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迎敌
嗵——
偌大的由黑色魔力构成的拳头将墙壁砸出一个洞，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拳头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原本飘在空中的他被生生拍在了地面上，蹲下，依靠交叉的双臂抵挡住了这一击，但脚下的地板已经裂痕满布。
拳头消失，小春熄灭了她一直维持着用来照明的火焰，整个区域变得漆黑。
没有一丝光明。
嗖——
刀高速划过空气与刀刃擦过皮肤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少年本能地偏过头，刀刃刚好从后方擦着侧脸飞过，仅留下一道很浅的伤口。
少年想要移动，却发现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给限制住了，并且，有股异样的魔力在从脚底沿着自己的身体向上攀爬，而其经过的地方，都能感到皮肤在逐渐溃烂。
紧接着，自己的双手也与双脚一样，被魔力所捆住。
“哦，还不赖嘛。”少年并没慌张。
黑暗中，少年瞬间化为粒子，轻易地摆脱了束缚，同时在极短的时间内，粒子重构，恢复了身形。
而就在这从粒子恢复身体的瞬间，少年感到有什么东西穿透了过去。
少年一个响指，原本黑暗的空间变得明亮起来。
“原来如此，你看中的就是那一瞬间吗。”少年似乎有些开心，“没想到，你能这么快从那个幻术中逃出来啊。”
空已经站在了小春的身旁，而身后困住祐树的结界已经被空丢出的魔剑破坏，祐树也已经被兄妹俩救出。
“你是哪里得到的情报？怎么会知道改变模样的瞬间，我释放的魔法都会弱化？”
“没事吧，小春。”空没有理会他，而是关心起了小春。
“我们都没问题，只是消耗了一些魔力而已，倒是空，你——”小春才发现，之前在空身上感受到的异常感，已经消失不见，便释然地笑了出来，“似乎也没问题了呢。”
你总是这样，从黑暗中出现，将我拯救出来呢。小春想道。
另外两人也没有问题，祐树则是还在昏迷之中。
他是如何定位到这个房间的？我应该修复了破损的墙壁才对。少年思考着。
少年注意到了小春双手的短刀。
原来如此，一开始投向我的短刀，并不是为了攻击，而是留在房间外，起到了标记的作用吗。
“你们还真是——”少年眯着眼说道，但说到一半即被打断。
“闭嘴。”
空消失在了少年的视野中，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其面前，右手掌放在他的胸口处。
诶？
少年一惊。
暗魔力像是爆炸般，以空为中心，不断溢出，填满了整个房间。
空的手掌轻微一动，少年整个飞了出去，后背砸破了两面墙壁后，终于停下。
溢出的魔力逐渐收拢，缠绕在空的身体上。
虽然现在小春只能看见空的背影，但小春能清晰地感觉到，空的杀气。
与之前不同，这不是空因为战斗而兴奋所流露出的气息。
而是因为单纯的愤怒。
“喂，喂，你这样，会吓到你同伴的哦？”少年像是个没事人，拍掉了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是什么人，告诉你了些什么事吗？我实在是不明白你这样生气的理由呢，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空回头看了眼仍处于昏迷状态的祐树。
“这座迷宫的那次意外，就是你们所造成的吧。”
有些出乎少年的意料，原本他以为空会不理会他，直接攻击过来，空却选择了暂时收起杀气。
“原本这只是个普通、难度也不算太高的迷宫，却突然有魔物从迷宫中逃出，虽然也不是没有先例，但因此毁灭一个有众多冒险者驻守的村庄的案例，实在是过于罕见。”
“所以呢？”
“魔物出现的原因，就是你们这些‘原初魔物’的到来吧，”空边说着，边将右手放在了刀柄上，“你们占据了第二层第三层，并改造了第一层，导致大量的魔物挤向第一层，不过仅仅这样，也应该不至于此。”
空拔出了太刀，刀刃闪着寒光，刀剑直指少年。
“是你们故意将魔物放出来的吧。”空几乎不带任何语气地说出了这句话。
“从何说起呢？”
刚刚才被打飞出去的少年，像是来了兴致，闪现到了空的身边，左手轻轻地将举起的刀刃压了下去，眯着眼，笑着问道。
”表面理由，便是通过这个事件，使得世人不敢轻易地探索这个迷宫，从而不会打扰在其中生活的你们。“
“那另一层呢？”少年睁开了一只眼睛。
“精灵适性。”空故意提高了音量，好让身后的几人也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哦？”
“精灵，是你们原初魔物的一种，没有固定的形体，拥有强大的魔力，但是，只有在附身于人体之后，才能发挥其真正的力量，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精灵的附身，”空陈述着，“尽管精灵应该能一定程度上感应适配之人，但只有当人陷入最亲近之人快要离自己而去，且自己同样接近死亡的绝境之时时，精灵才有验证与其适配性的机会。”
“不错嘛，相当详细了。”
“迷宫的第三层，除了那个人鱼之外，应该还住着水精灵吧。”
“是你的猜测？不对，听你的语气，你已经确定了吧。”
我明明没有感知到有其他人通过法阵来到这里，也没有感知到其他人的魔力，是谁告诉他如此多的情报的？少年有些疑惑，不过在疑惑之上，更是觉得有趣。
能调查到如此多信息，同时还能逃过我感知范围的人。
少年心中逐渐有了答案。
“既然知道了这些，你想怎么做？”
少年抵着空的耳朵，轻声说道。
“为什么，”空握紧刀柄的右手变得更加用力，“为什么你们这些拥有如此力量的人，都喜欢做一些让人伤心的事呢？”
少年愣住了，原本因觉得有趣而微笑的脸庞，变得因惊讶而有些扭曲。
“力量，不应该就是用来斩断悲伤的吗？”空看着少年，说道，声音有些哽咽，之前的愤怒、杀意，顷刻之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解、疑惑与因共情而受到的痛苦，“你也是、所谓的精灵也是，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却反过来杀害弱者呢？”
“你——”少年一时语塞后，反而是释然地笑了出来。
“原本以为你会继续追问其中的细节，看来，你和你师傅真是完全不一样啊。”
说着，少年看向了空身后的几人。
“我不过是构建这个迷宫、帮助他们寻找具有精灵适性的一位帮手而已，具体的原因与细节，我虽然知道，但也并不关心，你们就到下一层去问真正的当事者好了。”
少年再看向空。
“痛苦，是无法斩断的。”
“这是什么意思？”空反问道。
“呜姆，你们就把这当做，”少年一边说，一边拉开了与几人的距离，“敌人与前辈所给出的善意提醒吧。”
以超出几人反应的速度，少年来到了被兄妹俩保护着的祐树身旁，手轻抚了祐树的额头，又回到了之前所在的位置。
祐树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不过意识还有些模糊。
“你做了什么？”
“放心，我只是消除了他在我之前幻术之中的记忆，以及让他苏醒而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随意伤害那孩子的。”
少年高举右手，周围一栋栋的高楼开始消散，所有的物质被转化为了魔力，聚拢在少年的身边，整个空间变得空荡荡。
“不过，虽然我对战斗并无太大兴趣，但我毕竟是第二层的掌管者，于情于理也不能随意放你们进入下一层，所以，”在少年的右手之上，聚拢的巨量魔力变化为了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巨大魔法阵，“当你们战胜接下来的对手时，你们便会获得前往下一层的方法，作为奖励，也会知道更多所谓的真相哦。”
“好了，那就——”
少年双手一拍，魔法阵发出微光，寒冷的魔力从魔法阵中像是雾气一般缓慢流出。
“神技·魔物创生。”
有什么，要出来了。
直觉提醒空，这个魔法阵中，将会出现极其危险的事物。
在那事物出现之前，强烈却有些熟悉的威压，让众人有些胆寒。
空很确定，即将出现的事物，比迷宫里之前他们对战的任意一个魔物都要强大。
空与小春都紧握着刀柄，米娅与萨达尔则是紧紧护住正在醒来的祐树，几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空间异常的安静。
直到从魔法阵中传来强烈的震动。
像是整个空间都被震慑到一般。
祐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四人都在死死地盯着那个魔法阵，虽然还有些懵，不过他也立刻明白了大概的形势。
确认祐树苏醒，少年开始了下一步，原本合拢的手掌，变为十指紧扣。
什么？
空瞪大了眼睛，看着少年。
因为少年变成了安娜校长的模样。
原本黑暗的空间，瞬间变得敞亮而纯白，白茫茫一片甚至看不出边界。
空能清晰地感知到，“安娜”的位置，就像是漩涡的中心，四周空气里的魔力，全被吸入到了魔法阵中，如果自己还维持着暗铠的话，恐怕连自己的魔力也会被吸收，这样强大的吸力，也彻底打消了空打断敌人法术的想法。
空之前也曾听说，安娜校长拥有者直接利用分散在自然环境中魔力的能力，居然连这个层次都能复制，空感叹道。
但并没有留给空太多的感叹时间，法阵的光芒开始熄灭，以“安娜”为中心，强烈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开来，众人举起手臂，抵挡住了冲击，而当冲击结束时，一串异常庞大的骨架出现在了少年身后，仅是骨架，就已和刚刚的高楼大小接近。接着内脏、肌肉像是野蛮生长的藤蔓一般迅速填补了骨架中的孔洞，最后，蓝紫色的皮肤与鳞片覆盖了整个身体。
几人的身体瞬间渗出冷汗，尽管空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黑暗，也不像第一层那样狭窄，但却远比之前压抑。
站在魔物前的少年的身躯，显得格外的渺小。
因为出现在那身后的，正是曾给这个世界、给空带来了痛苦回忆的魔物，蓝冥龙。
魔物出现后，少年便瞬间消失在了人们眼前。
空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这头魔物，右手不自觉地用力，仿佛要把刀柄活生生掐断似的。
空能清楚地感知到，单论魔力量，这头魔物毫无疑问超过了尼尔老师。
空也曾见识过，蓝冥龙的吐息，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城市夷为平地。
如果换做平时，最理智的决定，那现在他们该做的，一定是拼命的逃跑，虽然不知道刚才消失的少年是否把传送用的魔法阵破坏，但眼前的对手，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的。
但现在，空有很多个理由，让他做出逃跑之外的选择。
“空。”
小春从背后，握住了空的手，也许是才使用过火魔法的原因，小春的手异常的温暖，空的手却是有一些冰凉。
“唔，我刚才是怎么昏过去了？”祐树也已无大恙，众人都聚集到了空的身后。
“这是蓝冥龙吧，教科书里提到过，据说世界上能单独狩猎蓝冥龙的冒险者不超过十位，而且——”萨达尔说道。
虽然不算正当，通过决赛后的偷听，他们其实已经知道，空便是已牺牲的自然级冒险者，帕尔修的弟子，他们也知道，帕尔修牺牲的战役中，他所面对的魔物群便是蓝冥龙群。空一直都擅长理智地做出思考，但他们还是不免会担心，见到这些魔物，空的心态是否会有些异样。对于刚刚少年所提到的精灵适性，他们也有很多想要了解的事，但也都很清楚，现在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空回头，看着众人。
空笑了出来。
“谢谢你们。”
空将额头轻轻地点了下小春的额头，回过头，正视前方，向前走了一小步。
兄妹俩与祐树，都有些惊讶。
“既然你这个队长，没有下令撤退，就代表有胜算吧。”萨达尔说。
“当然。”
虽说不是完全没有私心。
空也会想要复仇，也会想要在自己重要的人面前展示自己，也会想要与强大无比的魔物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但现在的自己，却出乎意料的，连一点点类似的想法都不存在。
明明应该是极其危急的场景，自己却反而如此的冷静。
因为，此时此刻发生的所有事，都在预料之中。
更是因为，空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
保护身后的几人，正是自己现在存在的所有意义，因此，挺身而出、不断战斗，不需要任何犹豫。
而最重要的则是，胜利的方程式，在一开始，便已经完成。
“只需不断拖延时间即可，我们，能赢。”
空举起刀，刃尖直指蓝冥龙的龙头。
自己从师傅那里继承的剑术，正是为了击倒强者而开发的，即使无法造成有效的伤害，也能对抗一段时间。
“收到。”众人列好队形，做好了战斗准备。
蓝冥龙那仿佛能撕裂天际的怒吼，宣告了战斗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