病,所以虽然辛苦,心里总抱着一线希望,觉得只要挣到钱,妈妈的病就会好了。

    现在我手里拿着大把的钱,在全国最好的医院给妈妈看病,不但毫无头绪,还被医托像白痴一样骗,这才是真正令我绝望的。

    在面对生命时,金钱原来是那么苍白无力。

    弿老伯没有被我的眼泪打动,他仍无动于衷地坐在火炉边,在自己和自己下象棋。

    一边下棋一边自言自语:“古代男女授受不亲,医师都要隔帘问诊,不过,再高明的医师也都不曾试过未见其人先诊其病的。”

    我听着他的话,仔细地回味,突然眼前一亮,忙向弿老伯告辞:“弿老伯,我很久没和妈妈见面了,很想念她,打算先回去探望她老人家,改日再来继续学习。

    ”弿老伯未置可否,我起身出门。

    我风尘仆仆地赶回枫仁医院时,竟然又在医院的过道里看到了那天早上拖着病床不肯走的女孩子。

    她搂着她的妈妈坐在走廊里,只见老人已经病得奄奄一息,瘦骨嶙峋、脸色铁青、嘴唇干裂、双目紧闭,头无力地靠在女儿肩头。

    和半个月前她躺在病床上相比,更加衰弱可怜。

    当时她躺在病床上,双颊通红、嘴唇发红、不停地咳嗽,但脸颊尚丰润,不想半个月而已,却已形削骨销。

    一想到如果妈妈的病不治好,有一天会不会也像她那样,我就感到无边的恐惧。

    我回到房间时,妈妈正坐在被窝里在吃晚饭。

    看到我回来,她像小孩子看到大人回来似的笑起来。

    我一边帮妈妈捡起掉在床上的饭粒,一边和她寒暄。我走得急,没带换洗的衣服,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我安顿了妈妈,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去医院的澡堂洗澡了。

    在洗完澡出了澡堂后,我紧紧裹着大衣、踩着拖鞋、披头散发地往回跑。

    在刚跑过转角的时候,突然被两个护士拦住:“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她们一边大声呵斥、一边左右驾着我的胳膊就往另一方向拉。

    我拼命挣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被她们强拉硬拽地拉到一个病房前,只见门上写着“特护病房”。

    一个护士正准备掏钥匙开门,门从里面打开了,我看见一个女孩子衣冠不整地站在门口张望,两个护士松开了我,看看那个女孩,再回头看看我,都吃惊地张大了嘴。

    我这时才发现原来那个女孩和我长得十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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