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线约克(3)
这一晚上,阿丽娅睡得并不沉,也不安分,在被子里扭来扭去的,不是觉得太热,就是有些冷。
把腿伸出去,好不容易散热了,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第一缕晨曦透过玻璃窗,落在房间的地毯上。
她觉得浑身像是被绑了石头,沉甸甸的。
脑袋又胀又痛,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
约克昨晚并不在。
他在后半夜临时接到了消息,说处置菲特斯亲王的程序出了点问题,需要他亲自过去坐镇。
“纯种人类的体温应该是354c”约克看着手中的感温枪,觉得麻烦,索性从实验室里拖了一个红外线感应仪过来,放在床头边上,时刻关注着阿丽娅的体温,“现在是372摄氏度。”
“应该是37摄氏度。”阿丽娅流了一行清鼻涕,嘴里嘟嘟囔囔的满是鼻音。
“你一直是这个温度,”相比阿丽娅对自己的了解,约克其实更清楚,他对纯种人类的研究,在帕尔瓦星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在几万年前,纯种人类体温确实是37。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方面有保暖物的存在,另一方面,体质越来越弱,平均每过1000年,正常体温就会下降01至02。”
“这不是发烧”并非是阿丽娅嘴硬,而是基础常识告诉她,37摄氏度,绝对是正常的,最起码他们的祖先都这么认为。
“好孩子,先睡一会儿,”约克给他换了一条毛茸茸的毯子,盖上去又轻便又暖和,绑在手上的光脑并非是普通的机械,里头植入了定位系统,而在搭扣的内侧,有一个如同米粒般大小的感应装置,可以时刻监测她的生理数据,也正是因为有这个玩意儿,显示生理数据超过临界值,他才急匆匆的从长老院赶回来,“嗯,不是发烧,你不过是有些困了,对吧?”
“嗯”阿丽娅觉得脊背冷的很,就像是贴在一块巨大的冰块上,而四肢滚烫,急需要一些东西来降温。
这一觉睡得更沉了。
在梦里,她随着时光的流动,跨越了时空,跨越了空间,从数百万光年之外的帕尔瓦星回到了失落的太阳系。
她不知道,梦里的这些光怪陆离,是真实存在的记忆,还是溶于血脉的回响。
一颗蓝色的星球,上面长满翠绿色的植被,高耸的建筑直入云霄,名叫人类的生物在陆地上建立起繁杂的社会关系,他们分工协作,组建成一个又一个的国家。
虽然有时候也会战火纷飞,人们兵刃相见,但是更多的时候,这个族群互相扶持,追求着世界大同。
紧接着,是滔天的洪水,一切变成了汪洋
名为海洋生物的变异物种被人类捕获,提取出基因,再和卵细胞结合诞生了新的物种。
随着时间的推移,名为地球的蓝星不再适合居住,他们建造起可以容纳万人乘坐诺亚方舟,向着浩瀚无垠的宇宙,发起了一去不回的迁移。
或许神灵已经抛弃了人类
也或许是人类自取灭亡
阿丽娅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汗,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摸了摸额头,上面贴着一块白色的膏药。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被故意控制的,她似乎在夜晚醒来的时候比早上还多。
高高的赤月挂在天空上,像猛兽的眼睛,将她照的无处可以藏身。
执行官约克背对着坐着,整个人沐浴在红色的光芒之下,银白色的发丝被染上了一层血红,就像是藏在阴影处的怪物。
他灵敏的耳朵,听到阿丽娅起身的响动,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把手上的羊皮书卷放在桌上,蹲在床边,“亲爱的阿丽娅,感觉好些了吗?”
轻柔的揭开她额头上的膏药。
他是一个颇为相信机械数据的人。
但是在这种时刻,他更愿意信任自己的手,“感觉好一点了吗?”
阿丽娅的脑袋还有些发晕,掀开被子,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要穿鞋子。”约克用了一个短促而有力的祈使句。
阿丽娅照做。
“好孩子,做的真不错。”他马上夸奖道,微勾着唇角,就像是真正的神父,带着满满的慈爱与悲悯。
“你去哪里了?”阿丽娅的双眼有些迷茫。
“我亲爱的阿丽娅,这么关心我,真使我受宠若惊,”执行官约克深谙赞美的力量,他将双手合在胸前,眼神流露出一丝落寞,“我刚才和一个多年的老友告别,他曾经是我顶好的伙伴,我们一起度过了非常长久的岁月,虽然在外人眼里,咱们两个水火不相容,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然后独揽大权。但是实际上,我们并不是这样的关系当然,事情在这几年发生了改变,竟然因为一个意外的契机,真的被那些老顽固的长老们如愿了。很可惜,过程是相似的,结果并不是这样。如果一个种群中出现了两个格外强大的个体,你会怎么做?”
阿丽娅迟疑了一会,老老实实的答道,“让他们两个互相厮杀,然后制衡,剩下的人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很标准的答案,事实也正是如此,但是这种东西一不小心玩脱了,反而会伤其自身”执行官约克卖了一个关子,他并没有点名道姓故事中的主角是谁。
“是菲特斯,对吗?”阿丽娅很敏锐,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故事的主人公是亲王殿下。
“我的阿丽娅真聪明,”执行官约克危险的眯起银灰色的眼眸,朝着她伸出了手,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影子被赤色的月光拉得又斜又长,“过来。”
如果说,最害怕的人是谁?
她一定会回答——约克。
因为这一个人,他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真实的感受,如果说是个阴晴不定的人也就罢了,就算是疯子,也会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
而执行官先生并非如此。
他就是一头真正的猛兽,装作普通人的模样,假装去笑,去做,去“爱”。
没有人可以预测猛兽的下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