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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五章 不偏不倚(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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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nf</b> 「脚筋手筋皆断?」显金适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陈敷并不理会显金的疑惑,并反手继续疯狂输出自己的情绪——最近没写书,表达欲爆棚,急需一个口子宣泄。

    「那老童生还不算最惨的,最惨的是白家那大郎,听说连续四个夜里被人依次扭断四肢,并留下纸条,说第五日见分晓,把白家人吓得不轻。」

    陈敷声音压低,语声惊悚压抑,「你想,四肢过后是啥?」

    陈敷兴致勃勃地抛了个包袱——他最近在研究聊斋,人鬼神妖真是有趣。

    把看客逗得半夜不敢上厕所,好像更有趣。

    显金擦了把打太极打出来的汗,面无表情地看向陈敷。

    陈敷默默把目光移开。

    好吧,如果看客始终情绪稳定、内心强大,就算来八个惊悚包袱,人家照样上厕所上得飞起

    陈敷抿了抿嘴,「第五夜,白老爷花大价钱请了三个身手矫健的练家子在门口守着白大郎,谁知来人压根没出现,白大郎那根脆弱又干瘪的脖子,自然也保住了。」

    四肢过后,自然是颈脖。

    四肢扭断尚且有生机,脖子要是被扭断,那可真是回天乏术。

    来人,是想让白大郎死。

    很是戾气。

    显金心里隐约有个猜想。

    「而后好几天,白家上上下下皆惶惶不可终日,请来的练家子日日夜夜都守在白大郎门前。」陈敷砸吧砸吧嘴,「我个人认为,这三位师傅都应该要求涨工钱。」

    显金不由笑一笑。

    陈敷继续说道,一边说,一边夹带惊悚悬疑类试水的私货,脖子一伸,声音刻意蜿蜒扭曲得像一条蛇,「或许那大侠是为了诓白家一诓,抑或是被人提了醒,反正一直没现身,白家这才放松下来,四处请大夫来看,白大郎四肢被捆上木板固定,据说一到晚上,嘿嘿嘿——」

    「——那白大郎便躲在衣柜里,生怕被发现,他朝衣柜缝隙往外看,正好对上了一片白色,他百思不得其解,那片白色是什么?」

    「结果第二天早上,他突然想起来,人的眼球不就是白色吗?」

    锁儿抱住肩膀,不由自主地尖叫,「啊啊啊——」

    陈敷快乐大笑,一边笑一边看向显金,搓着手手,等待小棉袄的反应。

    显金神色淡定,抬眸问便宜爹,「写恐怖鬼故事的话,好像受众比较少,就算是尚老板,估计也只敢帮您印一百册。」

    显金平静地喝了口茶,「您体验类的文章卖相很好,这个时候转型,会不会太冒险了?」

    陈敷

    有没有可能,一个发福中年男性,突然开始给你说书,并不是在想寻求职业道路的引导?

    可能只是想单纯想装个逼?

    陈敷把外衫搭在肩膀上,背影萧索且落寞。

    这件小棉袄,虽然带来了无尽的财富,但也从此让他失去了烦恼。

    唉。

    真让人苦恼啊。

    陈敷的描述虽然加入了些许文学修辞手法,但白家的状况确实是很不好。

    首当其冲,白大郎的精神状态就很令人堪忧,长期的恐惧与剧痛之下,白大郎竟生出了幻象,日日嚷着有三头六臂的怪物提着圆月弯刀来砍他。

    明明是风将地上的落叶吹拉成一道轨迹,他偏偏说是怪物拖着刀,在地上落下的划痕。

    甚至怀疑他爹给他下毒,把滚烫的药汤泼了他爹一脸,败类父子两败俱伤。

    总而言之,这白大郎形容鬼祟、言行无状应该是被什么上了

    身——群众的思维方式简单又粗暴,既然唯物主义走不通,大家便开始从善如流地大搞唯心主义。

    有说胡家狐狸,有说黄家黄鼠狼,也有说柳家白蛇的。

    关于是什么物种,大家众说纷纭,八卦精上身。

    宣城对此的讨论愈演愈烈,甚至催生出许多文艺作品——秦夫子爱蹭热点,挥毫泼墨写下《白蛇上我身八胎带球跑》上中下一册文学巨著,一边八卦,一边搞封建迷信,一边谈恋爱,一出版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相比之下,萧敷艾荣太太新出的《鬼择门》就逊色了不少,专心搞封建迷信,附带八卦两句,围绕背叛、贪婪、放纵、执拗等孽力以门为契机展开故事,显金觉得写的很好,但受欢迎程度就远远赶不上《白蛇上我身八胎带球跑》。

    这证明了啥?

    证明,搞惊悚悬疑,永远干不赢谈恋爱。

    在魏娱(大魏朝文娱),蚩尤来了,你特么都得给我骑着熊猫谈恋爱!

    宣称府本土的两个大大相继出新书,一时间竟有许多话本子问世,有针砭时弊的也有继续谈恋爱的,文艺作品层出不穷,可谓是花团锦簇。

    显金

    动荡的时事是文娱事业的温床,搞八卦和封建迷信,亦是。

    除开由白大郎引发的宣城府文艺界百花齐放,白家还面临着稳定客源的抛弃和供货商的迟疑,官家的客源一听说白老爷被应天府曹府丞扔出大门,谁也不敢与白家继续合作下去。

    私人的客源,多是读书人,听说了白家指使老童生下笔毁陈记贺掌柜清白后,很大一部分自发地不再去白记买纸了——更何况「诚衡」送的例纸,不香吗!

    「如今白家可谓是四面楚歌,我听说白老爷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甚至还求到嫁出去的女儿府上。」熊呦呦双手交叠放于小腹前,素来温婉沉稳的她,如今温柔得头顶都像在发光。

    虽然显金不赞同嫁人如养花此话,但看熊呦呦这状态,至少她在崔衡这个花园里,没受什么气。

    显金正打算盘,浮出一抹冷笑,「恐怕白家的女儿,只有拍手称快,没有雪中送炭的。」

    听此话,正啃糕点的宝珠花花疑惑,「为何?父亲有难,得帮呀。」

    熊呦呦笑眯眯地再递了块绿豆糕给宝珠,「别的父女自然同心,白家的」给宝珠掰手指头算,「一个被老爹嫁给老头子当续弦,一个被嫁给五品通判做妾,一个远嫁到关东只为拿到水路的航票,甚至上一辈儿里堂堂正正嫁出去的姑娘都没几个,更甭提嫁妆——曹府丞房里那位白姨娘据说就拎了八床被褥出门子,如今被赶到庄子上,虽说母子亲缘相隔,但曹夫人仁义,临行前给了二百两的安舍费,比起之前的境遇,倒也宽松不少。」

    「天地君亲师,世道之下,她们难以明目张胆地怨恨父亲、怨怼家族,但若要伸手相帮,那着实修为高深,令我等拜服叹服。」熊呦呦神容淡淡的,很是理解白家女齐刷刷闭门不见的态度。

    宝珠花花啃了口糕点,讷讷开口,「她们爹坏,还在;我爹好,却不知在哪儿,可见这世道并非善恶有报、因果循环。」

    显金张口,欲言又止。

    熊呦呦也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只要人没踏上宣城府的土地,就充满了变数。

    显金迟疑是害怕因期待生失落,若徒增变数,反倒叫胖花花失望,乔宝元的木雕,显金预备宝珠生辰当天给——等乔宝元到最后一刻,十五岁的及笄礼还是得老哥亲手给出来;

    熊呦呦迟疑,则是因为此事不能从她嘴里出来,她在外,一则代表崔衡,二则代表熊知府,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的。

    有些话不方便

    细说,熊呦呦便主动转了话题,「不过纵然白家四面受敌,如今出手、交际却依旧大方阔绰。」

    显金笑道,「能唬一人是一人,能唬一日是一日,但凡白家表现出一分手长衣袖短,只会死得更快。」

    前世,她老爹手下有个包工头,花钱厉害,帮人垫资大七位数,现金流周转不过来,姑娘出国的钱一下子没凑齐,他老婆动作也快,转身就捏着账单打电话催账,结果这边几个催账电话一打,那边的签单全找上门来,且不接受支票,同时手下的工人全都要求提前将年底红包发了,否则就跳槽不干

    本来忍个把月能解决的问题,最后变成了无法解决的难题现金流彻底断供,银行、私人谁都不敢放贷,硬生生抛了两个门面才解决问题。

    做生意吧,开源一定要开,节流要慎重。

    节流,至少也不能让外人看出来。

    当你老板突然有一天宝马变成了雅迪,你会不会怀疑这公司财务出问题了?

    熊呦呦想了想,笑道,「是这个道理。」顿了顿,声音放得有些低,「就像嫁人过日子,过得再不好,装也要装出锦绣繁华的样子。」

    「崔衡待你不好?」显金蹙眉。

    熊呦呦抬眸看了眼乔宝珠。

    显金干脆道,「她是个憨的,你直管说。」

    宝珠?你当初卖我不透光黑灯笼时,说我是人群中最独特的存在

    熊呦呦抿唇笑了笑,方道,「崔衡是我自己拍板定的,嫁他还费了不少心力,你也帮了很大忙。」

    好像在思索如何说得不偏不倚。

    「崔衡此人,大德在,大义有,大道存,是一位很有前景的仕人。」熊呦呦客观评价,「偏偏,在他寡母处,他便如同失了聪、哑了嘴、瞎了眼——当然,这些缺点,我之前就知道,我自是认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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