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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辣豆腐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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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nf</b> 显金笑眯眯的,似是感谢的,又给乔大聪明倒了一杯白开水。

    乔徽看了看杯子里清澈见底的水“…”

    表达感谢,光靠灌白水就行?

    也不见留他吃个饭?

    乔徽又喝了口白水,余光瞥了眼睡得正酣的妹子,转头把杯子放下,老神在在地说起此事的次生灾害,“…本来这事,我骂了就过了,谁也不敢在我面前做啥,偏生杜君宁那个小兔崽子…”

    乔徽双手背头,脚蹬在摇摇椅上,惬意又放松,转头问显金,“杜君宁知道吧?”

    显金想起那个雨夜,那个没有伞的小崽儿。

    显金点点头,“知道,杜婶子在城里印染作坊干事,他爹过世了。上次陈记送到青城山院的描红本,他有一份。”

    乔徽勾起嘴角,神情似是带了几分赞赏,“那小兔崽子年纪不大,倒是有血性,带着几个同样年纪的童生,找了个晚上,把说你是八脚蜘蛛精的师兄敲了个闷棍。”

    显金一惊。

    我去?

    真敲?

    非暴力不合作?

    乔徽看小姑娘眉毛都飞起来了,便笑起来,露出白花花、亮灿灿的牙齿,“哪能真敲棒子!”咱是读书人,又不是土匪——那小兔崽子趁师兄晚上回宿寝,在路上打了个埋伏,把绳子横在路上,夜黑风高,师兄又老眼昏花,绊了个狗吃屎。”

    乔徽笑得幸灾乐祸,“据说鼻梁骨都断了。”

    说显金心里不畅快,那肯定是假的。

    这群傻逼读书人,你清高,你最清高!

    全天下的人,都特么是你名声的垫脚石!

    随便犯下口孽,别人不能表达愤怒?

    显金却有些担心小兔崽子,哦不,小杜君宁,迟疑道,“…别惹上祸事?”

    本来就相当于贫困生特准入学,要是因为帮她报仇,引咎辍学,犯不着啊!

    乔徽摇摇头,“黑黢黢的天,那几个兔崽子又藏在树后面,绊倒之后就麻利地把犯事的绳子扯走了,这谁知道呀?”

    显金克制住挑眉的冲动。

    那你咋知道?

    乔徽看到显金隐藏在抽动眉毛里的问号,理直气壮道,“我正好路过,纯属巧合!你不信问博儿!”

    显金“…”

    你和张文博,真的是一个爱惹事,一个看热闹,捧哏、逗哏凑得倒是很齐全。

    你要不是山长儿子,成绩又好,就冲你这刺头的样儿,谁不想给你两计老拳啊?

    说到老拳。

    显金想起被乔徽一记老拳左眼眶打爆的孙顺,问起他来,“…我二哥说他回来了,没找你麻烦?”

    乔徽一哂,“那个蟊虫,看到我就躲,他敢作甚?”想起孙顺回来后,常躲在暗处,如毒蛇般阴损的目光。

    又想起他爹压着他去淮安府探病,见到孙顺的爹,打着茶馆的名义当叠码仔,逼几个良籍人妇穿着清凉在二楼揽生意,一家子捞偏门,早晚被打。

    乔徽扯了扯嘴角,“他若敢玩阴的,迟早让他滚回淮安府。”

    显金挠挠头。

    好吧,子弟的世界,她不太懂。

    暴发户的世界,她比较熟。

    乔徽又说起张文博端午时,带着六丈宣回家,张爹特意雇了支红白喜事队伍去镇口迎接,“…打头的就是唢呐,吹得整个镇子的人都出来看,张文博实属是他爹生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宿勤里,缅怀了四五遍当日的…”

    乔徽似是颇难启齿地选了个词,“盛况。”

    显金哈哈笑起来。

    唢呐一出,谁与争锋,在座的,都是弟弟。

    张文博父子,真是一脉相承地吃浮夸仪式感这一套。

    说起张文博,显金又想起他今年要上考场,随口问了两句今年开考的具体日程。

    乔徽手一摊,“距离我上次关注院试,已过去十年有余。”

    他八岁考中秀才。

    显金嗤了一声,“是是是,就你是个大聪明!”

    乔徽收回摊开的手,反笑起来。

    两个人,一个抛话题,一个接话题,一个说,另一个就笑,半个多时辰,话就没掉地上过。

    显金有种回到大学的错觉。

    旁边的人,不是封建时代,走过了千军万马独木桥的后备役士大夫。

    更像,身边的同学,哦不,算得上好友了——能够毫无负担地玩笑和交谈,可以沟通三观与看法,不必避讳,也不必担心词不达意被误解。

    天渐晚,有乌鸦从瓦上飞过。

    陈笺方埋头拐过白墙,看宋记的店铺,窗棂与门都大大打开着,便单手去撩布帘。

    里间的说话声与笑声愈发清晰。

    陈笺方抬起的手停在半空,疑惑地屏息听了一听,待听清是乔徽时,陈笺方轻撩开布帘,出声道,“宝元?”

    再一看旁边的摇摇椅上,乔宝珠和显金身边的锁儿睡得正酣。

    显金与乔徽并排落座于摇摇椅旁,一个脸上挂着意犹未尽的笑,一个眉眼之间含着松弛之态。

    陈笺方不由微愣。

    乔徽抬头,抬了抬下颌,笑着打了个招呼,“二郎。”

    态度非常坦然,颇有风光霁月之相。

    陈笺方半垂下眼,轻抿唇,半晌未曾接话。

    显金看看陈笺方,气氛好像、似乎,大概变得有些尴尬?

    乔宝珠却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先“咦”一声,“天黑了!”

    看自己身边多了一圈人,再看锁儿还睡得如一头小猪,恨铁不成钢地赶紧推醒,“说来帮忙,睡得却比谁都死!”

    显金“…”

    你也就刚醒三秒。

    乔徽站起身来,笑着拍拍陈笺方的肩,“你也是来帮忙的?”

    陈笺方看了乔徽一眼,隔了一会儿,笑了笑,“三叔今天让张妈做了辣豆腐汤锅,还炸了两个蛋,在家等半天,没等到金姐儿,就叫我来接。”

    辣豆腐汤锅!

    三个姑娘同时抬头!

    乔宝珠反应极快,立刻目光炯炯地望向显金,语气哀怨,“搬了一下午东西,又累又饿,哎哟哎哟——你看我的手!”

    显金低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伸到面前的,白嫩得掐得出水的猪蹄子。

    你的手很好。

    和你的睡眠一样好。

    乔宝珠再次一把箍住显金的胳膊肘,“要不咱们回去吃了晚饭,再来一起搬?”

    显金抽抽嘴角。

    姑娘,麻烦您不要擅自省略主语。

    咱们回去吃了晚饭,她自己再来搬。

    这样比较符合事实。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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