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席云归鞘
“好帅的刀。”坐在那里的晨明喃喃自语道。
那个正在低头摆弄自己脸上面具的摊主听到这句话冷哼了一声，抬起头，鼻腔里呼出的气流击打在面具上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摊主正欲招呼众人，但手伸到一半却又猛然停了下来，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摔在了地上。
骂骂咧咧的说道：“谁定的规矩，来这交易就非要戴上这个破面具吗？就算你非要戴，戴个半脸的就成了，这种全脸的面具给鼻孔就开两孔，谁呼吸的上来啊？
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别到时候刀没整出去，还把自己给折在这了。”
看见老头子那满脸气愤的样子，晨明觉得有些好笑，徐空愣在了原地，而那狮头人，鹰头人，狗头人却齐齐面色大变，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抱拳行礼道：“见过团长。”
那老头子轻咦了一声，抬起头仔细端详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狮头人，鹰头人和狗头人，皱着眉想了很久，忽然一拍拳头，哈哈大笑着说：
“是狮天亦，鹰从云，犬觅风你们三个吧！”
狮天亦三人大喜过望，忙不迭的点头。
那老人接着说“那这几位是你们的朋友？”
狮天亦，鹰丛云，犬觅风齐齐回头望向后面的徐空与晨明，没有回答老人的话，徐空与晨明一言不发。
老人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下五人，呵呵的笑了一声“那就不是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徐空的手摸向腰间的枪，一阵淡淡的杀气向着晨明与徐空蔓延过来，这间小小甬道中的风也似乎变得阴冷了几分。
徐空一把从腰间拔出的枪，枪口直直对着老人的额头，一阵强烈的赤红色光芒在枪口处吞吐不定。
老人也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握住了放在摊位上的那把刀的刀柄，不见他动作，却有丝丝透明的刀气，自己从刀锋上脱落下来，漂浮在刀身周围。
这时犬觅风赶忙跑到晨明，徐空与那老人之间，那个老人陪笑道：“这二人其实救了我们的命，所以刚才介绍时略有迟疑，还望烛老不要怪罪。”
此一言出，刚才凝重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了起来，一直隐隐压迫着晨明与徐空的那股压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空将枪放回了皮套内，悄悄的在裤子上擦了擦满手的冷汗，在刚才面对那位老人时，她有一种感觉，就算是开枪也一定打不中，而一旦开枪自己就会死！
犬觅风悄悄地松了口气，向着那位老人拱了拱手，就想向着晨明与徐空介绍一下这位老人的身份。
没想到还没等他说话，那位老人竟自己站了起来，一把扒拉开挡在他面前的犬觅风径直走到了晨明与徐空面前，笑着拱了拱手说道：
“老夫烛源，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为现任怯懦之罪，以后如果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徐空与晨明也向着老人一拱手，陈明走上前一步恭声说道：
“小子晨明，此人名叫徐空，我是情灾亲自任命的情劫，只是如今看来，倒是有很多人不相信。”
烛源笑呵呵的摸了摸下巴那短短的胡子，说道：
“小友也是莫怪，先前有不少冒名顶替情灾的弟子的，委实是闹出了不少的祸患，使大家害怕了，
不过放心，你以后只要抽一管血，自然就真相大白，
今天你与这位小友一同前来，是为了我手中这把刀吗？”
晨明没有及时应答，而是扭头看向徐空，就见到徐空微微点头，问道：
“不知道前辈这把刀想卖多少钱？”
老人呵呵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徐空，然后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华盟币？”
“不，是三万黑晶币。”
晶币是入梦者这边专有的货币体系，按照颜色可以分为白晶币，绿晶币，蓝晶币，黑晶币，紫晶币，还有传说中的血晶币。
白晶币价值最低，紫晶币价值最高，血晶币的价格无法估量，也极其罕见，因为它制作的材料乃是罪级死亡后凝结出来的血晶。
上一级的晶币可以兑换下一级的晶币十枚，而老人口中的三万黑晶币如果要折算成华盟币的话，那就是三百万华盟币。
且不说徐空有没有这三百万华盟币，就算有的话，徐空也绝对不会拿出来就为了买一把刀。
听到这个价格，徐空也只能向着老人一抱拳。
“看来今日是带不走这把刀了。”
说罢，徐空扭头就走，可不料此时老人突然间挡在了徐空的身前。
徐空的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这里可是入梦者的地盘，老人想要留下他们轻而易举。
老人看见徐空摸向枪的双手，急忙连连摆手，证明自己没有恶意，他继续乐呵呵的说道：
“没有钱也无所谓，只要你能满足我两个条件，这把刀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条件？”
“第一，只要你们其中有人能拿起这把刀，将他归鞘。
第二，我要你们带走这把刀的人，未来在我黑天团有大难的时候来援，并且在我死后要带走我的血晶。
如果能做到这把刀，今日便就是你们的了。”
狮天亦，鹰从云，犬觅风三人一听血晶二字齐齐变了脸色，可还不等他们说话，老人却豁达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上前。
“你们三个上来，先给他们打个样！”
犬觅风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上前来，向老人深施一礼，随后双手握住那把刀的刀柄，但立马就是像触电了一般，将那刀扔了出去。
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深深插入了墙中，插在了老人的头旁边。
纵然烛源见多识广，可以不免被这一刀吓得双目圆睁，看着面前跪坐在地，哆哆嗦嗦的的犬觅风，他也不好责怪些什么。
但当他看见有些跃跃欲试的狮天亦时，老脸也不免的黑了下来，他冲着狮天亦向外摆手道：
“去去去，要试刀往那边去，别在我面前瞎晃悠。”
狮天亦从老人手中非常严肃认真的接过刀，转头就看向了站在一边的鹰从云。
鹰从云满脸错愕，正欲躲闪开来，可为时已晚，狮天亦已经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拿着刀开始转起了圈圈。
紧要关头鹰从云一个后仰，勉勉强强的躲过了刀锋的横扫，但随即当他转过身趴在地上，想要站起身来时，他就感觉后脑勺上猛然一凉，再向那里摸时，只感觉光溜溜的。
原来是狮天亦用刀从后面给鹰从云剃了个光头，现在他的整个后脑勺上是一点点羽毛都没有，光溜溜的头反射着甬道上面的光。
狮天亦终于将刀扔了出去，直直的插在晨明脚前不远处的地面上。
原本长得还算威风凛凛的狮天亦此时脸色就像是见了鬼一样，旁边的鹰从云更是不堪，坐倒在地面上摸着后脑勺泪流满面。
晨明看着自己面前的刀，颇有些好奇与跃跃欲试，还想向鹰从云谦让一下，没想到他看见鹰从云望向那把刀的眼神里尽是惊恐，将头摇得飞快。
没办法，他只好自己走上前去，就在他的双手握紧刀柄的那一刻，他觉得脚下的地面忽然融化了，一股剧烈的失重感涌上心头。
还不等他适应，紧接着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融化了一样，双手双脚软绵绵的用不上劲，也失去了对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的感知。
晨明的咬牙死撑着，但是很快他就感到他眼前的世界开始慢慢融化，所有的物体都变成了长条形的，并且弯曲了起来，各种颜色线条交织在一起，世界在他眼前开始旋转。
因为他失去了对外界大部分的感知，他现在所感受到的只有一阵无限加强的眩晕感与失重感。
晨明还是没有忍住，他手一抖就将那把刀抛飞了出去，紧接着趴在地面上干呕了起来。
此时就算扔飞了刀，他的眼前还是微微旋转着的。
那柄刀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被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那只手的主人是徐空。
从握紧刀的那一刻开始，徐空的脸色就变了，她的眼神也失去了焦距。
数十息后徐空跌坐在地，面色惨白如纸，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但是始终她没有放开那把刀。
此时，徐空握刀的时间已经跟晨明差不多长了，也就是说，此时徐空眼中的世界已经开始旋转起来了。
晨明看见徐空还是没有放弃，她一手拿着刀，另一只手在地上扒拉着，用力的向着老人的那个方向爬去。
眼瞧着徐空的手就即将够到那柄刀鞘，可不曾想到，最后一刻，徐空突然倒了下去，一头栽倒在青石地面上，一动不动！
晨明大急，连忙一步抢上前去，就想要将那柄刀从徐空的手中拔出来，可不曾想，徐空此时人都快昏过去了，那握刀的那只手仍然是青筋暴起。
晨明连她的手指都掰不开。
而当他想把刀从徐空的手里抽出来，不小心碰到刀柄的时候，仅仅是不到一秒的轻轻触摸，也使得晨明一头向地面上撞去，在他的眼里，世界颠倒了，他站在天空上青石砖上，而他头底下是甬道的顶端。
而且在那一刻，他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看见的不是自己一部分，而是面对面的看见了自己，看见那个完全颠倒着的自己。
那个自己在笑，而晨明的当时却完全没有笑。
晨明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顾不得头上磕出来一片的乌青，急忙向着已然坐下在摊位前看着徐空的烛源，深深行了一礼。
“前辈，还请救救徐空，她已经撑不住了。”
“可是她还在撑着，这是她的想法，我们不应该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人身上，不是吗？”
“话虽如此，我……”
“还是不想失去她。”烛源替晨明说出了后半句话，笑呵呵的望向晨明，
“如果真的在意，就更应该相信她！”
烛源拍了拍身边的地面，晨明离开徐空走到烛源身边坐下，但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倒在那里的徐空。
在众人的注视下，倒在地面上的虚空的头发一根一根的变白，同时也在不停生长，不一会儿就从一开始的满头碎发长成了及腰的长发。
当徐空的头发全部变成纯白色之后，倒在那里的徐空睁开了她的眼睛，此时，他的眼睛，从原本漆黑的瞳仁变成了湛蓝色的一片。
烛源满意的笑了“啊，这才是握住刀的样子嘛。”
徐空仿佛摆脱了那阵眩晕，她一点点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摊位前，抓起了放在地上的那把刀鞘。
当啷一声，长刀回鞘，席云归鞘。
但刀身完全淹没在鞘中的那一刻，徐空的头发从根部开始，一点点的转为黑色，而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瞳已经变成了黑色。
徐空似乎如梦初醒，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刀，但随即她满脸惊喜，转过头挨个扫射了一脸众人，脸上泛起笑容。
但很快，她的脸上多了一抹惊骇之色，晨明见此紧张的问道：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徐空没有回答，她抬起一只手，慢慢的向着自己后面摸去，抓起了一大把乌黑且富有光泽的长发。
一阵土拨鼠似的尖叫从徐空嘴里蹦了出来，在甬道中久久回荡，唰的一声徐空一把摸出了，腰间的匕首架在自己头顶的长发上，作势就要割去。
晨明赶紧上前抱住徐空的手。
“别割呀，这么好看()！”
“放在战斗中，这些头发会挡住视线，很碍事的。”
“那我就帮你扎起来好了，只要我在，以后都是我帮你好吗？你应该还没有体验过扎起来头发的感觉吧。”
徐空犹豫了很久，但还是点了点头，雪白的笑脸上，漫起一抹红晕。
晨明微笑着走上前去，轻轻的挽起徐空的头发，然后就用那秀美的长发十分熟练地打了一个死结。
徐空：((o(＞皿＜)o)) !!
不过好在晨明的目的也达成了，徐空没有再用匕首去割头发，而是将其架在了他脖子上……
烛源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拨开晨明与徐空，将他们一起拉到自己身体一侧，说道：“臭小子，学着点，以后就需要你来了。”
在烛源的手指拨动间，一个漂亮的瀑布辫逐渐成型。
尽管还是很长，但徐空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红红的，而一抹淡淡的笑在她终日严肃的脸上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