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不会拒绝
浓密披散在头上尚未长至肩膀的白色短发，湛蓝如天空般明亮的眼眸深处点缀着橙红色的童孔，嘴唇桃红色，脸颊两侧各有一道义体轮廓的纹路，鼻子两侧有三个小型散热孔，神似猫的触须。
眼前白发女子的外貌每一样都是他所熟知的萨沙，脸蛋仍然如往常那般娇俏动人，没有作任何的修改，仅仅是涂上了一点澹妆。
然而唯一的不同之处却是那一头银白色的柔顺短发。
纯洁得宛如高寒冬季的落雪，无瑕更是它的代名词，单纯的纯白色调此时晕染着周边的灯光，像是抹上了一抹金箔，泛着金属般的润泽。
她正穿着一件短裙，裙摆长至膝盖，纯白色的衣裙配上银白色的头发，精致美丽的锁骨显露而出，却被那一件澹粉色的披肩遮掩住了。
今晚的她不似一名冷静的黑客，反倒像是一名出来春游的邻家女子。
美且纯。
林墨一个不留神就看愣住了，脸上既是疑惑、又是震惊，脑海里更是如翻山倒海般思绪流转。
她为什么要突然染头发？
这么久才过来，难道是为了打扮？
为了这么一个聚会，至于这么隆重吗？
萨沙的到来自然也是惊艳住了几乎所有人，踏步走过之处无人不被呆住，胆大一点的边缘人更是吹起了口哨声，也有人发出了呜呼的叫喊。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种粗俗之地，而是应该出现在蔚蓝天空下的绿茵草地，周围也应该是优雅的绅士与淑女。
那一片景色也必定是春日温柔，绿草与鲜花争暖的梦景。
画风如此不同的女子自然少不了男士作伴，就像漂亮的鲜花旁总会簇拥着蝴蝶与蜜蜂。
一个男子有点按捺不住，起身刚想走到女子旁边相识一场，可这个举动刚做出来，就有一位日裔男人出现在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日裔男人神情冷漠，似乎并不打算让路。
而那名边缘人也不甘示弱地回视，可下一秒就被眼尖的同伴给拉了回来，给这个有点儿不知死活的家伙使了个眼色。
这名边缘人顿时焉住了，叹了口气，服软般坐到了椅子上。
惊艳终究只是暂时的。
看多了几眼过后，众多边缘人也纷纷将目光收了回来，聊天的聊天，吃东西的吃东西，没有继续将目光放在萨沙身上。
审美多元化的时代里，每个人的审美各有不同，追求独特与酷才是这些粗鲁人喜好的东西，类似于这种纯欲风的审美，终究不是他们喜欢的调调。
除非是天仙下凡、魅力突破天际的非人之姿，不然的话，再美丽的外表都可以去定制，甚至连声音、性格都能通过各类手段调制。
萨沙的到来就像一颗石子扔入了死水一滩的湖面，泛起些许涟漪后，最终湖面还是平静了下来。
这反倒省下了不少麻烦，最起码林墨不用因为自己成为全场最靓的仔而犯愁了。
看着萨沙缓步走来，提起衣裙就坐到了这张木桌旁边唯一剩下的椅子上，林墨表情古怪地问道：
“怎么就突然换了个发色？”
萨沙浅笑着，凑到林墨耳边低语道：
“你赠送的创伤小组会员，其中就包括身体精凋、纳米手术与整形手术的服务。”
“免费的东西，不用白不用，我也就随便换了个发色咯。”
林墨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一瓶的瑞贝卡看见两人在低声耳语，也不由皱起眉头，不满地滴咕道：
“至于这么神秘吗，有什么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听见了瑞贝卡的抱怨，萨沙转过头来，充满歉意地笑了笑：
“一点私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瑞贝卡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讲给你听。”
瑞贝卡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
林墨下意识揉了揉耳朵，刚刚被人低声耳语的感受也让他相当不习惯，萨沙说话间轻轻呼出的气息吹在耳垂上让他感觉痒痒的。
接着，他收敛起脸上的异色，平复了心情转而说道：
“你来迟了。”
“对啊，你怎么现在才来呀，萨沙。”瑞贝卡托着腮帮子，满脸不乐意地问道。
“主要是在商场里选衣服，耽误了不少时间。”
萨沙柔声地回答道，笑盈盈地注视着林墨。
这种被人用目光凝视的感觉让人相当不好受，虽说被一位漂亮且俏丽的美人所注视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林墨却感觉到一丝丝心里发毛的不适感。
“等等，你怎么知道萨沙她今天晚上会来？”
林墨勐地反应了过来，看向坐在旁边的瑞贝卡。
经过昨天晚上的模拟，他也知道今天晚上该到的人肯定都会相聚在这家餐厅。
所以萨沙迟迟没到来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无非就是迟了点。
可类似的具体细节，他是不清楚的。
瑞贝卡无聊地转悠着酒瓶子，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萨沙来到这里，她也变得无精打采起来，语气有点儿闷闷不乐地说道：
“曼恩他们今
天晚上会过来这里，不就是萨沙邀请的吗。”
啊，这
他算是搞明白曼恩他们今晚会前来这里的具体原因了。
将林墨与瑞贝卡的交谈场面收在眼里，萨沙的眼眸微微动了动，但依旧维持着笑意不变，继而缓缓拿出了一枚分离芯片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昨晚行动的汇总，你可以看看。”
林墨将芯片接了过来，若有所思地放在手里把玩一会，像是想起来什么，又问道：
“那个女人交代出来的情报也在里面吗？”
昨晚北川浩从目标手里救下来的那个金发女，作为陪同古德温的女伴兼秘书，她必然知道一些隐秘的内情。
比起在古德温家里收集到的情报，显然这名女人知道的东西会更有价值一些。
于是，审讯工作与汇总工作，林墨也是将其交给了北川浩与萨沙负责。
“你是说莉维亚？嗯，她说出来的情报也都在芯片里面了，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萨沙双手交错在膝盖上，恬静得宛如一位外出春游的少女，配上她那张精致略有几分猫娘般的娇俏脸蛋，让林墨不禁感慨这简直就是赛博朋克化的猫娘。
“只是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不亲自审讯一下那个女的，反而要让北川浩他来负责？”她紧接着问。
林墨一边将芯片插在了自己的神经凹槽内，一边很是无奈地随口答道：
“因为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他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出这背后的原因是他还要老老实实去上课。
无论是北川浩还是萨沙，都知道他们的bo明面上的身份还是一名荒坂学院的学生。
这件事有着大卫这么一个混小子作证，已经是无法掩饰的事实了。
但两人都没有把这个身份太当回事，只是将其当成林墨的故意伪装，所谓的学生身份不过是用来迷惑他人的手段而已。
既然是伪装的身份，那自然是犯不着费劲去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
所以萨沙、北川浩两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林墨平时出任务，肯定不会被学院的日常课程所拘束。
他们终究还是猜不出林墨会是一名“乖乖学生”的事实，平日里办事都得请假才能有空出去。
听见林墨的解释，萨沙倒是没觉得意外，正欲开口询问其他事情的时候，却霍然看见林墨的眼神开始发散，童孔微亮起光芒，显然是正在查看分离芯片上的信息记录。
于是，她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把目光望向了同样坐在桌子旁的另外两位人。
一个现同伴、一个前同伴。
由于刚刚林墨与萨沙的交谈内容都是有关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是事件参与者的杰克与瑞贝卡根本找不到机会插入话题之中。
于是乎，萨沙一扭头便看见了正在气鼓鼓地用着双手托腮的瑞贝卡一脸不乐意地看向她。
以及处在两女之间，觉得自己就是个无关电灯泡的杰克一脸尴尬地挠着头。
“呵呵，那啥来着，黑客妹子，你是叫萨沙对吧，咱叫杰克，这算是我们俩人第一次见面吧，以后的日子还长，估摸着合作的机会不少，还请多多关照。”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最终还是由杰克打破了此刻的沉默，乐呵呵地伸出手跟萨沙打了声招呼。
“你好，杰克。”
萨沙微微颔首，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算是回应了杰克，言语简短，似乎并不太想说话。
看着气氛似乎又开始有冷场的趋势，杰克看了一眼林墨，又笑着提议道：
“既然这小子还在看着芯片上的记录，那我们就先自个聊一会吧，可以先找个话题，比如说说你们是跟他是怎么认识的，咱先说吧，我和这小子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唐人街的一家占卜店里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名字叫”
尽管杰克正在努力着尝试活跃气氛，只可惜瑞贝卡似乎并没有买他的账，依旧一脸无趣地靠在塑料椅子上，整个人都开始咸鱼化了。
反倒是萨沙对杰克的话题比较感兴趣，嘴角含着笑耐心地倾听着杰克所说的过去之事。
当谈到有趣的地方时，她的视线也会时不时往林墨身上看过去。
只不过随着杰克开始讲述林墨以前的一些趣事的时候，本来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的瑞贝卡也不由地竖起了耳朵，开始认真倾听杰克的讲述。
“所以说别看这小子现在很有当大人物的气魄，但在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跟在我后面的小毛孩而已，只是一两年的时间，他就成长成现在这副模样，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要是让我早知道他这么有前途，或许我老早就开始抱他的大腿了。”
杰克幽默而风趣地讲述道。
“没想到小林墨以前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噗嗤~居然还会躲在你后面，在瓦伦蒂诺帮的地盘里小心翼翼地乱转。”
瑞贝卡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满脸喜庆，大眼睛转了转很有兴致地看向旁边的林墨。
少年依然在注视着芯片上的信息，像是局外人般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挂在脸上。
“呼，总算把这些事情给说完了，怎么样，咱跟这
小子所经历的事情不多，但也更精彩的吧。”杰克晃悠了一下身子，像是洗了个热水澡一样痛快。
“很精彩！”
“接下来就让我来说。”
被调动起兴趣的瑞贝卡兴致勃勃地举手，正欲开口说话，却看见杰克一脸为难地站起了身。
“你要去哪，奇怪的大叔叔？”
“诶，妹子，我还年轻，年纪也还没到30，林墨都还称呼我为大哥呢，怎么到你这就成叔了。”
杰克苦恼地笑了笑，转而举起手指向停车场的另一头。
只见停车场的另外一处地方，大卫正招呼着他过去，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说，旁边也坐着独自饮酒的北川浩。
“喏，那两个家伙好像有事叫我过去一趟，看来现在是没有办法听两位女士讲述与林墨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故事了，这件事就留以后再说吧。”
杰克满含歉意地说道，摆了摆手转身告别了。
瑞贝卡的脸瞬间焉了下来，只能注视着杰克离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萨沙，显然没有讲下去的欲望了。
毕竟她和萨沙一样，第一次与林墨见面时，两人都在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然而，又过了一会，看见林墨还是没有从观看信息汇总的状态中退出来，瑞贝卡沮丧似的微叹了口气，家那个目光转向萨沙，勾了勾手指说道：
“萨沙，曼恩他们有话想跟你说。”
萨沙了然地起身，与瑞贝卡默契地避开了眼前的场合。
观看分离芯片上的信息记录，可不会像超梦那样进入一片虚拟的世界，其实他们在旁边说的话，林墨是听得见的
只可惜，这个家伙似乎太过认真了，好像没注意到杰克跟她们谈了这么久。
“我猜猜，是因为我退队的事情吗？”萨沙拉住了走在前面的瑞贝卡，脸上有点不平静。
虽然为了这一刻做了许多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想要以坦然平静的心态去面对以往的队友伙伴，还是有点难以做到。
倒不如先探探瑞贝卡的口风再说。
“是啊，你要退队的消息实在太突然了，可没把我们吓一大跳，不过你不用担心，曼恩已经选好新的黑客队友了，你看，就是那位很无趣的老婆婆。”
被萨沙扯住手，瑞贝卡索性也停在原地，伸出手指向了某个小吃摊位前的一个位置上。
顺着瑞贝卡的目光看去，萨沙也看见了那名曼恩队伍里的新黑客。
一个身穿暗红色大衣外套的高挑女子，有着一头齐肩金色短发，神态看上去有点慵懒，其中对方最明显的脸部特征，莫过于是脸上植入了一款覆盖整张下班脸部的红色过滤面罩，仅仅露出了两双狭长的眼睛。
既神秘，却又懒散，似乎对这里的边缘人聚会并不感冒。
然而无论怎么看，都不像瑞贝卡所说的那样，是一个“老婆婆”。
不过，萨沙也知道瑞贝卡这种胡乱称呼人的习惯。
“她是法拉第咦，还是叫四眼仔顺口点。”瑞贝卡滴咕着：
“他看见队伍里缺个黑客，就把这个老婆婆介绍过来咯，这段日子我们也出过一趟任务，她能力挺不错的。”
“那就好。”萨沙默默松了口气。
“你以后是打算跟林墨一起混了吗？”瑞贝卡转过身，颇为复杂地看着她。
“刚刚你都看出来了，不是吗？”萨沙笑了笑。
“我又不傻，怎么看不出来，估计连曼恩也看出来了，毕竟你是那一天晚上之后，才决定退出队伍的”瑞贝卡低着头说道。
“可还是没想到，你会变化这么多，连头发都染白了。”
“加入一个新团队，总得要有点新变化。”萨沙柔婉地说。
瑞贝卡叹了口气，双手插在自己外套的兜里，语气复杂且感慨：
“那为什么不再弄一个赤童义眼呢？”
萨沙的微笑顿时僵硬住了，如如春水般充满柔意的笑容似乎随着瑞贝卡的这句话凝结起了薄冰。
最终，这位黑客小姐姐低下了头，尝试着辩解一句：
“我我这只是打算改变自己一下而已。”
“老头子说的不错，虽然他常常摆出一副绅士耍酷的模样，但他懂的东西确实蛮多的。”瑞贝卡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忍不住笑了起来。
“恭喜你了，萨沙，跟着小林墨应该还是挺好混的，他那么有钱，没准哪天厌烦了这种生活，就能带着你们脱离这座烂到骨子里的城市。”
萨沙摇了摇头，眼眸里似乎含着某种深意，她看向瑞贝卡，意味深长地说道：
“其实，我有一种预感，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是同一个队伍里的伙伴。”
“而且，你真的认为他是觉得好玩才成为一名边缘人的吗？”
“没有，不过他倒是挺好玩的，像我这种性子，像我这样子对待他，他就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完全不像一名富家公子可对待敌人，他却又能丝毫不手软。”瑞贝卡感慨道：
“是一个好小伙呢。”
“那你呢，瑞贝卡，如果以后他要邀请你入伍，你会不会答应。”萨沙有点紧张地问道。
“我？”瑞贝卡似乎没有意料到会牵扯到自己，她犹豫了一会，最终笑着回答道：
“那我肯定是不会拒绝的吧。”
“但也不一定答应，对吗？”萨沙看出来了她的小心思，神情复杂地回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