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水银高池
入水后，叶知秋便什么也看不清了。这水潭很深，又是晚上，连月光都没透进来多少。
叶知秋放松身体，感觉到下方的一个方位隐隐有一股吸力。便向着那个方向游去。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且黑得浓墨重彩。游到往下，已经听不见上方传来的水声了。耳边只有自己游动的轻微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像落在了一个一片空寂的黑洞里，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她感觉自己快憋不住了，就这么毫无方向感地向前，也不知道顾玧之找到入口没有。
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一样，她脑子里开始涌入一些乱七八糟的回忆，以前的，现在的，都肆无忌惮的扰乱着叶知秋的理智，让她没有办法思考，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忘记自己是谁，在哪儿，这仿佛就是一场梦，只要闭上眼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她又要开始一天无趣的生活，弹钢琴，上补习班，参加父母安排的聚会。真的好讨厌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有在学校时她才能自由些，可以肆无忌惮地任性。
虽然都是不好的回忆，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么想回去啊。突如其来的疑问让叶知秋有些片刻的清醒。随后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住，那人带着她往一个方向游去。
感觉到自己一直被带着往下，到了一个很低的地方，似乎穿过一个洞口，然后又往上，往上。
扑通，叶知秋终于重新回到水面。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袋有些胀胀的。任由着顾玧之带着她往岸边游去。
上岸后，叶知秋这才缓过来一些。这是一个很大的石洞，除了他们所在的一小片空地，其余都被水潭占据。
“这个水潭和外面那个水潭是相通的，从这里进去，应该就是陵墓的入口。”
顾玧之吹了一个火折子，只见他们的身后，是一条通往深处的洞口，而且很高很宽，看起来像是自然形成的。
往深处走，更觉得这个洞又长又深又大。两人举着火折子，周围只听见一些水滴的回声，在这样的石洞中，显得空灵清脆又诡异。
越往深处，大约行了一炷香时间，通道渐渐变窄。
不知何时，耳畔也没了水滴声，拐过两次渐窄的石洞，两人被一道石门阻了去路。
行在前面的顾玧之转过身，与叶知秋对视一眼，随后非常自然熟稔地自石壁的一个凸起处轻轻一转，漏出一个圆形的机关，内里是刻纹的凹槽。
叶知秋将玉佩稍稍比对，果然刚好与槽中的一半契合。
“这玉佩缺了一半，我们怎么进去？”
对方没有说话，叶知秋感觉对方进了一步，从身后将手覆在她未及时撤离的手背，带着力道向下一按，又旋转圆槽向左半圈，石门处便传来沉闷的咔哒声。
“开了，走吧。”
顾玧之收回手，火折子的光忽明忽暗，使他这个人都有些不真实。冷冷清清，温柔却又带着未知的危险，越是如此，越是引人想要探个究竟。
此时的他似乎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叶知秋想得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先入了石门，她赶紧跟了上去。
叶知秋收好玉佩，刚一踏入，后方的石门似有感应般自动合上。从这里便是一条极长的甬道，这幕后修建之人想来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居然能想到将墓室与这三里之外的天然石洞相连，再以那石潭做掩护，着实很难会被发现。
大约行了两柱香，又是一道石门机关。叶知秋紧跟着顾玧之，如今行到这里，这石门内定然就是那夏贵妃之墓了。
只是对方停在石门前，站了好一会儿也无动静。叶知秋觉得奇怪，探出身子望向前方，见一堆白骨散与石门前，见那状态，原应是背坐靠于石门之上的，只是想那红昭先入了墓，才将这白骨糟蹋得满地都是。
在这黑暗冰冷的甬道里，见着这样的场景着实让人瘆得慌，叶知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堪堪将目光移开，却注意到，顾玧之那平日里或风流或清冷温柔的眸子，此时竟然有些伤情。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地上的白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末了，却只是喟叹一声。
她看着对方动作轻柔地将尸骨移到角落，最后又用亡者的衣服将其盖好，大致算得上是一个简陋的衣冠冢。
这衣服用料华贵，这么多年都还保存完好，昭示着白骨的身份并不一般。叶知秋也非多嘴之人，并未对此过多探究。
“现在咱们也算同一条船上的
人，能告诉我你的目的了吗？”
此时两人已经过了几处机关，来到了一个四周空空的墓室，中心是一个空着的托盘，四周燃着灯火，看来红昭已经到过了这里。
主殿的方向大概要经过此处。不过叶知秋对墓并不了解，一切都是看顾玧之的带领。
顾玧之走到托盘处，这托盘以玉石为柱，上方刻着繁复的花纹，不过却是叶知秋不曾见过的。
“这应该是夏贵妃一族的图案，这个托盘上面的东西是个诱饵，没人能从上面拿走它。”
顾玧之没有回答叶知秋的话，说完又走到屋子四角，她也跟过去查看，四个角落如出一辙，都是一片漆黑，细细地弯腰观察，这石墙角落有很多约一指宽的缝隙。
“这些都是尸蛊的巢穴，那托盘应该是个引子，只要动一下，石门就会关闭，成千上万只尸蛊会瞬间将这里的活物变成骸骨。”
“可是这里并无骸骨，而且那托盘上的东西也不见踪影。”
叶知秋揪住顾玧之话里的漏洞，“那托盘上落了灰，东西被盗，想必也过了多年。”
闻言，顾玧之也皱起眉头，似是对此不解。这墓室修建不过二十年，皇家的兵马日夜看守，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来盗墓。
两人又经过几处墓室，里面的情况几乎相同，一些关键部位的东西不见踪影，而且连墓室都是空空的，这世上，恐怕没有那个倒斗的能将这么大一个墓室搬得空空如也。
两人相互对视，觉得对方心里的怀疑和自己应该是一致的。能悄无声息地拿走这么多东西，当年这墓室的经手之人脱不了干系。
在这墓室晃悠了大半天，一无所获。红昭等人居然也不见踪影，这墓室也并不是大得过分，中规中矩的规格，两拨人却还未碰上。
倒也不是叶知秋希望碰上，只是本来做好了厮杀一场的准备，还是第一次入到墓室里面，却没想到宝物没见着，人也没碰着，就感觉有一丝丝的诡异，却又具体说不上来。
思考间，两人来到一个很是与众不同的墓室，一入门这间墓室的石门便自动关闭了。叶知秋被吓了一跳，急忙返回石门查看，却已经打不开了。
只能稳住心神重新打量这间墓室，竟是五角形的形状，比起刚才的几间墓室也要大上许多。
每一面墙都嵌着一颗夜明珠，吐露着柔和的绿光。五角形的墓室顶部被做成尖状，五方汇聚的中心更是挂着一颗水晶球般大小的夜明珠，将这间墓室映得亮如白昼，把五面的微弱绿光都压了下去。
接着光线，墙上鲜艳的壁画清晰可见。叶知秋顺着墙面一一地看过去，发现这些壁画风格似乎独属于番邦，都是些色彩诡谲，画风诡异的图画，让人看不懂。
中心是一个很大的圆池，池身是剔透的水晶玉，池约有两米高，其中的液体一看便知是水银，银色的液体让人看不清内里。
叶知秋突然想到秦始皇的棺椁，莫不是这夏贵妃也用如此方法保存尸身吗。
“捂住口鼻！”
反应过来的叶知秋连忙出声提醒，这水银含汞，挥发在空气中，人吸入过多会产生中毒反应，严重者还会致死。
如今石门关闭，墓室内空气稀薄，得赶紧找到出口才是，要不然他们两人都要折在这里头。
顾玧之显然也知道这水银的厉害，连忙捂住口鼻查看四周，寻找出去的机关。
叶知秋忽然很好奇，这墓室就这么大，而且这墓室石门大开，位置显眼，红昭那边，不出意外肯定也会发现这间墓室。却为何没留半分痕迹，对方是怎么离开的。
但见这夜明珠光辉倾洒，映着银色的水银，投到地面，是一团氤氲的朦胧光晕，但这光晕单薄，如果是一整池的水银，未免看起来奇怪。
为了验证猜想，叶知秋围着这池子周围细细观察，果然每一个方位的倒影都是薄薄的一团，内里像是空的。
“你有何发现？”
顾玧之见叶知秋的模样，便开口询问。她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但要验证这个猜想的代价太大。
这墓室四周光滑，无法站到高处看清池内的情况。要是贸然跳入池内，猜测有误就是生命的代价。
顾玧之抬头望着高池，又低头看这底下的光晕，眸子半敛，映着这银色光辉竟让人觉得除尘清冷。
叶知秋觉得自己对顾玧之的印象越发迷惑了起来，忽又听对方轻声的一句话，仿佛将自己一
下子从高处摔去，吓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