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借点儿钱
梦里，她见到了死去的母亲，那曾经是她生命中的光亮，富贵奢华的生活让她觉得无趣，是母亲带给了她生活的乐趣。
她还见到了父亲，陪伴她走遍滇南的每个角落，她看到了寻常人家的生活，虽然平淡但每个人都很开心，生命的意义也许就在这平凡之中？
父亲死后，她的心便被包裹起来，从滇南到西域的这段路，她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冷静麻木。
意识不断地游离，她好像还听到景行的声音，脑中自然地回想起两人初见的场景，心情竟有些愉悦。
苏言蹊是在三日后醒来的，她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床上，屋子里还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
她起身刹那牵动伤口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同时也认识到，自己刚刚上过战场，此刻又远离了战场。
屋子里没有任何人，她慢慢地移动着身体，在这间简朴的屋子里转了转，只有那冒着烟雾的香炉看上去有点奢华和违和。
大概是屋中的动静让外面的人听到了，终于有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郡主，你醒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女见她在屋中站立，有些惊喜地问道。
苏言蹊见少女面带微笑，并无恶意，微微笑了笑，“是啊，这是什么地方？”
“哦，这里是若城府衙。”少女笑盈盈地扶着苏言蹊坐下，并为她倒了一杯茶。
“这么说，援军赶来了。”苏言蹊淡淡地说道。
少女点了点头，她偷偷地打量着苏言蹊，微微有些苍白的面孔下有着一双淡漠的眼睛，初看并不惊艳，但身上自带一股超脱的气质，让人觉得好生特别。
苏言蹊发现这个少女在看她，也转过头看向少女，与春儿她们这种典型的南方美女不同，这丫头一看就是个北方女子，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好奇的神色和温和的笑容，细看之下似乎有点面熟。
“你是谁？我们见过吗？”苏言蹊下意识地问道。
少女立马回过神来，乖乖地答道，“我叫子衿，我们之前没见过，但你应该见过我哥哥。”
还未等苏言蹊反应过来，子衿又笑着说道，“我哥哥叫子路，是殿下的贴身侍卫。”
“你是子路的妹妹。”苏言蹊想到景行身边那个乖巧的男孩子，不禁一笑，“难怪我觉得面熟。”
苏言蹊又与子衿聊了一会儿，大概知道她也算是景行的随行侍卫，终于想起秋儿来。
“你见过秋儿吗？就是跟在我身边的丫头。”苏言蹊醒来不久就知道秋儿不在她的周围，心里知道秋儿恐怕也是受了伤，被安排在别处养伤。
子衿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黯淡下来，他们大军赶到时，苏言蹊已经晕过去了，她看到有个满身鲜血的女孩仍在努力地挥舞着双手，她最终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苏言蹊。
秋儿被安葬在众多将领死去的墓地中，苏言蹊将预先刻好的墓碑立在她的墓前，她的手抚摸着碑上的“知秋”二字，眼角竟不自觉地有些湿润。
又是一次死别，苏言蹊的心又被打入冰窟中，可这一次似乎又有些不同，她亲眼看到秋儿守护她守护疆土的样子，好像突然有些明白父母亲生前的话，那些以前的她看来不过是些枯燥无味老生常谈的道理，现在的她则血淋淋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
在府衙的日子很平静，苏言蹊感觉又回到了以前在滇南府的日子，但这次她知道眼下的日子不过是暂时的休养生息，后面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子衿每天都会来看她，她也从子衿口中得知，杨剑楼已经回了京城，一来领功，二来复命。
“你今天要去看殿下吗？”对于子衿而言，这个问题很重要，毕竟她可是嗅着八卦来接的这份活儿。
毕竟那日在战场上，她家主子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抱着苏言蹊来到这儿的。
毕竟她家主子还独独守了两夜。
苏言蹊翻了翻手中的地图册，摇了摇头道，“不去。”
子衿暗暗提起的心又悄悄落下，“那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苏言蹊放下地图册，笑着看向她道，“我明日就要离开了，你跟景行说一声，这段日子谢谢了。”
子衿的心又提了起来，“你要去哪儿？你都不见殿下一面吗？”
苏言蹊站起身来，走到子衿身前，带着不明所以的笑容说道，“以后终会相见的，说不定很快。”
子衿没敢自己去汇报这个消息，而是先跟子路说了一下。
“哥哥，这什么情况呀？”子衿拉着子路的衣袖说道。
子路从子衿的魔爪中将自己的衣袖拿出整理好，然后才说道，“那郡主说了要去哪儿吗？”
“没有。”子衿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子路皱了皱眉，还未想清楚怎么办的时候，屋内突然传出一阵响声。
他赶紧推门进去，只看见景行仍然一派泰然地坐在书桌上阅读，而地上却是打碎的茶杯。
子衿在外面看到了地上的玉杯子，心里一咯噔，那不是殿下最喜欢的杯子吗？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像杯子一样了。
“刚刚失手打碎的。”景行的声音低沉，兄妹俩都能听出里面带着薄怒，“让子衿回来吧。”
子衿听到被点名抖了一抖，这是听到了？
子路收拾妥当出去后，景行的心情稍有平复，他看着手中的书卷不禁陷入沉思。
那日他率领大军赶到的时候，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刚好倒下，他的心似乎也跟着倒下。
他号令众军从三路包抄，自己带着一队人马冲入敌军后方，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她的面前，救下了她但没能救下她的侍女。
击退敌军之后，他亲自抱着苏言蹊回城救治，命令军医必须医好她。
第一个夜晚，苏言蹊高烧不止，嘴里不停说着爹娘，他有些心疼，忍不住握着她的手不住地安慰她，好在最后烧退了。
第二个夜晚，她似乎平稳了许多，意识迷离间她要喝水，他便赶紧倒给她喝，他以为她要醒了，可是她又沉沉睡去。
没有等到她醒来，宇文轩又率军来袭，景行这才惊觉自己犯了军中大忌，如此太过掉以轻心，便再也没有去看她，而是让子衿每日简要汇报她的情况。
他怕她醒来见到这个陌生的他，也怕自己因为她而改变一些事情，更不能因为她误了正事，所以他在等，在等她主动来找他，就像那时候一样。
可是苏言蹊很平静地在做自己的事情，似乎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今日他用计使羌夷国的六皇子宇文轩被召回国，战事暂且告一段落，他还在纠结要不要主动去看看苏言蹊，可正巧听到子衿在屋外小声说着苏言蹊离开的消息，他心中顿觉不快，便失手将手中的玉茶杯掷于地上。
眼下，他的目光又回到书卷，心中有些生气又无奈，苏言蹊，你可真是个怪人。
第二日，子路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景行已经从床上坐起，脸色仍有些不好看。
“子路，准备一下，去宛城。”
景行这趟只带了一些亲随，所以当他出现在宛城府衙的时候，掌管宛城的徐耀来正毫不知情地在前厅对着下人大发脾气。
“养你们这帮人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儿的地方都看不住，这哪里来的贼，居然在太岁头上动土，还不快去给我追查。”
他骂完才发现旁边的小厮忐忑地站在一边，他不怀好气地说道，“又怎么了？”
“回大人，八殿下来了。”小厮靠近他汇报道。
徐耀来恍然一哆嗦，他虽然没见过景行，但好歹这位年轻皇子的事迹多少是有些耳闻的。
据说这位景行殿下曾经深得皇上喜爱，但后因其母而被冷落，蛰伏三年，此番在西域屡建奇功，想必很快又会赢得圣心。
徐耀来一边想着一边小跑着去迎接这位大贵人。
“殿下，您怎么没提前通知下官，我也好准备准备为您接风洗尘。”徐耀来一副讨好卖乖的样子。
景行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子路开了口，“徐大人，还请您为殿下安排住所，不要太过声张。”
徐耀来见说话的人恭顺和善，心中的紧张好了些许，但心里知道此人能在景行身前说话，想必也是心腹，所以赶紧点点头吩咐下去。
“最近有什么事情让徐大人如此慌张？”景行自然是听到了刚刚徐耀来在里面大呼小叫。
徐耀来陪笑道，“是下官脾气有些急躁，不过是府上进了小贼，下官就管教了一下府里的下人。”
“小贼？”景行似乎颇有些兴致，“偷了什么？”
徐耀来没想到景行继续追问，只得乖乖回道，“就是些珠宝钱财的。这小贼连府衙都敢偷，实在是下官治理失责，还请殿下责罚。”
话音刚落，景行感觉耳后一凉，他稍一侧身，一枚暗器正打在走廊的柱子上，吓得徐耀来顿时失语，反应过来时赶忙赔罪。
景行则不见任何表情地拿起暗器，暗器之下有一个字条，上面写道，“我借点儿钱来用用，不过刚好我借钱的时候撞见府里有人正在偷看布防图，偷偷告诉你们权当补偿了。”
徐耀来偷瞄了字条的内容，又气急败坏地说，“这个小贼，不但大言不惭地偷东西，还污蔑我府中之人。”
景行的目光则一直盯着字条，眼中似乎有惊喜闪过，但听到徐耀来的话眉头微皱，面露不悦道，“徐大人驻守边界要城，还是要小心提放的好。”
徐耀来直直点头称是，终于送走了景行，没想到刚回屋里喝了一口茶，又被叫到了景行跟前。
“殿下有何吩咐？”徐耀来见景行换了一身黑色的便服，头束玉带，整个人看上去非常优雅，但眼中却极为冷酷。
景行停顿了一下，用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玉茶杯，眼睛看向漂浮在茶水上的茶叶，慢悠悠地说道，“本王刚结束了若城的战事，此番前来是为寻一女子，想必你也听说过，这个女子是在若城困局中立了大功的，也是我当日在城外救下之人。”
徐耀来哪料到是这么一出，但随即也反应过来，赶忙点头道，“是是是，是听说过。”
“只是那女子伤好之后便离了若城，我百般寻访才知她来了宛城，所以我要你帮忙找到她。”
徐耀来从景行那儿接了任务后，就急忙去到书房，他从子路那里仅了解到苏言蹊一些简单的信息。
“容貌俊美，气质清冷，武功卓绝。”不错，子路仅仅说了三个词语。
“那还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痣什么的。”徐耀来听完一头雾水，这让他去哪儿找去。
“没有。”子路和煦地回复道，随后又在徐耀来耳边说了几句。
徐耀来回到书房后，便让手下心腹前来商议。
“大人，殿下身边的子路怎么说？”
“他说，真的找到这个人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解殿下的相思之苦。”徐耀来回忆子路后来说的话。
“听这意思好办多了，大人只要将这个消息悄悄透露给城中，自然有人送上门来，总有人能合咱们殿下的心意。”属下献计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原以为殿下只知道打仗，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爱好。”徐耀来忍不住跟他的属下吐槽道。
“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人之常情啊。”两人不禁发出如此感慨，又随口八卦了几句才作罢。