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章 无籍之人
八月十三这天，全希斯塔的人民都欢庆起来，国王发布诏书，从今日起，到明年年底免除一切税务。
人们由衷的感谢这位体恤民情的君主，并且纷纷称赞其贤明的作风。
“皇上圣明啊！”
在大街上，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年的赋税，足够维持普通家庭半年的正常开支。
他们可以过一年相比平时更奢侈的生活。
如果说以往一个月吃一次肉，那么从今天开始就可以一个星期吃一次，维持一年。
这换谁谁不兴高采烈呢？金钱在这一年不再给他们戴上厚重的枷锁。
每一个老百姓都在内心高呼。
皇上万岁！
皇女殿下千岁！
人们爱戴这位国王和他的女儿。
潮汐城郊外，一座小木屋旁。
沐心尘撑着雨伞，坐在小木凳上，手里拿着一支自制的鱼竿。
好一会儿，鱼漂开始缓缓下沉直到被完全没入，沐心尘瞅准时机收竿，一条大青鱼被拉了上来。
他微微一笑，这已经是他今天上钩的第七条鱼。
这条鱼很可怜，因为沐心尘已经准备收竿，之前钓上来的都被一一放掉，而最后一条则会成为他的腹中之食。
他把鱼竿插入松软的草地，起身便往市区的方向走去。
正午，喝酒时间。
从他的小木屋到市区大概有十分钟的路程，沐心尘会故意走的慢些，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时间太过剩。
一天到晚，他的生活方式就像平静的死水湖面掀不起一丝波澜。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逐渐厌倦这种已经维持好几年的生活。
或许是太单调，或许是源自灵魂的孤寂和空虚。
生活应该热烈一点的。
应该为了某一些难以做到的事情去努力和挣扎。
要让失望的苦去刺痛你的每一寸感官，这样才能探索生命的可贵和丰富。
无欲无求，看似高尚脱俗，实则鄙陋不堪。
人的一生不应当如此。
一路走到市区，沐心尘思绪万千。
和以往一样，他来到那家没有招牌的酒肆，店小二迎上来，脸上竟出奇的比平时多了几分谄媚，沐心尘心中疑惑。
“老样子是吧。”店小二说道
沐心尘点了点头，选了一处角落坐下。
店下二拿来酒后，在原地弓着腰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公子啊，你莫不是跟前几日哪位姑娘是朋友？”
原来他从昨日看到官府贴出昭告上的画像后，已经知道了伊若雪的身份，又想起之前的大不敬行为，心中很是害怕，因此想让沐心尘替他美言几句。
让他失望的是，沐心尘很了当的摇了摇头。
“不是。”
他杵在原地尴尬的笑了笑，也不敢多问，便识趣的离开了。
原来如此，沐心尘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想起之前伊若雪在酒肆里叫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被他拉着出去散步，让店小二误以为两人是要好的朋友。
沐心尘记得那天伊若雪说过一句，“沐公子是我的朋友。”
他当时身体一颤，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头旋转直至沉淀。
沐心尘不知道那种感觉怎么来形容，只知道那种感觉让他很舒服。
伊若雪来过潮汐城两次，沐心尘便把几年要讲的话语量全都在那两天说完了。
沐心尘想起前几日伊若雪说的话，眼神不禁黯淡了下去。
想必她已经挑中了如意的郎君，准备做一位美丽的新娘。
会是谁的箭矢刺穿了女孩的心脏呢？
真是令人羡慕。
沐心尘喝了一口酒，不再去想这些事情，毕竟与自己没多大关系。
他现在身处迷茫的深渊之中，难以挣脱。
他想改变当前的生活方式，却不知从何而起。
沐心尘扪心自问，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或许才是迷茫的根源吧。
酒肆中，琐碎的声音零星散布着，有时候会有人因为激动把声音提的很高，这时客人们便会纷纷转过头来，他们并非受到打扰而出言阻止。
这里没有争吵，他们口若悬河的聊天，仅仅为了打发时间。
他们吃饭就为了吃饭，喝酒就为了喝酒。
整个酒肆，透着一股低俗且又淳朴的气息。
嘈杂声在这里能寻找到属于它最好的归宿。
没有违和，似乎一切都本应当如此。
“不是我说，老刘家那媳……”
一声不应当出现的叩门声打断了一名赤膊大汉的交谈。
几名身着官府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他们腰间持着佩刀，在门口处站立好不威风。
一名为首的人说道：“请所有人出示户籍证明。”
店小二松了一口气，唯唯落落答应道：“好嘞，军爷”
众人纷纷埋头弓腰递上自己的一纸文书，为首的一人阅完满意的点点头，这时却看到一旁角落里不动声色喝酒的沐心尘。
他顿时有些气恼，径直向沐心尘走去，免露凶狠的说道：“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沐心尘喝完杯中的酒，站起身来，官府之人瞬间感到一股凌厉之气。
“没有，会怎么样？”
此时酒肆中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丝声响，众人都为沐心尘捏了一把冷汗。
“什么意思？”那人底气明显不如之前，讲话也客气了许多。
“没有户籍，那就是流民，还请你出示一下，否则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沐心依旧不动声色，许久，他说了一声：“走吧。”
那人脸色一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淡定的违法平民，也正是如此，反到让其认定此人的不凡。
“依法行事，还请见量。”说罢，手一抬，另一人便拿着笨重的铁枷锁靠在的了沐心尘的两只手腕上。
于是解锁了新的身份，囚徒。
就这样在众人不知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沐心尘被押了出去。
大街上，几名差遣依旧继续进行着他们的工作，先后又有几个无籍之人落入法网。
他们跪地求饶，但却换来一顿毒打，接着戴上厚重的枷锁。
官府之人就是吃里扒外，欺软怕硬。
俨然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可是这些都与沐心尘无关，如今被被依法抓捕，心里反而升腾起了一丝期待感。
换一种生活，不正是他一直想要，却又无法改变的吗？
午后，黄昏已至。
几名差遣也已经查完他们所负责的区域，在一处郊外之地歇息起来。
官府的一人对几名囚犯说道：“先休整片刻。”
加上沐心尘，一共有五个无籍之人，其中三个已经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仿佛他们已经在昏黄的天幕中看到了自己可悲的命运。
但还有一人，却把开心写在了脸上，嬉皮笑脸，让人难以理解。
不知何时，他已经向沐心尘凑了过来。
“嘿，公子，你是怎么一回事？”
许久，见沐心尘没有回应，他继续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会被送到哪里去吗？”
听到这话，沐心尘心头一亮，反问道：“去哪？”
见状，那人摆出了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神采飞扬道：“跟你说，我已经因为这破事被抓三次了，第一次被抓是在新阳城一户农家的地里，我当时正吃玉米呢，那叫一个甜，这时突然就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吓的直打哆嗦，然后就…”
沐心尘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说话。
他这才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扯远了。”
“我们这个情况，无法就是三个去处。”
“蹲监狱和去矿山充当免费劳力”
“这未免有些无趣了，还有一个去处呢？”沐心尘问道
“还有一个去处，那可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便是！”
他停顿了一会儿，用无比干燥的嗓音说道：“黑玫瑰角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