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蜂巢（上）
一片黑暗与冰凉。
在进入魔法阵后，一行人便被传送到了迷宫的第二层。
这里与第一层的迷宫不同，不再有发光的浮游生物飘在空中，没有光照，是一片彻彻底底的黑暗。
“课上不是说每层迷宫的结构都是相似的吗？”黑暗中，祐树发问道。
“确实有些奇怪，我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空双手小心地摸索着四周，冰凉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并且确认了周围没有粉尘一类的物质且并非封闭空间后，让小春释放火遁来照明。
黑暗会让人本能地感到恐惧，然而，空所感受到的，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异样感，明明还什么都看不见，自己却莫名地感到恶心、躁动不已。
光与热终于重新出现。
由于仅用来照明，且为了避免火光吸引可能存在于各处的魔物，小春仅是在手掌上生成了一团小火焰。
火光四散开来，众人终于得以看清周围的景象。
“这是，什么？”几人都愣住了。
空的手指所触碰到的，是一面墙，墙面异常的光滑，没有一丝瑕疵，到了一种渗人的地步，飘摇的火光被墙面完美地反射。
而他们的四周，围满了由这样的墙构成的建筑，其高度之高，以至于在微弱的火光下，仅能隐约看见其顶端。
众人就像是在雨林之中爬行的蚂蚁，仰头望着这无边无际的建筑群。
“这是，人造的，建筑吗？”对于生活在以魔法见长的世界的他们来说，这样的景象、这样的建筑，都是从未见过的。
“迷宫里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人造建筑，但是，这不可思议的规模和整齐的排列——”边说着，萨达尔边不自觉地咽了口水。
这些表面高大而精致的建筑，密集地排布于他们周围，火光下，甚至看不到边际，一栋栋，像是针深深地扎入皮肤，又像是巨大神殿中那无数根顶天立地的柱子，一股无声的压迫感遍布了这里。
“恐怕不是魔物能制造出来的。”祐树走到空的旁边，近距离的仰视着它们，“但这些建筑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没有门，没有窗户，什么都没有。”
祐树轻轻敲了敲墙面，确定了并非实心。
“这么大的阵仗，难道只是装饰吗？”小春刚说出自己的疑惑，发现空正弯腰，攥着胸口，紧皱眉头。
“怎么了，空？”小春赶紧蹲在空的身前，一只手轻拍空的后背，一只手扶住空，另外几人也围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还没完全从疲惫里缓过来而已，”空先是大声说道，再靠近小春的耳边，用只有小春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在看到这些建筑后，本来几乎已经压制住的那股感觉又回来了，而且更强烈了。”
“没事，附近似乎也没有感应到魔物，我先带他去附近休息下吧，麻烦你们先探索一下这里了，我们很快就来。”小春扶起空，空却推开了她的手。
“小春，你先去和他们一起探索下这个迷宫吧，这里很奇怪，能多一个战力是一个，而且你的照明也是必要的，我很快就会追上你们。”空看着小春的脸，背靠着墙，坐在地上，挤出笑容，说道。
“但萨达尔的光魔法也可以——”
“放心，相信我，我很快就会追上你们的。”小春刚开口，空便打断了她的话。
“即使是黑暗中，我的感知能力也可以发挥作用。”
说道一半，空将手放在了小春的肩膀上。
“我说过，我不会乱逞强的。”
空看着小春的眼睛，温柔地说道。
“咳咳，既然空你是我们一行的队长，我们也就只能听从你的指挥了，小春，我们走吧。”米娅咳嗽两声，阻断了两人的对话。
“虽然第一层的通过时间比预计的短不少，还是不能大意，要保证七天内解决这个迷宫，我们还是尽快开始探索吧，也许这些奇怪的建筑里面有什么玄机。”萨达尔补充道。
小春看着空，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在犹豫之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将手叠在了空那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之上，抓住了空的手，稍微用力捏住。
小春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空都有些愣住。
什么也没说，小春只是回了空一个笑容，便松开了手，和几人离开了这里，开始了探索，空则是继续背靠着墙，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伴随着哒哒的脚步声，几人渐行渐远。
空的周围又重新变为了黑暗，仅有极其微弱的反射光照射在附近。
紧攥着胸口的手都在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心脏里钻出来一般，全身发力的同时，手本能地想要拔出剑，砍向背后这些怪异的建筑，只有手使劲用力，才能控制住。
并且，空能感觉到，有一股魔力正在从项链中不受控制地流入自己体内。
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察觉？空不清楚，空只知道这恐怕与自己师傅有关，但师傅为何要做这种事？而且，自己进入迷宫以后的异样，也还没有百分百的确定与项链相关。
啊！头好痛！空的手松开，转而捏住了额头上方的头发，仿佛力量快到了能把头发连根拔起的程度。
在确定听不见其他人的脚步声与交流声之后，空才开始大口地喘气。
剧烈的疼痛让空的眼睛都难以聚焦，不过在这样的黑暗中，视力也没有什么影响，但痛苦还是实打实的存在。
哒——
脚步声？
而且，方向与小春他们几人不同，走路的力量与频率也不熟悉，听起来像是和一个比祐树年纪还小的孩子。
咳，咳。
咳嗽两声后，将刀作为拐杖，空勉强站了起来。
空能感觉到，从项链里不断涌出的魔力已经遍布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无法阻止这个过程，这是师傅留给自己的遗物之一，自己也不会将它毁掉。
如果是师傅这样做的话，一定有他的意义所在。空这样坚信着。
“追上去。”
一阵声音突然响起。
空清晰地察觉，这声音并非来自任何一个方位，而是直接传达到了自己的脑海。
而更为吸引他注意力的是，他现在才彻底反应过来，这与之前决赛时，脑海里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是与师傅相同的嗓音。空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听错。
但此时的空却出乎自己意料的冷静。
“为什么要追上去？那个方向应该是与他们探索的方向是相反的。”空小声地嘀咕道，但那个声音并没有给出回答，脚步声也逐渐消失。
似乎是因为这个声音虽然与师傅的嗓音相同，但是语气与说话的风格却是截然不同，空本能地觉得这个声音并非他所熟悉的师傅发出的。
而且，自己亲眼见证了师傅的消逝，自己也从未听说过能做到死者苏生的魔法。
空思考了一小会儿，还是决定跟上那阵不知来源的脚步声。
空拔出剑，使劲地向后刺进墙里，这样既做了标记，防止迷路，又稍微释放了自己心中想要挥剑、想要战斗的冲动。
一边摸索，一边快速朝着脚步声的方向前进着。
这里更为怪异的一点是，明明应该是魔物密布的第二层，到现在为止，空还没有感知到任何魔物的气息。
走了一段距离，大概已经标记了十余个建筑，空到达了之前脚步声消失的地点。
空手靠着墙，仔细聆听，还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就在此时，项链的魔力不再流入空的身体，但那股好战的欲望也到达了巅峰，空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嗡——
就在空的面前不远处，棒状的一束光突然出现，蓝色的光照亮了附近。
一个比空稍小、白色短发的少年，手持以光为剑柄武器，死死地盯着空，呈现出明显的敌意。
空立刻警惕起来，拔出来刚插进墙里，用来做标记的魔剑。
但令空感到奇怪的是，空察觉不到眼前这个少年身上的魔力，他手持的发光的剑也是，像是魔剑，自己却感知不到魔力，并且，那个少年，总给自己一种隐约的熟悉感。
难道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吗？
而且，迷宫的第二层，怎么会有个少年在这里，他又为什么将武器朝向自己？
不过，都无所谓了，只要能拔剑、能战斗就行——
空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翘了起来，意识已经快要被战斗欲所淹没。
“你，就是这次的目标吗。”
像是能穿透所有阻挡般的少年声，仿佛是和整个空间产生了共鸣，将空的意识一下给拉了回来。
是危机感，强烈的危机感甚至超过了战斗欲。
空立刻看向少年。
少年的脸还是没有表情，嘴也没有动。
空反应过来，刚才的声音，似乎不是少年发出的，而是这个空间本身发出的，而且，刚刚的音量，小春他们也可能会察觉。
咚咚咚——
注意到，附近所有的建筑，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对声音产生了反应吗？
空察觉到，少年的手与腿同时开始了动作。
攻击开始了。
仅仅是察觉这一点，空的掌心就已经渗出了汗水。
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
空自己也不清楚。
“来了！”
脑海里又想起了师傅的声音。
少年以极快的速度笔直地朝空冲来，单手持件，从左侧平砍向空。
空正面持剑，稳定中心，做好了防御的姿态。
两人的距离在一瞬间拉近，剑与剑之间即将碰撞在一起。
这瞬间，少年的剑刃却突然消失，附近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不见，空间重新遁入了黑暗。
空注意到，在剑刃消失的最后时刻，少年持剑的手似乎是按了一个按钮。
空立刻往后一跳，想要拉开距离，但就在后退时，沉重的一拳，直接击中了他的腹部。
空被直接击飞了出去，但还没来得及落地，空就感到自己的后背被一只手抵住。
这次的攻击空已经有所预料，立刻扭动身体，向后挥剑，不过还是挥空了。
调整好重心，空稳稳地站定在地面上。
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连魔力与杀气都感受不到，空几乎所有的感知手段都失去了效果。
空将剑插在了地板上，魔力汇聚在掌心。
“就是要这样，战斗才会有意思啊！”
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星尘的色彩——”
暗魔力汇聚成球体，瞬间整个扩散开来，以空为中心，方圆20米的范围，都被包裹在了半球形的暗属性魔力之中。
半球形的空间里，布满了由空的魔力构成的微粒，它们的移动轨迹都在空的掌控之下。
就在半球形物体的末端，空感知到了微粒不正常的移动。
“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玩捉迷藏啊！”
所有的微粒，全部袭向那个方向，以仿佛能穿透一切的速度飞向那里。
如果真的有一个平常人类在那里的话，他的身体一定已经被摧毁的满目疮痍。
这个魔法无法长久的维持，在攻击结束后，空也只能将其解除。
空没有放松警惕，他还无法确定刚才的攻击是否起到了效果，并且，还有另一个疑点。
在之前，只要经过战斗后，那股欲望就能得到缓解，而刚才的战斗后，自己的欲望反而更为浓烈了，现在的自己，随时都有被这股欲望彻底支配的可能，而且腹部所承受的一拳相当重，可能内脏已经破裂，必须要抓紧时间治疗。
那束光重新出现，少年就站在空头顶上空，建筑的墙面上。
果然还是逃掉了吗。
“喂，你是人类吧！为什么要攻击我！”空看向少年，说道，但是他并没有接收到任何的回应。
嘁，那就无所谓了，既然是你先出手的，那我只要不断地战斗，然后，杀掉你，就好了吧——
空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而少年仍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空用力蹬地，朝上方的少年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