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00万咨询费的玄机2
邱大状说到这里，他的话被廖云打断了“女人，果然是女人惹得祸！本来我有些想不通，不过现在能想通了，这个世界的一切罪恶，背后都有女人，我明白了，明白了……”
廖云说这番话时，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我的性别，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已经明白了，还是以女人为借口还在自欺欺人。
只是想到了一句犹太谚语：“千万不要和朋友做生意，否则，你要么失去朋友，要么失去金钱。”犹太人真是活得太明白了。
我们离开时，廖云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呆坐在沙发里，以至于我们说了好几次要告辞了他都没有听到，最后我们起身离开时，他挥了挥手说不送了，眉头还紧皱着坐在那里。
想到上次东飞公司的案子，真相大白后竟然是自己的儿子挪用了公司的资金。
东飞的老板将残酷的真相归咎于我们的调查，并且拖欠我们咨询费，导致我到现在都没拿到提成的事，我还有些阴影，一路上我都忐忑不安。
“邱大状，你说会不会又像上次东飞的案子一样，被廖云倒打一耙，赖我们破坏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连我们土地增值税清算的咨询费都不给了？”我把自己的担心向邱大状抛去，也在提醒他这次我的提成不会又泡汤吧？
那可不是我的主观原因造成的啊！我真是冤死了。如果这些案子都是正儿八经纯粹的业务多好，为什么每个案子都牵涉那么多人情世故进去？
如果都是没有思想和感情的机器人做企业就好了，那我的工作按部就班执行就轻松多了！
“依我的判断，廖云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不会的。不过你放心，这次即使真的发生了坏账，你的提成也照样发，这次是打包十个案子，这一个的损失忽略不计。”邱大状打消了我心中的顾忌。
“以我的判断，廖云是不会去报案的，顶多给一笔补偿打发李卫星。不过如果我是李卫星，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我说道。
不过事情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据说李卫星那天冲进廖云办公室，拍着桌子大骂廖云恶人先告状，痛斥廖云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编造谣言陷害自己，最后狠狠地扔下一句话“廖云，我们后会有期！”就愤而辞职，与廖云彻底决裂。
我后来再一次见到廖云时，他的表情很平静，见到我还微笑着打招呼，并吩咐财务赶紧给我结账。
我拿到钱时喜出望外，因为廖云给我们的钱足足比预期多出百分之五十。
真是个慷慨的人！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气度，也不得不佩服李卫星的演技。
这个世界真是真假难辨，今天还歃血结盟，明天就分道扬镳，我当初被第一家公司辞退的事儿和这比起来真是小菜一碟，哪好意思再提。
邱大状似乎受了廖云的感染，也给了我一大笔提成，还放了我一周的假。
不过说实在的，我工作已成习惯了，突然闲散下来很不适应，总觉得要找点事做才踏实。
这阵子咨询时，我发现是个企业就梦想着要上市，好像上市是大势所趋了，所以我又去新华书店泡了一周，阅读了很多关于上市方面的书。
虽然有些写得很烂，都是些照抄的条条框框，一点儿实质性内容也没有，但不排除有一些书写得还是很生动的，特别是关于上市失败的案例，都详尽地剖析了原因，使我获益良多。
时间过得很快，我后来也曾时不时地和邱大状八卦起李卫星的事。原来他的故事也很婉约动人。
话说1985年，一个叫胡紫薇的女婴诞生在一个单亲家庭，母亲是个本分人，和当工人的父亲结合于微时。
后来父亲靠着钻营承接了厂里的化肥业务小赚一笔，再后来倒卖水泥、棉花、开百货大厦。
再再后来寒酸的母亲再也拿不出手，父亲于是与时俱进，很识时务地结识了一个时髦的年轻女子，并毅然决然与母亲离婚。
不过这个父亲倒是不吝钱财地供养了女儿，所以女儿从小到大倒也是锦衣玉食，出落得白璧无瑕，清纯美丽。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胡紫薇渐渐明白了大人的事，不再接受父亲的慷慨捐赠，誓与母亲自力更生。
2005年，胡紫薇因参加了一次模特电视大赛得奖而放弃学业，不想前途并未如她想象得那般一帆风顺，她由于不懂太多的“潜规则”，还由走在兼职模特的行列，有时接一些服装拍摄广告、有时参加一些企业的庆典礼仪活动，收入很不稳定。
虽然外表还倔强地坚持着，而内心却一直渴望有一个温暖宽厚的肩膀可以依靠。
这一年，李卫星主持星云公司一个新盘的开盘仪式，请了胡紫薇所在的礼仪公司。
那天，天气很热，活动现场气氛很活跃，主持人与客户做着互动游戏，不时需要颁发奖品。
胡紫薇的一只高跟鞋跟掉了，还好有长长地旗袍遮掩着看不出来，胡紫薇为了保持姿态，一只脚踮着，走路时迈极细小的碎步以防止脚趾露出来，她不停地在上台发奖品和台下等待区之间往返着忙碌了一整天。
活动进行得很顺利，不时传来观众的掌声和笑声，主持人偶尔唱几首歌助兴，台上的扩音器将声音传得很响亮，火红的地毯上，五颜六色的纸屑散落了一地。
胡紫薇始终保持着微笑，她的笑容在所有礼仪小姐中显得那么自然纯美，毫无做作，李卫星一早就注意到了她。
等散场时，李卫星在四散的人群中搜寻着她的倩影，才发现她已累得瘫倒在地上，即此惊鸿一瞥，便过目难忘。
李卫星年届不惑，却遭遇丧妻之痛，且无子嗣。
虽然事业风光，但难免独处时心生寂寞。虽然公司的售楼小姐以及银行里的年轻职员、漂亮的客户等都对他这个钻石王老五趋之若鹜。
但他总找不到感觉，似乎冥冥中自己意中人的样子已经刻在脑海，就等着相见的一刻，那么这一刻，就是遇到胡紫薇时。
说实在的，纯洁的爱情到底是怎样使人魂牵梦萦、神经错乱我确实不了解，因为从未经历过。但像李卫星这样经历世俗洗礼的商人仍能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我倒是有些吃惊。
据说李卫星为了捧红胡紫薇，逐渐野心膨胀，不再满足于星云公司的年薪和分红，而想另起门户，于是就有了后来的u盘事件。
不过这件事远没有结束。因为有一天，我无意间打开电视在当地新闻画面里竟然看到了廖云被警察推进警车里的画面，标致的主持人用清脆的普通话解说道：“星云公司负责人廖云在公司上市申请预披露期间，被举报曾涉嫌走私被捕，随即公司上市申请被否……”
廖云走私？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和走私犯联系在一起。但我也算小有阅历的人了，我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一个人的外表和所作所为反差多么大，都不应该大惊小怪。
虽然此人此事都与我没有太大关系，但新闻里时不时的爆料，使我不得不关注此事。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人都被迫日理万机。
从阿富汗战争到“911”恐怖袭击、从大学生跳楼自杀到非典问题，巨大的信息量使人都不敢打开电视或点击网络，生怕一不小心又有专家爆料馒头也不能吃了、猪肉也有激素、桶装水致癌……
活得太明白了真不是什么福气。
据说刚开始有一位很有实力的律师为廖云辩护，但不知为什么突然中断了。而且据说城里所有的律师都不愿接廖云的案子了。廖云的人生就这样毁了吗？我有些为这个慷慨的人惋惜。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大概两年后的一天，在我已经将廖云这个人忘记的时候，新闻里竟然又跳出了关于他的报道，准确地说，是关于他妻子的报道：
星云公司董事长廖云的妻子称，她将亲自作为廖云的辩护律师提起上诉并为廖云辩护。
她称自己已掌握足够的证据证明廖云是无罪的……”看着新闻画面里那个长相普通，但表情坚定的娇小女人，我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许是慨叹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总让坚贞的心搭配一张平淡的外表？
也许是感慨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任何人都有得有失，虽然身陷囹圄，却能有这样一位坚强的妻子为之奔走？
画面转回到两年前，廖云在铁窗后和妻子见面。他显得神情黯然，在外面风光的他在妻子面前以前总是以一座大山的姿态出现，现在这座大山却轰然倒塌了。
他沉默了半天，在脑海里盘算着怎样将劝妻子改嫁的话说出口。不料正当他想开口时，妻子却打断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不用说出口了。”
“志凌……”廖云再次鼓起勇气打算陈述自己的心意，却觉得喉咙里被什么梗住了，怎么也张不开口。与妻子患难与共、共享天伦的画面如电影般一幕幕从眼前拂过，在自己创业初期，妻子是最坚强的后盾，保姆、秘书、伴侣、知己，种种角色都扮演得很好，使他一度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就在他默然时，妻子从窗口递进来一本书，他看了看封面：《肖申克的救赎》。
“为了自由，二十年都可以挺过去，一两年算什么？你要坚信自己无罪，我一定会替你洗脱罪名的。”他的妻子刘志凌坚定地说。
他淡淡地笑了笑。在他心目中，妻子是很能干的。但妻子毕竟不是学法律的，她只是一个医生。
而且，走私的证据：他的身份证、签名，什么都有了，而且连他都敢肯定那确实是自己的签名，他甚至在记忆里搜索自己是否有过哪一天宿醉时签署了什么文件的情形。
连那些最有名的律师都知难而退了，眼前这个弱小的女人，她能怎么扭转乾坤呢？
“老廖，对我要有信心，对自己要有信心，那些律师一定是受了恐吓或者贿赂了，不过，没有人恐吓得了我也没有人贿赂得了我，你等着我的好消息，记得每天都要看我送给你的书。”
在说这番话之前，刘志凌已经从医院办理了辞职手续。
并且从书店买回来了一大堆法律书。接下来的700多个日日夜夜，她或者伏案苦读，或者奔波在海关、办公室、法院、监狱……
这两年里，这个坚强的女人已经考取了律师执业资格。一时间，这个早已被人遗忘的话题又变得热闹起来，人们都静静等待审判开庭的日子，看这个女人是如何救赎自己的丈夫的。
回想当时的情景，不得不用“精彩”二字来形容。
刘志凌在法官面前从容地展示了一式三份合同，前两份的签名及日期都和走私合同的签名日期一模一样，最后一份的签名页被撕掉了。
“请法官和陪审团注意，这一式三份合同是有人诱导廖云签字的工具，据廖云回忆，他在签合同时只翻阅了一份后，就在以为是相同版本的其他两份合同签名栏里也签了名。至于说办理海关报关手续等事项时出具的身份证，有证据表明在相关手续办理期间他本人身份证不在身边，因为他当天在杭州分公司，总部的秘书当天发了短信说已订好机票可以当天返回时，他回复短信说身份证不在身上，出纳借去办理提现业务，而出纳这几天请病假，暂无法取回身份证返回。酒店服务员也回忆说当晚有公安在酒店查验身份证时记录了廖云未带身份证。这是酒店的登记住宿记录以及杭州公安的记录……”
刘志凌在法庭上的辩护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措辞干练，堪比专业律师，看着她原本略显丰腴的身材此刻已经清瘦，被告席上的廖云心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